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黃粱忘憂酒
玄黃界? 這方世界名曰玄黃嗎。趙戎咀嚼著。還有乾京,它為何驚訝這個乾字? “小子,你可知今夕是何年?獨幽姬氏、青陽韓氏是否還在此洲?” 歸想了想,又補充道:“嵬然宗呢?是不是還是望闕第一宗門?” 趙戎一臉淡然的端起茶杯,輕輕抿了抿,悠悠道:“我不知道啊?!?/br> 歸:“……” 它很想給他一劍。但它已經(jīng)沒有劍了。 “我現(xiàn)在就一吃軟飯的廢材,一點修為都沒有,怎么會清楚望闕洲山上人的事?” 趙戎理直氣壯。 “不過……”他停頓了下,又淡定的端起了茶杯,緩緩道。 “別急嘛,飯要一口一口吃,雖然我現(xiàn)在很廢材,但這只是一時的,等會你檢查檢查我的身體,看是不是什么隱藏的稀有體質(zhì),比如荒古圣體、九陽絕脈啥的。然后你再認真找一套適合我修煉的頂級功法,最好是那種你巔峰時期歷經(jīng)千辛萬苦得來但卻非常遺憾無法修煉的絕世筑基功法!” “相信以你的知識和閱歷輔佐我的聰明才智,定能讓我一路碾軋敵人,迅速崛起。到時候不管是幫你重塑rou身,還是彌補憾事,還不是輕而易舉!” 說罷,他又低頭喝了口茶。 “???” 歸大奇。 “我為什么要幫你?你這廢材體質(zhì),先天不足,經(jīng)脈搪塞,練什么功法都是白搭,根本入不了我的眼!” “噗~”趙戎口里的茶水全噴了出來…… 歸又嘆息一聲道:“我還是想不通它為何要選你?你那娘子修道資質(zhì)比你好萬倍,甚至可以比肩當(dāng)初的……咳,就算是剛剛那個丫頭也好啦,若是她們,我定會傾力輔佐?!?/br> “可恨啊,若無意外,你此生頂至多止步扶搖境。弱就是原罪!幫我重塑rou身、彌補憾事?螻蟻望天,癡人說夢!” “……” 趙戎突然很想“回家”。 …… 夜色里,公爵府的一座高樓。 亦是乾京西城最高樓。 樓名承恩,是某任靖南公的嫡女榮升皇后之后回府省親所建,匾云“承恩思義”,為那任楚帝親手提名。 高樓臨湖,位于佳木蘢蔥,奇花閃灼的精巧園林之中。 此樓此園,在建成之初,一直被乾京權(quán)貴津津樂道,但它只是公爵府趙家自立國以來所享受的極致皇恩的一部分。 百年前,趙氏祖先助項氏太祖皇帝立國,太祖撫手笑言:“吾家兒孫可娶汝家女乎?”往后百年,兩家代代聯(lián)姻。 但是這一代,新皇剛剛登基,趙府大小姐早已嫁人,而久負美名的趙氏二小姐如今卻又選擇納贅…… 承恩樓頂。 一位形單影只的漢子在仰頭痛飲。 他獨自坐在樓檐,一手抱劍,一手輕提酒壇,風(fēng)急天高,月色伴酒,但他卻并不賞月,而是眼無焦距地俯望府內(nèi)燈火明亮的某處屋舍。 每當(dāng)飲盡手中酒水,他便將酒壇向樓外輕輕拋下。順手再提起一壇。 記得當(dāng)初那個半大小子總是喜歡帶著兩個“小跟班”在樓下嬉戲。 因為承恩樓只有在貴客臨門參觀或九九重陽節(jié)才會開門,而且府上長輩又一向禁止孩童登高。 于是眼中那個世界上最高的樓里藏了什么,便成了幼時那三人小腦瓜里最大的幾個疑惑之一。 那個喜歡顯擺的臭小子總是信誓旦旦的說樓里關(guān)著被儒家圣人用山那么重的書本鎮(zhèn)壓的吃人妖怪,嚇人程度和旁邊湖里藏著的那只被他打敗的大水怪不逞多讓。 每當(dāng)那時,小姐總是一臉認真地聽他胡扯,不時地點頭、搖頭,聽到嚇人處就連忙雙手緊抓住他的衣角,小臉煞白。 而膽子米粒小的芊兒,總是最先被嚇得淚眼婆娑,蹲在地上捂住耳朵,背對著她的小姐和戎兒哥。 春去秋來,那小子似乎總是能想出花樣百出的玩法,帶著小姐和芊兒在園子里一年到頭的奔跑胡鬧。 