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做事要節(jié)制一點
任何念頭的產(chǎn)生都不是空xue來風(fēng),其中定有更深層的邏輯推衍與緣由。 事有反常必有蹊蹺,而答案就藏在細(xì)節(jié)之中。 這些是趙戎前世記憶中,在一堂學(xué)修課上,一位大學(xué)教授隨口說過的話。 有趣的是,這堂課到底講的是什么內(nèi)容,是個什么課,趙戎全忘了,反而是這句隨口之言,讓他印象深刻,如今又再次想起。 青君看見小小了? 這個剛剛冒出的念頭,吸引了趙戎的全部心神,哪怕沖擊“帶脈”失敗,經(jīng)脈堵塞似乎更麻煩了些,他也沒有心思去理會,更別提劍靈嘲笑他撐不過三秒的玩笑。 趙戎捂著胸口,又咽了口血水下去,仿佛吞了一團(tuán)碾磨成粉的鐵銹。 “歸,昨日上午,你知不知道青君到底有沒有看我心湖,她……是不是施展了洞察心湖的湖面瀲滟波光與霽色的秘術(shù)?” 此時正是凌晨時分,門窗縫隙間溜進(jìn)些蟋蟀的蟲鳴,除此之外,空曠的屋內(nèi),還有著一陣陣逐漸放緩的喘粗氣聲,與之一樣寧靜無聲的,還有趙戎的心湖。 安靜了片刻,歸直接道:“本座當(dāng)時藏起來了,沒有看見?!?/br> 趙戎不再言語。 他揉了揉臉,剛剛從心湖之上中“水落石出”的那個念頭,只是念頭,而不一定是事物真正的答案。 趙戎又揉了揉皺起的眉心,輕輕噓了口氣,安靜細(xì)思。 這個念頭的內(nèi)在推衍邏輯在哪? 反常,細(xì)節(jié)…… 他沒有馬上起身,而是干脆直接坐在了冰涼的地板上,雙腿交叉,左手抱著右手的手肘,右手撐著下巴,凝眉不語。 屋內(nèi)靜悄悄的,歸也沒再出聲打擾。 反?!?xì)節(jié)……反?!?xì)節(jié)……對了,肚兜,青君的肚兜。 某一刻,趙戎眼睛微微一睜,旋即一跳,起身,踉踉蹌蹌的朝里屋跑去,很快便再次來到了睡床前,取出了之前小心藏好的蓮花純白絲綢肚兜,他低頭怔怔的盯著。 歸忍不住了,“喂喂,你都已經(jīng)沖成這樣,早就涼透了,還要趁熱呢?” 趙戎沒有回答,他看了會兒后,忽然垂頭,鼻尖再次埋進(jìn)了薄柔的綢面。 暖香撲鼻。 趙戎仔細(xì)嗅了會兒,抬起頭,眉頭一鎖,“穿過,還是沒穿?青君昨日是不是穿著它的?” 歸:“…………” 趙戎沒有理歸,又抬手仔細(xì)嗅了幾口,旋即沉思了起來。 他一時之間又些不確定這是不是原味了。 趙戎現(xiàn)在想知道,青君反常的將這件貼身小衣塞給他,到底是在太清府預(yù)先就準(zhǔn)備好的,還是臨時下了決定,直接從身上摘下來給他的? 弄清這個細(xì)節(jié),可以解釋現(xiàn)在的所有問題,包括她是否看了他的心湖,甚至于心湖之中看見了小小。 起先,趙戎先入為主的以為,青君是在昨日來找他以前,便做足了準(zhǔn)備,比如那碗能沸騰趙戎體內(nèi)先天元氣的“蓮子糯米粥”,比如這件給他深夜御寒排憂的蓮花純白肚兜。 趙戎本以為是娘子貼心,可現(xiàn)在看來,送肚兜一點也不貼心,因為青君既然準(zhǔn)備了讓他氣血旺盛的蓮子粥,并且能預(yù)計到他這兩日便要沒有雜念的專心沖脈破鏡,那為何還要送這個讓他可能分神分精力的東西? 并且,還羞人。 