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徒證道的師尊(68)
“那個船工能落水后,拔劍離開而不死,顯然這并不是一個危機四伏的秘境。” 慕容寧頭頂高束的長發(fā)帶在水中飄舞,眉目自信如驕陽,長靴寶光閃爍,在水中暢游如白魚。 先是陷入片刻黑暗,再接著在短暫的落空感后,眼前出現(xiàn)昏暗的光線,如薄薄的日光中布滿了塵埃,足底踏上了緊實的土地。 春曉眨了眨眼,這里依舊是海底,只是相較于外面活躍蓬勃的海底風貌,這里寂靜無比。 隨著他們一行人的出現(xiàn),如同晨光中的塵埃被攪動,呼吸淺淺融化在這方天地中。 那微弱的呼吸,在眼中倒影了前方的景色后,又猛地斷絕,瞳仁不斷收縮。 那是一片宏大巍峨,無垠無邊的沉船群,死寂沉默,不知荒廢了多少年,依稀可辨那些龐大的船群上奢靡的鑄造工藝與珍貴的漆畫,海水浸泡著它們,侵蝕著它們,用時光吞噬了它們的生機。 與此相比,他們渺小如塵,仿佛立足于深淵巨口前,仰頭以目光碰觸那傾頹的文明,為之戰(zhàn)栗。 那些船只即便被腐蝕了千年,依舊是那么的高大,無形帶來仿佛天崩山傾在眼前的壓迫感,以及一種,仿佛見證了一個世界傾頹枯萎的悲愴,令人心臟高高提起,幾乎透不過來氣。 幾名弟子收集了一些地上土壤,裝入乾坤袋,春曉腳步不停,走入了巨大沉船群中。 沙地因為行走而產(chǎn)生微弱的簌簌聲,在死靜中摩擦人的耳膜,一路走來,只有枯萎與灰暗,不知什么生物的枯骨躺在路邊,她們越走越深入,仿佛行走在歷史長河中,旁觀一個燦爛文明凋零后的嘆息。 腳下是一個翻倒的寶箱,五顏六色的珍寶堆在箱口,她捧起一叢紅寶石。 寶石歷經(jīng)千年也會褪色,而引爆此處,這場巨大傾頹的,會是什么力量? 沉思不影響霧峰中人的手速,眾人低聲交談,動作利落地將一路上的寶貝都摳下來,揣進了乾坤袋。 “果真是大吉呀大吉!” 金宵慣來刻薄的眉眼,彎成了月牙,對著師尊腕上的鮫珠光輝,照著一粒貓眼石,碧綠的色彩在鮫珠的透視下,瑰麗無比。 眾人撿得不亦樂乎,月嵐之也不例外,他甚至飛到船上,將鑲嵌在船上的不知名粼粉刮了下來,小心收集在一個瓶子里。 慕容寧蹲在一個形態(tài)奇怪的骨架前,摸著下巴思索這會是什么生物,“像是,一只未分化的小人魚?不過魚尾是斷了半截嗎?” 他忽然瞥到了旁邊船身上,一道刀劍痕跡,鳳眼瞪圓,大聲喊道:“這里有新鮮的打斗痕跡!這里有人來過!” “會不會是虞南……”他回過頭,喉中的話,逐漸消匿。 他的身后,哪里還有霧峰人的青袍,也沒有灰袍護衛(wèi),他們竟然不知在何時分開了。 又或者并不是分散,他的護衛(wèi)絕不會離開他,所以,這是陷入了幻境? 他的脖頸發(fā)涼,忽然有所感,扭過頭去,發(fā)現(xiàn)一道黑影舉著巨刀劈向他。 慕容寧下意識手撐著身下,一個翻身躲過。 “咯吱”一聲,他手撐著的,恰好是那枯朽的骨架。 骨架被他壓塌,卻仿佛驟然有了生命,猛地挺直,尖尖的頭骨轉(zhuǎn)動,銳利的牙齒一口咬住飛撲的黑影,將他甩去一邊。 小巧的斷尾鮫人骨架,雙手撐地,口中咀嚼著那黑影,大口大口地將他吃了,而后牙齒叼著那只巨刀,空洞洞的眼部,鎖定了花容失色的慕容小公子。 慕容寧抖抖索索,從空間鏈中,掏出一把生魚rou,“這這,給你吃,好漢不要吃我!” 小鮫人骨拖著斷尾,動作靈巧得驚人,嗖嗖便撲向了慕容寧。 —— 另一邊,魏宋正在被鋪天蓋地的骷髏軍圍毆。 方才他察覺自己進入了幻境,便尋求突破之法,可在殺掉幾個偷襲的黑影后,不知怎么招惹到了這樣一群白骨大軍,潮水一般淹沒了他。 他渾身鮮血淋漓,揮舞著手中的烏木劍,拼命注入靈力,斬落那些骷髏。 這群骷髏的境界頗高,魏宋的衣服被割得破破爛爛,皮開rou綻,絢麗的美顏也被劃破了,眼下一道深深的創(chuàng)口,幾可見骨,鮮血順著臉頰滑入他的口腔。 他大口喘息著,汗水與鮮血混合,滿口腥甜的鮮血味。 他要快點離開這里,去找?guī)熥穑@骷髏兵怎么也殺不完,師尊一定也很棘手,他要去為師尊助陣。 可魏宋從未學過陣法,對破陣之法也只懂最粗糙的知識,不論心內(nèi)多么焦急,現(xiàn)下也只能盡力保下自己的命,讓自己再堅持久一些。 決不能就這樣,輕易地死了。 —— 春曉不知自己怎么從一個沉船群,來到了一個輝煌的海底世界。 繁華奢靡的船群相接,穿著美麗服飾的鮫人拖著長長的魚尾穿梭其中,他們各個生得精致美麗,眼角是細碎的鱗片,與尾巴同色,耳尖是輕薄柔軟的耳鰭,長發(fā)柔順在水中徜徉,自然閑適。 提著燈,或是搖著貝殼扇的鮫人路過她時,稍稍偏頭瞧她,又仿若未覺掠過了她。 她的手中突然被塞入了一只明亮的小燈,不知是什么魚皮做的,在水中輕輕旋轉(zhuǎn),有不同顏色的光溢,與這個世界一般,美得如同幻境。 幻境,對!這是幻境! 春曉放輕呼吸,這里應(yīng)當就是那個傾頹秘境編織出的幻境,應(yīng)當就是那沉船群文明昌隆時的模樣。 那個死寂的沉船群文明,竟原本是個鮫人世界。 這里發(fā)生了什么,以至于最終變成了那個模樣,而這些純血鮫人,最終去向了何方? “你在發(fā)呆?” 春曉被推了推,回頭去看,給她塞燈籠的人。 船頂輝煌的燈下,這是一個美得雌雄莫辨的少年,與小師弟魏宋的精致不同,這少年美得陰柔,是真正的分不出性別。 慕容寧曾說過,鮫人在少年時是沒有性別之分,只有在動情后,才會分化。 這應(yīng)當是個還未分化的鮫人少年。 他的穿著幾乎赤裸,胸前掛著幾串珍珠以作裝飾,一直懸到了腰間,雪白皮膚與魚尾的交接處。 他有一條如同月光的皎潔長尾,一雙眼眸顏色也極淺,雪白的耳鰭在銀發(fā)下豎起,如同神話中,出現(xiàn)在夢里的圣潔祥瑞,他用自己的燈籠敲了敲春曉的燈籠,“你不去玩嗎?” 春曉感受到手中燈籠的晃動,詫異地盯著少年。這不是幻境嗎?這不是千年前的海市蜃樓嗎?為何幻境中人,能和她互動? “你,你在同我說話?”春曉低頭去看自己的身下,長長的紗袍衣衫是她原本的樣子,她能感到自己裙下是雙腿,而不是魚尾。 “還能是同誰呢?”鮫人少年忽然湊近她,摸到她臉上的口罩,將它揭了下來,“這是什么?” 鮫人少年好奇地將口罩在自己臉上比劃,尾巴動作間掃過了春曉,像是察覺了什么,他又伸手拉了拉她的頭發(fā),眼睛幾乎瞪成斗雞眼,鼻尖頂著春曉眉間的朱砂痣。 “你長得真奇特。”他的音色明亮舒緩,十分動聽。聽說鮫人擅歌,他若唱歌,必定十分動聽。 春曉后退一步,推開了他,問道:“這是哪里?” “鮫人城。” 說話間一只巨大的魚從上空掠過,那只魚頭頂有一條魚竿一樣吊著,會發(fā)光的囊,燦爛的光如同太陽一般撒下來,耀眼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