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爐心現(xiàn)世
趙戎本以為他應(yīng)該是今日儒道之辯場上六人之中最有高手風范的。 簡素儒衫,籠著袖子,腰佩黑白玉牌,表情淡定,嘴角輕笑,嗯,稍微破壞高手形象的是他那張俊臉,他想著,略微感覺可惜。 可是就算如此,想必也應(yīng)當是儒道之辯場上六人中最像深藏不漏的高手的。 畢竟是臺上最平平無奇的那個…… 可是自從趙戎一行人在太白山底下車,穿過擁擠的人群為他們讓出的寬闊大道,走大路上山,徑自穿過山腰外觀,直上山頂,步入說經(jīng)臺,看見了那群沖虛道士擁護著的那個老者后,趙戎就不這么想了。 只見那老者頭戴黑色南華巾,身著樸素布衣,表情洽淡,手里握著一串木質(zhì)流珠,見到他們?nèi)雸觯黄沉艘谎?,就眺望起說經(jīng)臺外面的風景,風輕云淡。 這扮相…… 糟了,是個高手,趙戎想。 不僅扮相比他像,他還能感到這南華巾老者確實是,因為……這是高手間的默契,錯不了了。 趙戎暗道一聲。 此時蘭溪林氏和沖虛觀雙方入場時的站位很有意思。 蘭溪林氏這邊,由趙戎、林文若和陳牧之帶頭,后方跟著一群儒生、羽林衛(wèi)和與林氏交好的山上修士。 而帶頭三人中,趙戎被擁護中央,另外二人站在左右。 突出了趙戎的位置,這也符合計劃中,讓敵人誤認為他是上等馬的策略。 沖虛觀那邊,站在一大群道士最前方的三人中,那位頭戴南華巾的老者被拱衛(wèi)在中央。 趙戎目光第一眼就落在了那個老者身上,想必對面眾人也是如此,正在第一個打量他,但趙戎并不怯場,還沖對面禮貌的微笑了一下,只是惹來一大群道士的怒目以對。 畢竟雙方目前是你死我活的敵人,他這樣做確實像是挑釁,不過趙戎不以為意,因為他要的就是這效果。 被動拉仇恨,很憋屈,但主動拉仇恨,就很爽。 趙戎目光肆無忌憚的打量著沖虛觀另外參加清談的兩人。 一個頭戴紫陽巾,身穿華貴繁瑣的黃紫八卦衣的中年道士,姿態(tài)飄逸出塵,手里也捏著一串流珠。 這人衣袍華麗,不像沖虛觀的道士服飾,他應(yīng)當就是國師清凈子了,身上的黃紫法衣應(yīng)當就是歷代終南國師所穿的國師袍了,趙戎聽林文若說過。 似乎是察覺到了趙戎的目光,清凈子再次看了過來,趙戎與其對視一眼,一秒,二人同時移開目光。 最后一人亦是頭戴沖虛觀統(tǒng)一的紫陽巾,只是身著紫色道袍,瞧著是中年人模樣,但下顎卻留著長長的黑色胡須,似乎很長時間都沒有打理過一般。 這人估計就是清凈子的師兄,清元子了,也是被林文若視為中等馬,要親自對付之人。 忽然,趙戎瞟到對面領(lǐng)頭三人后方的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那日的冷清道姑。 場上的沖虛觀道士都是乾道,只有她一個坤道,身著尊貴的紫衣,想不被關(guān)注都難。 趙戎見她的目光只是打量了他幾眼,之后一直停在他身旁的林文若身上,心中有些了然。 原來她就是那個藍玉清……奇怪,她剛剛看我的眼光怎么像要吃人一樣,該不會認出我來了吧? 自己那日一身雜役服,臉上也抹了些灰,和現(xiàn)在自己的裝扮天差地別,應(yīng)該不容易被認出……算了管她呢,認出來就認出來吧。 趙戎無所謂的想到,隨后側(cè)頭看了眼身旁的林文若,只見他毫無反應(yīng),沒有去看藍玉清。 趙戎跟著林文若的腳步,向著說經(jīng)臺左側(cè)走去,那是他們的位置。 說經(jīng)臺是一座位于突起峰巔上的古臺,建筑古意盎然,似乎年代久遠,趙戎忽然想起了歸所說的那個曾經(jīng)是此間主人的樓觀道派。 