要知道,趙戎之前可是從未與她提過這個要求的,青君為何在太清府時突然準(zhǔn)備送這個給他? 甚至依照青君冰清玉潔的性子,若他不暗示或索要,她甚至不會想到還能把貼身小衣送給夫君這種夫妻情趣之事。 青君又不是喜歡看亂七八糟才子佳人書籍的小小,有時候嘴里冒出來的一些莫名的詞匯與奇怪的玩法,簡直是虎狼之詞,讓趙戎都瞠目結(jié)舌,自愧不如,然后便將小小一按,家法處置幾下,等她淚眼婆娑,委屈認(rèn)錯,他就嚴(yán)刑逼供道快說是從哪里學(xué)來的,你個笨丫頭懂這么多,趙郎我很慌啊…… 青君突然送肚兜就是反常,而如此想來,她應(yīng)當(dāng)是受他的直接影響才會送的,也就是說,并不是和那碗粥一樣提前準(zhǔn)備,而是昨日他們在一起尋幽時的臨時決定。 想到這兒,趙戎又忍不住埋鼻,仔細(xì)嗅了口絲綢小衣上的香氛。 眉心輪中的歸,瞧見這肆無忌憚的一幕,咬牙切齒道:“趙戎,本座確實低估了你的下限,本座向你道歉,不過你他娘的能不能帶個抹額,自己一個人悄悄的干!別帶本座一起?!?/br> 它實在是受不了了。 “你想多了,我……我在辦正事?!?/br> 歸不耐煩:“本座知道你在辦正事,這種男子的正事,誰不知道?” 趙戎臉一黑:“我……” 歸鄙視道:“你什么你?” 趙戎表情瞬間平靜,他點了點頭,認(rèn)真道:“我覺得味道好極了,你呢?要不要也來聞一口,哦,抱歉,忘了你就是個魂,屁也聞不到一個?!?/br> “???” 歸轉(zhuǎn)而冷笑:“誰稀罕這玩意兒,也就你們這些男子……中的齷齪之輩不嫌臟,把它當(dāng)成個寶?!?/br> 趙戎嘴角一牽,沒有再接話。 他繼續(xù)凝眉細(xì)思。 按照剛剛的推衍,這件貼身小衣應(yīng)當(dāng)是青君昨日上午臨時決定送的,可是光是推衍,還不足以完全證明,要下定論還需要從細(xì)節(jié)處尋找些線索佐證。 印象之中,昨日上午,青君脫下肚兜的行事時機(jī)是有的,而且……是兩次。 一次是二人在山林間的破舊小院扔了勺子相互喂粥時,她突然說有些甜膩,當(dāng)時的他想也沒想便去給青君找清泉去了,主要是身上須彌物中攜帶的水,放了太久,哪里舍得讓娘子喝。 還有一次,是二人起身返回,準(zhǔn)備離開山林之時,趙戎記得當(dāng)時正牽著她的手,漫步在林間,正好經(jīng)過一片山楂樹林,他看見了青君偏頭看了好幾次樹上紅彤彤的野山楂,便也不等她說,就去給她摘了,就像小時候二人在公爵府后山耍鬧一樣。 只是后面這一次……趙戎嘴角微抽,當(dāng)時他背對著青君上樹摘山楂,離得不遠(yuǎn),中途只要回頭,便能看見樹下的她,若青君是這時候?qū)捯陆鈳∠录儼锥嵌档摹?/br> 咳咳,這也太大膽些了吧,趙戎想想便覺得有點兒刺激,不過,她是浩然境修士,說不定有些其他術(shù)法手段。 例如障眼法之內(nèi)的,倒是也沒有什么風(fēng)險。 趙戎輕輕點頭。 青君沒有出現(xiàn)在他視野中的這兩次時機(jī),都很有可能,現(xiàn)在想來,趙戎突然覺得,她若是想要暫時支開他,確實容易,只需眼巴巴的瞧著他,嬌憨一句“甜”,或是目光在野山楂上逗留片刻,他便會想也沒想,去為她取。 話說這個笨娘子怎么會御夫失敗的,夫君我都這么聽話了,她現(xiàn)在看起來也是很冰雪聰明的啊…… 趙戎走神的思緒回轉(zhuǎn)。 