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少主
當趙千秋趕回那處化神境妖蛟殞命的城池時,憶千雁已經(jīng)抵達了。 趙千秋眼神略過站在大司寇一旁的憶千雁。 “師叔。” 之前一直笑瞇瞇和憶千雁說話的黑臉老人,聞言轉過頭來,瞪了眼自己不開竅的師侄,偏頭用下巴點了點一旁的女子劍修。 趙千秋面色無奈。 憶千雁有些羞惱,剛剛她到的早,大司寇一直在和她拉家常,其實若只是閑聊還好,但他總是左一個“我家千秋”,右一個“我這師侄”,三句不離趙千秋,讓她很難接話。 “憶千雁師妹?!?/br> “趙千秋師兄?!?/br> 憶千雁拱手回禮,大司寇在劍閣內(nèi)一向平易近人,愿意提攜晚輩,什么都好,但就是喜歡亂牽紅線,幫晚輩找對象,她和趙千秋本來是關系不錯的同門,見面都會打個招呼聊幾句,但自從被大司寇點了鴛鴦譜后,私下見面都尷尬的裝作路人了。 估計這次喊她來幫忙,也是有著讓她和趙千秋多相處的心思。 大司寇左右瞧了瞧兩個晚輩,點了點頭,越看越滿意,名字都帶千字,并且年歲相仿,修為相近,只覺得自己又是做了一樁大善之事。 自己這一把老骨頭,真是為了劍閣的下一代cao碎了心啦。 “師叔不是說那畜生的同伙在山水窟嗎,為何又喚我回來?” 趙千秋二人都沒去問那只妖蛟的元嬰到底如何了,因為他們知道,只要落到大司寇手里,絕無跑掉的可能,只會是被那柄意馬玩弄于五掌之間。 “它的妖丹被下了禁制,剛剛企圖自爆?!?/br> 大司寇樂呵道,聲音和藹,臉上依舊掛著笑容,但說出來話卻讓趙千秋二人面色一稟。 “山水窟那邊估計是處陷阱,你就別去了,老夫去瞧瞧。你和千雁去通知府內(nèi)弟子,把止水國封鎖住,除了那幾條狡猾的泥鰍外,還有一些跑不掉的小魚,都給老夫捉住?!?/br> “遵旨?!?/br> “遵旨?!?/br> “師叔,千秋……”趙千秋話到一半,看了眼憶千雁。 后者挑了挑眉,與大司寇告辭一聲,便先行一步。 憶千雁也沒太在意被人當作外人,這次她來只是順手幫個忙而已,況且具她目前所見所聽,這次事件背后很可能涉及到了第七境修士,自己還是別牽扯太深為妙。 第七境與第六境雖然只有一境之遙,但二者之間的差距,只有感受過這條天塹鴻溝的人才能真正體會到,比如她。 而能在不知不覺的情況下,給第六境妖修的元嬰下禁制,呵,哪里是普通第七境能做到的? 況且這次事件還涉及到了趙氏……十幾年前昆都發(fā)生的那件事情傳來,她簡直不敢相信,屹立玄黃界七萬年的扶搖選帝侯府,就這樣……倒了? 憶千雁御劍離去,心思微沉。 原地只剩下了趙千秋與大司寇。 其實,此刻在這二人身邊的還有很多人,因為他們正站在人群川流不息的街道上,但是,每一個經(jīng)過的人目光都“無視”了他們。 二人仿若大江大河之中的兩塊礁石,水流包圍,魚兒繞過。 因為有一只意馬正歡躍的穿梭在這條湍流之中。 趙千秋看著眼前這位一直照拂著他的師叔。 師叔本名陳之一。 當年師父離世,他趙千秋還是少年,懷滿腔熱血獨自仗劍去往昆都殺妖,那時的師叔就已經(jīng)是名滿昆都的劍仙之一了,效命于選帝侯府。 他在師叔的照看下,一次次死里逃生,最終也沒有辜負師叔的期望,一路殺妖磨劍,破境不斷,成為了昆都劍修中最出色的那一批青年之一,唯一的遺憾是沒有在昆都踏入劍修第七境,能夠與師叔并肩。 那場大變故之后,師叔黯然離開昆都。 師叔以其殺妖之功,本能直接返回太阿劍閣正宗,站在人族太宗最頂端的幾個位置上,再不濟也可以去往南逍遙洲,可他卻選擇了來到這小小的望闕洲,做了一個比下宗宗主都矮一截的司寇府大司寇。 趙千秋不懂師叔的選擇,但他還是一路追隨。 而如今那只該死的畜牲竟然殺了師叔的關門弟子! 他很清楚,師叔或許是因為曾是扶搖候府舊人的緣故,極其青睞趙氏子弟,那個安陵國趙氏少年,也就是他的師弟,師叔十分看重,一直當做衣缽傳人在身旁言傳身教,為其傳道。 師叔雖然到目前為止都還是面帶笑容,風輕云淡,甚至還有心情為他cao心姻緣之事,但那是因為師叔有意馬!可以斬去心念,不去想它,但是誰知道師叔心底究竟有多難受? 趙千秋心湖戾氣翻涌,臉上劍紋明暗交替。 “制怒?!标愔荒樕闲θ萃嗜?,沉聲道。 趙千秋深吸一口氣,配合劍紋,壓住了這股子戾氣,這是在昆都殺妖,長時間被妖荒之門后的氣息污染,所留下的后遺癥,不過有劍紋在,問題倒也不是很嚴重。 “師叔,是不是門后那些家伙干的?” “它們怎么有膽子跑到這兒來!找死嗎?” 這也是趙千秋最疑惑的地方,它們從門后來到這兒,代價太大了,并且很可能有來無回,雖然它們極度痛恨扶搖趙氏,但若僅僅只是為了消滅幾支趙氏旁系,那也太不值得,除非…… 除非有滔天的利益驅使著他們。 是某個人還是某個物? 這又與望闕洲的趙氏旁系有何關聯(lián)? 陳之一深深看了眼趙千秋,沒有解答他的疑惑,只是叮囑了他幾句,便讓他離去。 劍光一閃,原地便只剩下陳之一。 人海之中,孤立一人。 老人轉頭向北望去。 他有很多事沒有告訴趙千秋。 比如這次他那關門弟子的回鄉(xiāng)探親,是他的親自安排。 比如不久前,他在那只化神妖蛟心湖中所看到的畫面。 那人雖然面容模糊,但卻傳來了一聲輕笑。 或許在妖蛟的記憶里,當時那人只是隨意一笑。 但是老人知道,這聲笑就是留給他陳之一的。 譏諷,輕蔑。 那人知道他會看到,他也認出了面容模糊的那人,只是不知它現(xiàn)在是以何種面貌示人。 雙方都是曾經(jīng)的“故人”。 一個門內(nèi),一個門外。 老人心里泛起了無數(shù)畫面。 有當年他在昆都追隨老侯爺時的遞劍殺妖。 有這些年來的一次次精心謀劃。 有他那弟子在得知宿命后的決然表情。 下一秒便被意馬盡數(shù)斬去。 只留下一個念頭。 白先生所料不錯,它們還在尋找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