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住手,放開我夫君!
林麓書院的大門外,不知為何,原本雜鬧的聲音開始漸漸小了些,維持在一種不喧鬧也不沉默的適宜程度。 氣氛開始緩緩變得有些奇怪。 來來往往的書院士子與墨池學子們,開始步履穩(wěn)健,動作輕盈,舉止更加端莊儒雅起來。 而一些成群結隊的人群在經過大門外的門房時,也大都默契的表情自若、輕聲細語,不再大聲喧嘩和歡聲笑語。 【書友福利】看書即可得現金or點幣,還有iphone12、switch等你抽!關注號可領! 似乎是怕唐突的某處風景,或是讓某位佳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此刻,李錦書等一行人就是如此,前一刻,出書院大門前的隨意談笑姿態(tài),此時已經不在,人群之中甚至連空氣都有了一時的沉默。 程姓士子眼睛直愣愣的看不遠處的那個“在水一方”的如伊女子。 女子身穿嵐媛月白琵琶衿上衣,下裳是軟銀輕羅百合裙,踏著雙蝶戀花圖案的淡粉色繡花鞋,小巧玲瓏,似乎是為了抵這秋深之寒,她的高挑身姿上除了這一套上衣下裳的配搭之外,還披了件蓮青色絲綢罩衣,精致優(yōu)雅。 女子身上并無多余飾品,只是如娟的青絲被高高挽起,插著一根翡翠玉簪子,但是在周圍如程姓士子這些有見識富貴男子看來,所謂“青絲配美簪”,她云鬢間的這根翡翠玉簪子看起來樣式材質都很普通,是凡間俗物,似乎配不上她這一頭烏黑秀麗的美發(fā)。 可是讓悄悄打量的男子們覺得畫龍點睛的是,翡翠玉簪子尾端,垂有紫色的流蘇,頓時變成了一根優(yōu)雅步搖,會隨蓮步動搖,栩栩如生。 而這搭配普通翡翠玉簪子的流蘇也甚是奇特,竟散發(fā)著朦朧夢幻的紫色光暈,無風自動,飄逸仙氣。 頭戴玲瓏紫色流蘇玉發(fā)簪的她,宛若詩經之中漫步而來的窈窕淑女,討人心醉,只是女子那雙冷清的秋水長眸,又讓她好似婀娜多姿、冰清玉潔的蓮花一般,使人望而卻步,心生可遠觀不可褻玩的疏離感。 陌生男子若是被她的清冷眼眸掃一眼,估計沒幾個敢一直對視吧。 程姓士子望著那道倩影出神片刻,忽地回過神來,他連忙偏開目光,心里暗道著“非禮勿視”盡量不再去打量。 畢竟這位見之忘俗的絕色女子已經青絲盤起,如今又在這書院門房處詢問靜候,只要不是自欺之人就很顯然能夠看出她已為君婦,只是,不知道女子的夫君是書院內的哪位儒生,竟有如此的桃花艷?!?/br> 想起剛剛初見時的挪不開眼,程姓士子微微心虛,他瞟了兩眼左右,赫然發(fā)現周圍同伴似乎與他一樣,注意力或多或少的被那女子吸引,沒有人關注她,程姓士子稍微松了口氣。 此時,即使他們眼神停留,但是一行人也正漸漸走遠。 許姓士子戀戀不舍的收回視線,伸手摸了摸圓嘟嘟的臉,他轉頭沖程姓士子艷羨道: “這位仙子身上有些藏不住的鋒銳劍氣,八成是位已有靈氣修為的劍修,只是這么年輕的女子劍修,估計是太清逍遙府內的某位天驕無疑了,也不知是何芳名,哎,算了算了,已經名花有主了,估計又是一對才子佳人。” 許姓士子語氣遺憾,他頓了頓,轉而又道:“喂,李兄,程兄,你們認不認識這位仙子?咱們士子之中,已有婚配,且娘子是太清府女子的那些師兄師弟們,我都知道,這些年來也大致見過,不記得有這么一號人物,難不成是那幾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讀書種子?” 程姓士子搖了搖頭,“不知道,等會兒可以去詩會上問問?!?/br> 李錦書忽然道:“程兄,許兄,我突然記起今日還有一件急事,要馬上去處理,實在抱歉,只能先告辭了,咳咳,我?guī)淼膸煹軅?,就先麻煩兩位年兄帶去詩會,幫忙照看一下,在下改日定當登門拜謝?!?/br> 程姓士子有些為難,“李兄,晏先生反復叮囑過我們,要帶你去來參加登高詩會?!?/br> 李錦書輕咳一聲,“沒事,我的事確實要緊,回頭我會去和老師解釋,他不會責怪你們的,兩位年兄告辭?!?/br> 言罷,他向身旁二人拱了拱手,又對身后帶來的幾位師弟們叮囑了幾句,便轉身返回林麓書院。 他的身后,程姓士子與許姓士子面面相覷。 …… 趙靈妃今日特意沒有穿戎兒哥喜歡的齊胸襦裙。 