還有一個細(xì)節(jié),可以判斷青君是不是昨日上午臨時決定送肚兜給他。 那便是確定這件蓮花純白肚兜是不是……被她昨日貼身穿過。 在這兒還有一個問題,那便是青君會不會是身上攜帶了幾條備用的肚兜,這條純白繡有蓮花的便是其中之一。 趙戎想了想,很快便就較肯定的否認(rèn)了這個可能。 他們身上都有須彌物,確實可以攜帶不少東西,但是這涉及到一個習(xí)慣。 青君就住在太清府內(nèi)的清漣軒,按照行為習(xí)慣,像衣服這些日常用品,是不會裝在須彌物中的,因為須彌物并沒有太大空間,并且一般要放置一些如法寶、丹藥之類的重要物品。 在住處固定的情況下,把法寶丹藥和換洗衣物放在一起,隨身攜帶,完全沒有必要,還會添堵。 反正,依照趙戎的習(xí)慣是不會如此的,他的換洗衣物、紙墨筆硯都是放在東籬小筑內(nèi),而例如霆霓紫金爐等貴重物都是隨身帶著。 所以,只要青君是昨日臨時下的決定,那這件蓮花純白絲綢肚兜定是貼身穿過的無疑了。 趙戎謹(jǐn)慎推斷,想到這兒,他低頭,埋鼻,認(rèn)真“檢查”了起來。 一陣香氛撲面。 淡淡的茉莉花香; 青君特有的好聞體香,他小時候就已經(jīng)熟悉了,不過現(xiàn)在這體香也是輕輕淡淡的; 熏熏nongnong的沉香…… 好幾遍之后,趙戎皺眉抬頭。 他感覺似乎更拿不準(zhǔn)這肚兜到底是不是青君昨日所穿的了。 【領(lǐng)紅包】現(xiàn)金or點幣紅包已經(jīng)發(fā)放到你的賬戶!微信關(guān)注公.眾.號領(lǐng)取! 青君身上的體香很淡,這也是之前趙戎初次判斷時,認(rèn)為是娘子已經(jīng)干凈洗過的原因,但是現(xiàn)在想來,這想法有些偏頗。 首先是這沉香,味道太熏,容易留存并且蓋過青君的體香。 其次,青君是昨日上午見他,想必前夜是沐浴更衣熏香之后才出門來找他的,到見到他時,也就過了幾個時辰而已。 并且她是已經(jīng)引靈氣入體的浩然境修士,嬌軀是真正意義上的冰清玉潔。 雖然還未到傳說中的無垢琉璃之體,但也是冰肌玉骨,自清涼無汗。 因此,趙戎有些拿不準(zhǔn)。 “哎?!?/br> 他輕嘆,之前哪里想到和青君見一次面,會有如此多的繞繞在里面。 若是昨日中午二人剛分別時,檢查一下她塞來的這個小布包就好了,所不定還真能……趁熱。 趙戎搖了搖頭,將手上的肚兜重新收起,夜半三更的,拿著娘子的貼身衣物在手上,總感覺有些怪怪的,難怪歸會反應(yīng)那么大。 不過,如今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想,這些雜碎念頭很快便被驅(qū)散了。 雖然缺少關(guān)鍵性的證據(jù),但是趙戎心里幾乎已經(jīng)認(rèn)定了,這肚兜是趙靈妃昨日臨時決定塞給他的。 而事出反常必有蹊蹺。 這也應(yīng)當(dāng)就是之前心湖之水中,那個讓他心神不寧的念頭的起因。 趙戎抿唇。 潛意識已經(jīng)如他剛剛那般推演并確定了青君看見了小小。 但是趙戎自己推衍到了這一步,卻還是有些疑惑,不確定這個念頭的正確性。 畢竟,它只是依照事物發(fā)展的線索而進(jìn)行邏輯推衍的潛意識念頭,而不是他真了了未卜先知的奇異神通。 