殺徒證道的師尊(12)
春曉頂著少年熱切的目光,將幾盤子都吃干凈了。 但是小徒弟的手藝實在一般,春曉勉強給面子吃完了,想著待會進屋吃點小零食慰勞一下自己,“魏宋,為師記得你才十四歲。你還在長身體,應該多吃些,以后不用再給我送朝食了,我早已辟谷啦?!?/br> 她伸出手,蔥段一樣挺拔的少年立刻垂下頭,主動將那順滑的及肩發(fā)送到她手下。 春曉順著他的毛,摸了摸他的腦袋。 他乖巧地垂著頭,歡快地說:“師尊喜歡的話,我天天給師尊送朝食!弟子捕獵很有一手的!” 春曉:但是你做飯手藝平平無奇啊…… 春曉這幾輩子被養(yǎng)刁了胃,在沒有缺衣少食的情況下,是拒絕粗茶淡飯的。她寧可喝露水吃靈果。 霧峰的晨霧被日出的光蒸去一些,面前唇紅齒白的少年清晰極了。 春曉:“不用。我昨日帶你參觀過霧峰,霧峰有食舍,你以后也不用自己做飯,若是餓了都可以去食舍吃。雖說食舍規(guī)定一旦辟谷都不準進去,但你還未成年,可以例外。” 食舍的大鍋飯,都比他煮的糊粥好喝。 魏宋有些失落地耷拉下眉眼。 “篤篤——” 春曉抬眼,見到門邊冷著臉站著一個男修。 “門一直開著,你自進來就是,從前怎么不知,泠一還這樣懂規(guī)矩?”春曉見到臭著臉的王泠一,便忍不住逗一下。 當初王泠一入門時,是個小少年,和如今的魏宋差不多大的年紀,像個受驚的雛鳥一般,日日夜夜跟在她身后,連睡覺都要抱著枕頭淚眼汪汪地湊過來。 后來春曉出去賣舊衣服,他抱著她的舊衣服不放,清秀的小少年可憐兮兮地問這些衣裳能不能給他穿,不能和她一起入眠,但是師尊的衣裳能平息他的不安。 于是傻乎乎的小少年,在宗門穿了叁個月女裝,招搖過市,后來不知為何一次也沒拿出來過。大概是長大了,有了性別意識和羞恥心。 春曉看著泠一俊俏的臉蛋,覺得他穿著裙子的日子,仿佛還是昨天,如今竟已是霧峰能擋一面的大弟子之一了。 王泠一淡著眼,覷著那新弟子的背影,不輕不重道:“師尊與小師弟密談,泠一不敢貿(mào)然打擾?!?/br> 春曉示意兩個弟子坐下,道:“不算密談,宋宋給我送了朝食,為師剛用完?!?/br> 魏宋乖乖落坐,并著手和膝蓋,像只小鵪鶉。 王泠一走了進來,卻沒有坐下,而是站在一旁,沉聲道:“弟子一早便來尋小師弟,四處找不到,原來是來了師尊的院落。小師弟與師尊雖初為師徒,卻十分親近,莫非有什么弟子不知道的緣分?” 春曉覺得挺好玩的,就興致勃勃和他說:“泠一,你還記得九年前嗎?我們巡航走錯了路線,意外碰上了一個被魔族占領(lǐng)的小鎮(zhèn),他就是那個唯一的幸存兒。他叫魏宋,這個短發(fā)的發(fā)型還是我當初在云舟親手剪的,你還記得嗎?” 王泠一瞇起了那雙風一樣清淡的眸子,睨著這個短發(fā)的小師弟。九年前的發(fā)型,保留到今日,倒是有幾分心機。 春曉繼續(xù)道:“只是不知道當初為何沒有來我霧峰,竟去了外門?泠一,當初在路上……” “不記得了?!蓖蹉鲆煌蝗淮驍嗨p抿著唇,帶著幾分怨言道:“弟子每日打理霧峰上下事物,這些年的賬本積累得能填平一個翠微湖,哪能什么都記得呢?