她知道他喜歡,因為趙靈妃經??匆娙謨焊绲难劬ν程幫殿?。 但是她還是決定穿些壓在衣柜中很久的其他喜歡的衣裳來見他,說不定戎兒哥會更喜歡呢? 多年未再在一起生活,趙靈妃想把她所有最好的一面都展現給竹馬夫君看,可不能讓他膩了。 戎兒哥應該會喜歡,嗯,也必須喜歡。 趙靈妃淺淺一笑。 她特意打聽清楚了,今日是林麓書院的休沐日,戎兒哥所在的墨池學館會給學子們一日假期,趙靈妃便也特意在逍遙府請了一天假,前來找他。 趙靈妃很早便開始準備了,芊兒在外面歷練不少時日了,還未回來,清漣軒中的廚房很久沒開灶,她清理花了不少時間,之后又學習熬粥,熬了很多次才讓她滿意。 且今日趙靈妃凌晨便停止修行,認真熬了碗蓮子糯米粥,之后又掐好了時間,梳妝打扮,精心準備好之后,在清晨破曉時出門,離開太清府。 此刻她趕到林麓書院,來到這門房處等待,正好是辰時二刻,初陽剛剛暖和大地,清晨即將離去之時,等一會兒去到戎兒哥的住處,見到他,應該大致是辰時四刻,書院學子不分節(jié)假日的晨讀結束的時候,他們是空腹讀書,這時的戎兒哥應該正好肚子餓了。 而現在又是秋寒,早晨涼意滲人。 趙靈妃輕輕瞇眼,若是她突然出現,給戎兒哥一個驚喜,雙手捧一碗熱騰騰的蓮子糯米粥在他的面前,戎兒哥空腹喝下應該很暖和吧? 不管是身子還是心。 趙靈妃都想要填滿他。 想到這兒,林麓書院門房前到這位冷清女子輕柔低頭,唇角翹起,就像一片粉白的花瓣落在了一池如鏡的春水上,弧度彎彎,蕩漾波紋。 她挽起一頭青絲的步搖美簪上,“清凈”幻化的垂下的流蘇,似乎是感應到了女主人的心境,也無風自動的晃動起來。 清凈在趙靈妃的側顏旁,蕩著秋千,朦朧飄渺的紫色光暈將她臉頰上的淡淡紅霞覆蓋,襯的女子的容顏如夢如幻。 而趙靈妃這一低頭的溫柔,與若隱若現的花顏,恰好落到了周圍來往、腳步緩慢且安靜的書院儒生們的眼底。 不少男子甚至干脆停下了腳步,目光直直的投向那個隱約在千里之外遙不可及的夢幻仙子。 卻也沒有儒生,敢冒昧上前。 清晨,林麓書院的大門外,更寧靜了一些,所以的聲響與動作都“悄悄”了起來。 趙靈妃當然察覺到了四面八方數不清的視線,只是她與以往千百次一樣早已習慣,毫不在意。 趙靈妃騰出一只手,去摸了摸一直提著的食盒側面,一陣陣暖意透過木質的盒身,鉆入她的手心。 趙靈妃嫣然一笑。 正在這時,書院門房處的一位接客之人來到她的身前,行禮道:“女士,時辰已到,可以進入書院了,請問尊姓大名,你是要找書院內的哪位公子?” 趙靈妃抬頭,嗓音清脆,“妾身趙靈妃,太清逍遙府府生,來看望我的夫君趙子瑜,他是貴書院墨池學館的率性堂學子,夫君的住處在哪,我暫且不知,你可否查明,帶我前去?!?/br> 聽到趙靈妃的自報身份,接客之人忍不住看了眼她,旋即點了點頭,“請稍等?!?/br> 語落便準備轉身去登記查人。 “閣下請等等,她是我的師弟妹,不叨擾閣下了,我?guī)叭ァ!?/br> 正在這時,李錦書的聲音傳來。 趙靈妃應聲回頭,瞧見來人正是那日暖溪雅集陪著戎兒哥一起行禮過的大師兄,她眼睛一亮,連忙行禮,“大師兄。” 李錦書笑容溫潤,“弟妹無須多禮,走,我?guī)闳フ易予?。?/br> “謝謝大師兄?!?/br> “都說了,弟妹勿要多禮?!崩铄\書語氣無奈。 趙靈妃笑著搖了搖頭,不說話。 隨后,李錦書帶著趙靈妃進入林麓書院,一路向著南軒學社走去。 路上。 趙靈妃慢一步,跟在李錦書身側后方,她一邊笑著向李錦書打聽趙戎的事情,一邊左右打量著書院內的景色,在路過墨池學舍之時,還特意認真看了幾眼周圍的建筑與道路,默記于心。 “這么說來,戎兒哥所在的率性堂,是墨池六堂中最好的一堂?” 李錦書話語一頓,想了想,點頭道: “目前來看確實如此,上一次月中大考,率性堂便是第一,并且,率性堂還有個魚懷瑾,乃是新學子中的第一,同時也是率性堂的學長,將堂內管理的井條有序,依我看,這回再加上子瑜在率性堂,下次的月中大考,應該穩(wěn)了?!?/br> 趙靈妃淺笑點頭,沒再多問。 李錦書轉頭看了她一眼,笑道: “靈妃弟妹放心,咱們書院學風蔚然,書香四溢,格物致知,同窗子間友好和睦,關系純樸。 子瑜在書院讀書內也很刻苦認真的,前日傍晚還帶著經義問題與讀書疑問來找老師解惑,請教到了深夜才孤身返回。 