春天,騎著著竹竿馬跑去后山摘青梅,挖竹筍,做魚竿,釣魚蝦;夏天,用不知道從哪兒弄來的木彈弓跑去林子里打鳥,爬樹,掏鳥蛋,捉知了;秋天,帶著布袋子去城外農(nóng)莊摘果子,過家家,捉迷藏,放風(fēng)箏。冬天,小手凍的通紅的堆雪人,剪紙,放鞭炮,點煙花。 小姐早晨穿著白裙子跟他出去,晚上帶著一身“黑裙子”回來,又少不了挨她柳姨的一頓說教。 但第二天卻又活蹦亂跳地跟著他變著法往外跑。 小姐性子極靜,但是和那臭小子在一起時,就變得極鬧。 抱劍漢子仰頭痛飲一口,再搖搖酒壇,已經(jīng)一滴不剩,便隨手拋出。 三個孩子喜歡撿取樓下酒壇的碎片,在湖畔打水漂。 最早是那臭小子跟外府年長些的孩童學(xué)來的花樣,后來教會了小姐和芊兒,三人便時常來玩。 最初能彈跳最多當(dāng)然是那小子,只是到后來,隨著小姐和芊兒逐漸修行,她們水漂彈跳的次數(shù)自然越來越多。 但是有意思的是,每次贏得還是那小子,于是他便又是一頓得意洋洋的自夸,而小姐總是安靜的坐在一旁托著腮認真傾聽,言笑晏晏,芊兒則是不配合地揭他老底,于是便又是一陣充滿童趣的拌嘴…… 這些曾經(jīng)的畫面再也不會出現(xiàn)了。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變的呢? 大概是趙小子進了私塾,小姐和小芊兒開始在自己等人的照看下修行的時候吧。 三個孩子開始知道了男女有別的禮教,便不復(fù)從前那般兩小無猜。 后來那臭小子又學(xué)了些儒家的狗屁學(xué)問,于是愈發(fā)無趣了,開口閉口都是之乎者也、圣人曰。 再然后,就是小姐和他十二歲時的的那次訂婚…… 呵呵,臭小子,能入贅我家小姐還委屈了你不曾!? 若不是你家這一系南逍遙洲趙氏對小姐盡心盡力,老頭和白先生豈會同意讓你入贅。 抱劍漢子突然丟下酒壇,抱劍站起。 因為他看見了自己剛剛一直盯著的那處紅光朦朧的房屋內(nèi),走出來一襲紅衣。 那道倩影快步離去,越來越快,在漆黑的夜色里,像是要逃離某個可怖的東西。 那小子還是決定要離開嗎? 他嘆了口氣。 到頭來其實也沒覺得多可惜,只是有點心痛自己那半壺酒。早知道就不給了。 “你壞了規(guī)矩?!?/br> 身后有人說道。 抱劍漢子置若罔聞,只是緊了緊懷中的劍,重新做回原地,仰頭倒傾,豪飲美酒。 沒錢看小說?送你現(xiàn)金or點幣,限時1天領(lǐng)取!關(guān)注公·眾·號,免費領(lǐng)! 仿佛身后那高大老者不存在一般。 “白先生說過,十八歲前,這些私事我們不要插手?!?/br> 高大老者走到抱劍漢子面前,對視他的眼睛,繼續(xù)道:“那是什么酒?” “這個嗎?” 抱劍漢子提了提手中酒壇,突然笑容燦爛:“當(dāng)年剛來趙府,我親手為小姐埋下的女兒紅,到現(xiàn)在剛好滿十七年,老頭,要不要走一口?” 高大老者還是盯著他,面無表情,重復(fù)道:“那是什么酒?” 抱劍漢子嘴角抽了抽,緩緩放下抬起的酒壇。 “黃粱忘憂酒?!?/br> 他的目光有些追憶,“一個故人送我的,他說此酒能讓人大夢一場,仿佛多經(jīng)歷了一世,夢醒之后能覺悟今生的可貴?!?/br> “我當(dāng)年喝了半壺,效果不錯?!?/br> 漢子自嘲一笑,繼續(xù)道:“那小子榆木腦袋,我覺得他挺需要的,就把剩下的半壺塞給他了?!?/br> 高大老者沉默了片刻,丟下一句“下不為例”,便轉(zhuǎn)身緩步離去。 抱劍漢子悄悄松了一口氣。但隨后遠處傳來的一句話卻讓他眼皮一跳。 “我會稟報白先生,至于小姐那邊……你要如實和她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