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發(fā)女子聲音輕柔，好奇詢問。

    此時眾人正在登山，各自三三兩兩的聊著天。

    可是此言一出。

    空氣驟然安靜了下來。

    大多數(shù)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的投向了趙靈妃。

    此刻的趙靈妃已經(jīng)脫離了人群，正獨自走在山路邊緣，微微側(cè)頭，出神的端詳著嬌艷的紫衣花，一襲白衣與朱紅色的花林格格不入。

    眾人眼神各異，不過看樣子卻并沒有多少人露出驚訝之色。

    想必這個府內(nèi)傳聞已經(jīng)有很多人聽說過了，只是一直沒有得到當(dāng)事人的親口承認。

    正在與人閑聊的寧嬰忽地停聲，轉(zhuǎn)過頭來，美目注視著沉默不語的趙靈妃，

    仔細打量了起來。

    在她的印象里，趙靈妃以前并不喜歡穿太清府生制式白衣的。

    在年初還沒有返鄉(xiāng)探親之前的那段時間，趙靈妃經(jīng)常身穿顏色較為鮮艷的衣衫。

    特別是紅色。

    有一陣子，府內(nèi)只要有女子身著紅色衣裙，便會格外吸引目光，因為府內(nèi)很多男子都知道，有一個女子愛穿紅。

    可是趙靈妃自打從那個好像是叫大離的家鄉(xiāng)回來之后。

    整個人的打扮便樸素了起來。

    曾經(jīng)經(jīng)?；牡木聤y容也不再有了。

    現(xiàn)在，不管何時都是出水芙蓉般的素面朝天。

    嗯，雖然依舊極美，卻也失去了一些光亮，整個人暗淡了些。

    對了，還有從認識她起就見她一直佩戴腰間的墨色玉牌也不見了，記得以前它可是貼身不離的，閑暇之時她還會經(jīng)常拿繡帕擦拭，咬唇發(fā)呆。

    之前還以為是她親人留下的遺物呢，不過現(xiàn)在看來……

    寧嬰挑眉，目光向上移動。

    而且。

    最最引人遐想的，也是府內(nèi)流言的一大依據(jù)，是她盤起的青絲。

    盤發(fā)又叫綰發(fā)。

    在玄黃界的主流傳統(tǒng)中，女子出嫁后并沒有強制要求發(fā)型，可隨女子心意變換。

    但是。

    儒家卻有。

    獨幽城有一座儒家書院，因此儒家的一些習(xí)俗，城內(nèi)的很多人都知道，寧嬰也有所耳聞。

    儒生之妻，必須將青絲盤起，這是為了保持儀態(tài)。

    在儒家的基本禮儀中，盤發(fā)也有很多講究。

    除非是犯了什么大錯，否則在外人面前是不可以將盤起來的青絲給放下來的。

    只有夫君才能解開她的青絲。

    且盤發(fā)必須端莊別致，不能隨意擺弄。

    寧嬰玩味的瞧著趙靈妃的綰發(fā)。

    倒是盤的端莊整齊，但也只是用了一根木笄簡單的插住，沒有任何其他的金銀發(fā)飾，和她現(xiàn)在的衣著一樣簡樸，這一點儒家倒是好像沒有規(guī)定……

    聽說，儒家之所以要女子盤發(fā)，儀態(tài)端莊，是因為女子要持家，并且這是一種身份的象征，一種宣誓，宣誓她們在出嫁以后，從發(fā)絲到腳趾都是歸夫君管。

    寧嬰對此倒是嗤之以鼻，這是什么狗屁禮教。

    不過……

    寧嬰笑容玩味。

    所以說，小靈妃的那位夫君，是個儒生？

    她嘴角依舊翹起。

    “小靈妃，你玉兒師姐說的可是真的？”

    在剛剛玉兒師姐提問后，趙靈妃就一直沒有做聲，也不知到底有沒有聽到，依舊在側(cè)頭賞花，蓮步不停。

    于是，眾人便也看不到她的表情。

    此時，寧嬰再次開口，因為依無人聊天，聲音便清晰可聞。

    眾人的目光全都在了側(cè)頭的趙靈妃身上。

    一息。

    兩息。

    三息……

    所幸，這一次并沒有讓眾人等太久。

    下一刻，趙靈妃便已轉(zhuǎn)過螓首。

    盤發(fā)女子嫣然一笑。

    “嗯。”

    眾人剎那間愣神。

    除了她難得一見的絢爛笑容，更多的還是因為她的回應(yīng)。

    眾人之中，有些男子，神色不變，俊臉上還帶著笑容，卻目光閃爍了下，眨了眨剛剛盯太久有些微酸的眼睛，偏頭不再去看那個很早便已知道可望不可及的女子了。

    另外很多人都微微吸氣，處于一種震驚之中。

    流言中聽到的，和當(dāng)事人承認的，完全是兩碼事。

    如今他們終于確認。

    趙靈妃有夫君了！

    這絕對能成為最近太清四府內(nèi)，諸多府生茶余飯后熱議的話題。

    第一個問出來的那個玉兒師姐，睜大了俏目，她舔了舔唇，張嘴還欲再問一些跟讓人好奇的問題，嗯，比如……那個儒生……他是書院的哪位讀書種子？

    但是玉兒師姐的目光卻撞到了寧嬰投來的淡然眼神，她立馬閉嘴了。

    空氣中頓時陷入了尷尬的沉默。

    “好啦。”寧嬰一笑，走過去挽著趙靈妃的手，笑吟吟。

    “今日是瑤兒姐和程大哥的喜日，咱們趕緊上去吧，大典快開始了?！?/br>
    眾人皆應(yīng)聲稱是，加快腳步上山。

    寧嬰瞥了眼趙靈妃表情，還和不久前一樣，清冷嫻靜，仿佛剛剛無事發(fā)生一樣。

    她輕咳一聲，看了看左右，突然找了個話題道：

    “沒想到欣然宗竟然還與紫衣夫人有交情，可以把這幽山借來半日，我在摘星樓都從未見過紫衣夫人呢……看來加入欣然宗，也挺不錯的，小靈妃，要不你結(jié)業(yè)后也來？”

    趙靈妃笑了笑，沒有應(yīng)話。

    ——————

    幽山之下。

    趙戎回了趟盧宛的馬車處。

    見盧宛還沒回來，便也離去了。

    他找了一處離幽山下的入口很近的酒樓。

    進去點了杯茶水后，左右一瞧，果然有修士施展鏡花水月的法術(shù)，正在觀看幽山上的道侶大典。

    那是在大廳中央的一道十丈見方的水簾。

    趙戎走近，定睛一看。

    流動的水簾之上，幽山望闕臺的全景清晰可見。

    趙戎?jǐn)D在人群之中，仰頭看著。

    等了片刻，果然在一伙姍姍而來的人群中，發(fā)現(xiàn)了那道倩影。

    大典上的其他人，他都沒有去管。

    目光鎖定在了青君身上。

    水簾上是一種傾斜俯視的角度，雖然很清晰，但有些遠，只能瞧見青君的大致摸樣，看不見具體表情。

    不過趙戎覺得已經(jīng)夠了。

    這樣靜靜的注視著她，他也很是心安。

    分別了大半年，終于找到她了。

    趙戎看了眼腰間兩塊成雙成對的玉牌，輕輕一笑。

    不多時。

    水簾之內(nèi)。

    白霧彌漫，仙樂齊鳴。

    一眾羽裳仙子彩帶飛舞，華袖飄飄。

    大典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