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發(fā)難(全)(二更合一+1400珠加更)
段慈恩愣了愣:“還是阿桓想的周到?!?/br> 老太太瞥瞥自己的孫子:“都支會了?”這原本可說可不說的事兒,一旦說了,就表明著沒那么簡單。 瞧他點點頭,“既然是你提出來的,明日的席面,銀子就從自家出吧?!辈蛔吖业牧?。 老太太再不喜他的做派,但終究也是向著他的。 這么一說,連佟櫻都覺出不一樣來了。抬頭去看曲久桓,他卻說完這一句,徑直走了。一幫人亦步亦趨地跟在后面,很威風。 佟櫻記得,她年少時每次見曲潤祥的時候也是這樣的。永遠被擁在人群中央,向下投來審視和冷淡的目光。高高在上,仿佛在訴說著他們二人間不可跨越的鴻溝。 這對佟櫻來說是沒什么的。她本不就求曲潤祥哪怕一丁點的憐愛和疼惜。可若是對方是曲久桓…… 她垂下眼,趕忙斷了念頭。 是想也不敢想。 * 傍晚前族里分了豬rou,前面的戲臺從正午唱到深夜。 佟櫻睡前自己把乳膏抹在身上的紅印子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 她早些差小玉去找曲久桓,讓他得空時來一趟。想著總要說個明白。 沒想到等來的卻是趙朔。 趙朔腰上系著一根白腰帶,帶來了不少好東西:“這都是從南洋回來的親戚帶回來的。少爺讓我給您。” 有鎏金懷表,數(shù)學精確到厘米建筑圖冊,還有紅茶香水。 “他人呢?”小婦人穿著寬大的墨綠衫,坐在燈下,眼神堅定。 她沒怎么被他拒絕過??匆娳w朔來的時候心里頓時憋著口氣。 趙朔弓著腰,也不看她:“叔公們有不少事兒要和少爺商量。實在走不開。” 他大半年不回家。一回家就搞出這么大動靜。忙是應該的。 佟櫻點點頭,顯得習以為常:“倒是麻煩你了?!?/br> * 祠堂別院里廂房的規(guī)格等級大小分得明明白白。 曲久桓住在別院的西南側(cè),可通水路,滅明火。還配著一個書房,大吊燈發(fā)著暖光,和臥房相連,寬敞地很。雖然陳設不是整個別院里最奢靡的,但近可議事,遠可遁走,最為實用。 趙朔把佟櫻賞的大洋老老實實地交給曲久桓的時候,曲久桓笑出了聲:“你倒是敢收?!?/br> 小廝咽口唾沫:“以前是不敢。但我看太太那勁頭——”頗有幾分狠戾和不甘,好像只要他推辭一下他就出不了這個門。 曲久桓還是穿著白日的黑衫,袖子擼起來,剛洗完臉:“給你就拿著?!?/br> “那小的多嘴幾句。明日的事,少爺沒和太太商量?” “咱們太太可是心腸最軟。最念舊情?!彼矝]生氣,轉(zhuǎn)過身,臉上閃過譏笑,“但有人自討苦吃,可怨不了別人。只是送他一程罷了?!?/br> 這就對了。向來都是父死子繼,哪里來的兄終弟及。趙朔看多了權力爭奪,自然也覺得沒什么不妥。 可有些事情也是他不知道的。他這個主子的心思,從來沒同旁人說明白過。 * 曲久桓一番囑咐,宗族里和嫡系關系稍近的有些臉面的自然是等到了第二日的宗親宴。主家出錢,就不好太過鋪張,免得落了族里面子,就直接擺在了別院的院子里,雖然是窄了些,但濟濟一堂,更顯的人多熱鬧。 正是夏天,中午天不好,太熱,就選在了傍晚。別院不像天津城里,到處都是電燈,便又運了不少蠟燭和油燈上來,權當照明。 席面是不比昨日差的。撤了西餐,多了鮮味,魷魚花,鱖魚,帶籽的海蟹,烤乳鴿…盤子迭著盤子,擺了滿滿一桌。還有桂花酒和黃酒,真是顯得主家闊綽。 佟櫻換回了自己的衣裳,一身淡藍的旗袍。這顏色不好穿,可誰教她身段好,穿什么像什么。 筵席過半。就聽周遭逐漸安靜下來。六叔公一身長袍馬褂,舉著酒杯,從最前面的桌子走到院子中央。 他上了年紀,可到底是做過官的,人往院子里一站,自帶威嚴。大家都敬重他,連老太太都停下筷子,看著他。 六叔公朗聲道:“老頭子打咸豐帝的時候就跟著參加祭祀,一眨眼,這年景都到民國了。如今亂世,世道不同,群雄逐鹿,連天津城這么個小地界也被人一個個瞧上。然而俗話說得好,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彼麌@了一聲,“但說到底,老頭子可不敢拿歲數(shù)托大,隨便評議。今兒咱們就說自家話,祖宗在上,愿我曲家百年昌盛。天官賜福,百無禁忌!” 一杯酒下肚。 眾舉杯。 六叔公喝完一笑,轉(zhuǎn)向最前面:“阿桓。你不說幾句?” 被叫到的青年正含著笑,他站起身來,從容不迫,人干凈又冷峻。 雖然曲氏人早就聽說過他的名頭,也默認了他是新當家人,但當著大家伙兒的面表明身份,卻是破天荒的頭一回。 畢竟曲潤祥當時接手曲家的時候,可比他年紀大多了。 而這場祭祖,原本也是要給曲久桓一個頭面的。 “六叔公說的好。” 年輕人底氣足,聲音更穩(wěn)更亮,同他頗為斯文的樣子截然不同。 曲久桓走到六叔公身邊,“曲家基業(yè)百年,祖宗心血。必不可動搖?!蹦抗庠竭^重重人群,落到老太太身上。 人群鼎沸,皆是男丁的叫好聲。 “今日祭祖,自然也是要給祖宗一個交代?!?/br> 眸子掃過人群。身上那股熱氣好像又冷卻下來。 “趙朔?!?/br> 角落的小廝腿腳利索地送上來幾本賬冊。 “今日大家都在,有些話,有些事,也正好拿出來說道說道。前幾日,天津衛(wèi)的水軍逮到些走私船,卻是打著我曲家的名號,走私大煙,洋槍。打著發(fā)國難財?shù)闹饕?,干的,卻是中飽私囊的買賣?!?/br> 此話一出,滿場嘩然。 曲家是儒商起家,走的是官府生意,明門明路。骨子里自然也清高些。而打清廷起就開始禁大煙,曲潤祥的父親,當年也是簽了禁煙協(xié)議的,立下了規(guī)矩,滿門皆知。 “水至清則無魚,若是小打小鬧,自然也不會拿出來叨擾諸位?!鼻没感π?,“但這走私船上一次的量,可頂上曲家生意一月盈余?!?/br> 他邊說邊穿越人群,從中央走到前側(cè)的桌子旁。 “曲家規(guī)矩在上。這是在,明擺擺地,打我曲家的臉吶?!?/br> 青年的手穩(wěn)穩(wěn)地落在曲潤嵐的肩上:“四叔,你說,這可怎么辦呀?!?/br> ps.大家久等啦! 劇情已經(jīng)進展一大半啦!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