趙戎昨日自從給趙靈妃看了心湖后,雖然面上平靜,但心里其實也一直有些惶惶。 之后的相處,趙戎哪怕是在喂粥,都是一直仔細(xì)觀察娘子的神色,可是她除了剛開始情緒有些奇怪的問了他幾個問題外,并無其他異常,連之前一直懷疑趙戎有交往的柳空依的事,都沒有再問了。 似乎……無事發(fā)生。 所以趙戎后來也就大致有了判斷,青君應(yīng)當(dāng)并沒有看他的心湖,或者說看了,但是只能大致看見心湖的顏色,用一些術(shù)法測驗言語的謊,并沒有看見他心里的那些“念頭”,包括小小。 只是,不知為何,有些慶幸的同時,他又有些失落,很奇怪的情緒,似乎是希望趙靈妃能直接知道小小的事一樣。 不過后來,趙戎也想著這樣也好,等過些日子,在書院安頓下來,步入正軌,就去找到小小。 到時候給二人的“思想工作”應(yīng)當(dāng)已經(jīng)做的差不多了,就安排著青君和小小,盡量與太大沖突的平緩的王見王…… 只是,此時,事情好像朝著另外一個方向發(fā)展了。 趙戎拍了拍額頭。 青君到底為何塞給他肚兜? 是昨日上午“喂粥”后,聽到他說難受,又提了夜里讀書想喝熱水之事,才臨時決定的。 還是……看見他的心湖所想,洞察了那些“念頭”! 因為這這些包含了“小小之事”的念頭之中,近來的兩個心心念念的。 一個是給魚懷瑾記賬。 一個,便是喝蜂蜜水已經(jīng)解不了太多渴了,想要向青君好好請教下她織秋衣的針線女紅,想要青君像小小那樣,為他素手丈量,織一件大小合適的暖和秋衣…… 趙戎很像給自己一巴掌,凈想些有的沒的,結(jié)果現(xiàn)在好了,青君將給他御寒解渴的“秋衣”送來了,他又心神失守的連沖脈都出問題了,現(xiàn)在拿著“秋衣”干瞪眼。 青君這究竟是何意? 是洞察了那個包含了小小的念頭,特意將肚兜送了來,隱隱給他的警告? 還是真的沒想那么多的體貼行為? 突然,正在聚眉思索的趙戎,牙齒一咬,只覺得腰間有一陣鉆心得疼痛襲來,下一秒便遍及全身。 與此同時,雙腿麻木打擺,腰酸背痛之感一齊涌現(xiàn)身上。 這是剛剛沖擊“帶脈”失敗,先天元氣反噬的后遺癥。 “嘶……” 趙戎倒吸一口涼氣。 ———— 第二日清晨,鳥聲如洗。 東籬小筑,東角的竹欄籬笆處,賈騰鷹正彎著腰,手拿著瓢子,舀著水缸里儲存的雨水,澆灑秋菊。 咚咚咚———— 賈騰鷹放下瓢子,轉(zhuǎn)身去打開了院門。 只見門外站著范玉樹,他一邊東張西望,一邊手把玩著腰間的鏤空玉葫蘆。 范玉樹回過頭,視線越過賈騰鷹的肩膀,瞧了瞧院子內(nèi),輕咦一聲,“賈兄,子瑜呢?他往日這個時候不是早就該起床了嗎。” 賈騰鷹撓了撓頭,“不知道,今日未見他早起,好像還在房內(nèi)。” 正在這時。 吱呀—— 北屋的房門被人從內(nèi)推開。 范玉樹和賈騰鷹一起回頭,旋即一愣,只見趙戎就像掛著秋日早晨的白霜,一臉的蒼白,他一手扶著腰,一手扶著房門,抬腳跨了出來。 趙戎微微喘著氣道:“玉樹兄,騰鷹兄,晨安?!?/br> 范玉樹見狀,眉頭頓皺,他長嘆一聲,跺腳捶拳: “子瑜啊子瑜,你這,你這,為兄我知道弟妹昨日來了,你有些控制不住,但是……但是做事要節(jié)制一點啊。” 趙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