莫非師尊要因為九年前想不起來的往事,怪罪泠一辦事不利嗎?” 春曉被他陰陽怪氣了一下,當即條件反射服軟:“當然不會了!” 這些年若不是他任勞任怨,那些賬本核銷都要春曉來做,她一看那些繁體字的賬本,密密麻麻的就頭疼。 霧峰不像別的大峰,有主要經(jīng)驗業(yè)務,霧峰的業(yè)務繁雜,幾百個弟子在到處打零工,賬目收支一天幾百條,真正的案牘勞形。 春曉對自己的得力干將,財務處處長一向是捧著的:“泠一,為師豈是那無情之人?!?/br> 王泠一冷笑一聲:“師尊是不是無情之人,整個霧峰皆知?!?/br> 春曉摸摸鼻子,對哦,她修的是無情道。 她輕咳一聲,看向一臉迷茫的魏宋,心軟了一下,道:“你小師弟初來乍到,昨日我?guī)执挚戳艘蝗F峰,想必還有諸多不了解的地方。泠一,你這幾日有時間的話,就帶著他熟悉一番霧峰上下。對了,他還未吃入門飯,你現(xiàn)在就帶他去吧。” 王泠一細長的眸子掃了一眼魏宋,不咸不淡:“我方才四處尋他,便是為了這入門餐。” 魏宋不著痕跡顰了一下眉頭,他記得這個男人,當初將他拋下云舟,便是他下的決定。 九年前,山門外云舟上,一行十幾個弟子,以王泠一為首,都不想將他帶去霧峰。 魏宋垂眸溫順,眸底卻泛起一絲陰霾,故作天真地抬起頭問:“入門餐是什么?” 小少年漂亮得像枝頭沾著朝露的櫻果子,卻穿著大蔥一樣的制服,春曉忍不住戳了戳他的鼻子,輕笑解釋:“凡我霧峰新弟子入門,都有一碗雞湯面并一只煎蛋,這算是一個愿景,祝愿你們?nèi)蘸蠖寄芙】甸L壽,前程似錦?!?/br> 魏宋精致的臉龐,作恍然大悟狀。 霧峰的八卦,在外門傳的也不少,魏宋更是有意打聽,霧峰有叁出名。 一是容貌冠絕修真界的峰主。 二是峰主專門收留無家可歸男弟子的風流名號。 叁是霧峰的弟子隕落數(shù),年年雄踞各峰榜首。 霧峰弟子收得多,死得也多,一茬又一茬。 入門餐的健康長壽,前程似錦,聽來就像個笑話,又像是反向的箴言。 魏宋握著腰間的烏木劍,垂著纖長的眼睫,看向師尊:“入門餐,是師尊親手做的嗎?” 春曉搖搖頭,最開始,弟子第一餐飯都是她做的,后來食堂請了手藝好的大娘,她就再也沒有班門弄斧。 她看著兩個杵在她院子里的弟子:“泠一,你帶小師弟去食堂吧。嗯……多給他一只煎蛋吧,他還小,太瘦了,要多補一補?!?/br> 王泠一悶不吭聲,半晌說:“峰內(nèi)財政向來吃緊,師尊倒是向來大方?!?/br> 春曉:這小子,今天是非要跟她對著干嗎? 王泠一又淡淡說:“峰內(nèi)圈養(yǎng)的靈雞都吃完了,下一批的小雞還需一個月長成,小師弟要吃恐怕得等等了。” 他補充一句:“雞蛋也沒了,都拿去孵小雞了?!?/br> 春曉:“……” 春曉:“魏宋,你先下去吧,我有事要和你十一師兄單獨談。” 沉默的少年站起身,行了個禮,將桌上的碗碟都收好,抱在懷里退了出去。 臨出門前,那溫順的眉眼,稍稍抬起,泄露出寒涼刺骨的視線掃過王泠一的腦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