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星河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好顏色也是需要好年紀(jì)點綴的。他還在人生中最好的時候。 曲久桓挽起褲腳,皮鞋踩著水,蹚倒一片蘆葦蕩。里面露出一彎小船。 那蘆葦蕩又高又密,若不是早就知道這舟橫在這兒,仔細(xì)瞧也是找不到的。 佟櫻瞅瞅他。 老爺雖然不喜這個兒子,但到底是唯一的血脈。家里的事,是一點也沒瞞著他的。 曲久桓倒是一副見怪不怪的模樣,單一只腳就把小船挪到水里,自己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卣旧先?,朝佟櫻伸出手:“上來。?/br> “會鳧水?”佟櫻還穿著旗袍,也不推辭,微微提起裙角,扶著他的手,站到了船頭。 這船看起來小,為的卻是輕便快速,實際上結(jié)實地很,倆個人站在上面,竟一點也沒晃。 “嗯?!?/br> “香港學(xué)的?” “學(xué)校里有游泳隊。是跟著學(xué)了些?!?/br> “真好。”她無不艷羨。 佟家雖然飽讀詩書,但多少還是古板些??傆X得女孩子學(xué)鳧水有失體統(tǒng),每年海河邊上賽龍舟比游水,佟櫻也只有看著的份兒。 倆人一頭一尾,一站一坐,一撐竿一遠(yuǎn)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明明是頭一次來,卻沒有絲毫生分。 正是深夜,萬籟俱寂。蘆葦蕩里間或傳來幾聲蛙叫蟲鳴,剩下的便是水流潺潺,漫天星光。 小婦人彎下腰,水流滑過手心,水面映出她的臉。 還是嬌俏可人,一打眼滿天津城數(shù)一數(shù)二的姿色,可卻總透著一股子愁苦。 東風(fēng)不與周郎便,銅雀春深鎖二喬。到她這里,卻成了“津城曲宅鎖阿櫻”。 又想想城里那些個像她這個年歲的婦人,也大多都生兒育女,芳華不再了。 這么一比她還算好運(yùn)。上不用侍奉公婆,下不用內(nèi)宅爭斗,只明晃晃地做個吉祥物便好。 但也,無趣——尤其是在看到徐有露那樣鮮活翠生的少女時,這周遭原本就古井無波的生活就更顯得枯燥,更顯得是在數(shù)著日子將生命里的空虛一點點剝落。 她不是嫉妒。 人人都說她有好相貌好才學(xué),她也是明白的。她只是,不想再做那只坐井觀天的蛙了。 鏡花水月。 曲久桓一直看著她,問:“太太現(xiàn)在開心嗎?” 佟櫻眼睛離開水中倒影:“說不出來。只覺得……”一枝蘆葦蕩滑過臉頰,癢,伸出手去撓,“只覺得……安靜,還有些快活?!?/br> “小時候總喜歡到水邊。真是,有日子沒來了。” “太太全是為了我?!?/br> 佟櫻微微搖頭,沒說什么,一只手下意識地放在小腹上。 養(yǎng)他是為了立身,借種是為了脫身。 阿桓。 我是為了我自己個兒。 現(xiàn)下到了夏末,水汽漸退,天一黑,連風(fēng)都清涼了不少。 而天津衛(wèi)春秋短暫,不過花開花落那么幾天才能窺見這大好時節(jié)的風(fēng)光。正是難得的時候。 這里不比江南,沒有流螢四起。若是真有,那便真是仙境一般。 只是還有掃興的:“咱們出來,要是被發(fā)現(xiàn)了怎么辦?” 小婦人托著腮,語氣里帶著倦怠,“瀾姑可厲害著呢?!?/br> “下人罷了。還能翻出花來。”青年立在船頭,星光為襯,“老太太可舍不得我?!?/br> ps. 追-更:pο1⑧u?(ωoо1⒏ υ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