我有時候有事早起外出辦事,經過墨池時,也經??匆娝谏⒉阶x書。 今日休沐日,想必他應當是呆在院子內埋頭讀書,潛心經義,咱們現在去找他,給他一個驚喜。” “嗯?!?/br> 趙靈妃瞇眼應聲道,又伸手摸了摸食盒的外壁。 清凈在她的左臉淚痣旁,蕩著秋千。 不多時,二人一路有說有笑的進入了南軒學舍。 路上,趙靈妃吸引了不少書院士子學子們的目光,不過都是被禮法熏陶的儒生,又有李錦書帶路,沒有發(fā)生什么無禮之事,無人逾矩。 “那兒就是子瑜的住處,他的舍友叫賈騰鷹,同為率性堂學子,二人住在一起,關系和睦,這座院子叫東籬小筑,上次我來見子瑜時,他與我說的。” 李錦書指了指不遠處的幽靜院落道。 趙靈妃點頭,投目看去,以她的耳聰目明,發(fā)現此時的院子內靜悄悄的,沒有聲響傳來。 剛剛鐘聲響起,戎兒哥這時應該剛晨讀完吧,是不是還在安靜讀書,也不知有沒有空腹…… 趙靈妃細思著,突然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裝束,黛眉微蹙,朱唇輕咬。 即將見面,趙靈妃不知為何又些擔心起趙戎會不喜歡她今日的裝扮。 只是還沒等趙靈妃擔憂太久,不知她心中糾結的李錦書,已經腳步不停的帶著她走到了東籬小筑的院門前。 此刻,二人離門很近很近,李錦書抬手,準備敲門。 正在這時,一些細微的話語聲突然從門內傳來,若隱若現。 “你能不能輕點,每回力氣都這么大?!?/br> 一道陌生的女聲,從這處男子學舍內傳來。 李錦書一愣,動作一停。 趙靈妃握著食盒的手陡然緊攥,她狹長的眼眸瞇起。 “我就是喜歡力氣大些,你剛剛不是還夸我嗎,怎么現在就改口了,是不是受不了了,這才幾次,如果受不了了你就直說,咱們可以休息會兒?!?/br> 旋即便是趙戎的聲音傳出,他的聲音即使隱隱約約,但門外二人仍舊辨別的出來。 此刻,趙戎似乎頓了頓,接著求饒道:“呼……幾次了,算了,還是停一下吧,又不是你動,你肯定不累,本公子累死了?!?/br> 女聲打斷道:“不行,不能停,別起來,繼續(xù)來,你要是動作輕些哪里會累?!?/br> “還來?” “你這次畫正字了嗎,趕緊畫上來,說好的次數,今日一次也不能少……” 門外,李錦書有些尷尬,之前和靈妃弟妹說的“學風蔚然”、“關系純樸”的話仿佛在打他臉。李錦書抬起的手敲門也不是,放下也不是,他牙齒一咬,側目悄悄看了眼身側的趙靈妃。 只見她正臉色漸漸發(fā)白,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院門。 李錦書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么,趙靈妃突然抬頭,一手前伸,用力將他推到一邊。 她輕輕放下食盒,顫顫巍巍的探手,逐漸接近木制的院門,準備推開這扇阻隔內外、也分開他與她的大門。 門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她要親口問問戎兒哥,這碗粥,他,還愿不愿意喝。 趙靈妃眼眶發(fā)紅,嘴唇緊抿,宛若一條血線,又緩緩褪去血色,像一張白紙。 伸向木門的修長素手,漸漸五指合攏,即將握拳,門就在咫尺之間。 而正在這時,趙戎的嗓音再次傳來,他的語氣明顯加重: “魚玄機魚懷瑾,你別欺人太甚!二十一個正字,加三劃,這破琴我都連續(xù)彈了一百零八遍了,還來,有完沒完了!?” 趙靈妃杏目圓睜,嬌軀一顫,她猛然驚醒,下一秒撞門而入。 剎那間。 院子內的全景映入她眼簾, 拍案而起的戎兒哥。 埋頭書堆的范玉樹。 蹲在田地里摘東西的黝黑男子。 還有……背對著她的一個矮小女子,穿著大號的學子服裝,手上正拿著戒尺,與戎兒哥僵持。 與此同時,趙靈妃還轉瞬察覺到了身前的禮陣,阻止了她更進一步。 趙靈妃從剛剛起就一直緊緊繃住的心弦,猛地一松。 魚懷瑾板著臉,轉身看來。 趙靈妃第一眼看向趙戎,見夫君無事,她頓時呼了口氣。 旋即,趙靈妃驟然轉頭,冷眸與魚懷瑾的平靜眼眸撞在一起,她嬌斥道: “住手,放開我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