說經(jīng)臺的正中央有一座全場最高的高臺,需要拾階而上,此刻,高臺上很是空蕩,正中央擺著一張低矮的紅木桌案,案幾上有一只熏香爐,桌子?xùn)|西兩側(cè)分別擺著一張黑色蒲團。 三場清談是一場一場的進行,只有每場清談的雙方才能上臺,其他人皆在臺下等候。 說經(jīng)臺的四面八方是階梯式的座位,可以看清高臺上的清談雙方,此時,這些座位已經(jīng)坐滿了看客。 趙戎四顧,估計現(xiàn)場的看客約莫不少于兩千人。 這些受到邀請,能前來現(xiàn)場旁觀的客人皆是終南國的山上修士,知名的隱士、名士,地位不低的權(quán)貴,甚至不乏終南國之外的人士,但是數(shù)量不是很多,畢竟此時司寇府依舊在封鎖望闕洲的山上交通,因此信息傳播很慢。 否則如此盛會,來湊熱鬧的山上人會更多。 此時,沖虛觀與蘭溪林氏雙方都已入場。 數(shù)千人皆齊聚古臺,但卻并不喧鬧,反而頗為安靜,只有極少數(shù)人在低聲交談,大多數(shù)人都在靜靜等待巳時四刻的清談開始。 一陣鐘聲傳來,已是巳時三刻。 場地入口處忽然涌入一群禁衛(wèi),一位裝著明黃龍袍的中年男子在一群太監(jiān)的簇擁下步入場內(nèi)。 林文若站起身子,去迎接終南國君,對面的清凈子亦是如此。 國君笑容溫和,雙手分別握著站在他左右的林文若和清凈子的手,嘴里說著些什么,試圖將二人的兩手拉近,可惜沒有成功,林文若與清凈子皆是搖頭,不去看對方,國君嘆了口氣,表情遺憾。 旁觀這一幕的趙戎不禁一笑,若不是他聽林文若說過儒道之辯誕生的內(nèi)幕,他還真可能被這國君蒙騙,看來當皇帝的天生就是影帝…… “趙戎?!?/br> 趙戎感到自己衣角被扯了扯,但他沒有轉(zhuǎn)頭,而是繼續(xù)眺目關(guān)注林文若那邊。 因為他知道是誰。 “趙戎,趙戎……”她的聲音本就軟綿,又帶著一些淺棠山那邊方言的輕清柔美,此時略微撒嬌、討好的語氣就顯得更加軟糯婉轉(zhuǎn)了。 “啥事?!?/br> “你還在生氣?” “沒生氣。”趙戎沒好氣道。 “你還說沒有,你都不看小小……” 正在注視國君那邊情況的趙戎,迅速的回頭看了眼縮在他身后,拉著衣角的小狐妖,便馬上把頭回正,繼續(xù)打量那邊,“好了,我看了,我沒生氣,別說話了?!?/br> 一身粉衣公子打扮的蘇小小咬了咬唇。 今日人多,她有些害怕,左右張望了下,便再往答應(yīng)要做她好朋友的趙戎身邊縮了縮,她低著小腦袋,看不清表情,只是由一只手拉著他的衣角改為兩只手牽著。 她想說對不起,但又執(zhí)拗的覺得自己沒做錯。 她牽著身前男子衣角的兩只小手,攥的有些緊,縫那件“袒胸露乳”的對襟敞衫時,左手食指指尖被連續(xù)扎了三下的位置正在隱隱作痛。 “趙戎,你別生氣了,我回頭給你做件更好看的……你別生氣了,別影響了心情,等會還有上臺和人吵架呢,趙戎,加油啊!你能贏他的……” 趙戎一愣,隨后嘴角微微一勾,傻丫頭,這哪里是吵架……不過也差不多了。 如此一來,早上的氣倒也消完了。 趙戎剛準備轉(zhuǎn)頭去看蘇小小,忽然腦海里又炸起一聲驚喊。 “是爐心,是爐心,本座看見爐心了!” 趙戎深呼吸一口,“行了行了,你別叫了,差點嚇死我了,上次也是這樣……” “是爐心啊,在那里!” 趙戎抿嘴,“我知道了,先別管它,我要和你好好說說,你以后別這樣一驚一乍的,再這樣下去,我估計要成為第一個被自己劍靈嚇死的劍主?!?/br> “行行行,本座答應(yīng)你,以后不喊了……除非忍不住……好了,你趕緊把爐心取來?!?/br> 趙戎吐了一口氣。 “爐心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