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三章醉仙樓的三間包廂
玄字號包廂內(nèi),安靜下來后。 顧抑武正容,繼續(xù)開口。 “子瑜,沒有開玩笑,這位獨孤皇太后確實厲害,讓在下有些佩服想要一睹尊容。也不知道她的全名叫什么,想必也是只有親近之人才能知曉……” “顧大哥,我聽人說這個李獨孤氏沒有娘家人,朝堂上也沒有獨孤氏族的國戚,聽說是民女出生,親人皆亡,在戰(zhàn)亂年代遇到了大離先帝?!?/br> 旁邊一位正義堂學(xué)子突然補充了一句。 “哦?”顧抑武皺了皺眉,“孤身一人的民女?這就更加說得通,朝堂上的大多數(shù)文官們?yōu)楹沃С炙?,由她垂簾聽政,撫養(yǎng)幼帝長大,最后的皇權(quán)還是要歸還給幼帝的?!?/br> “只是我卻沒有想到,這個獨孤氏會是卑微出身,還以為是什么離地古老世家或仙家門派內(nèi)的女子,才如此鐘秀絕倫?!?/br> 顧抑武話語一轉(zhuǎn),嚴肅道: “不過也無所謂了。皇太后獨孤氏很擅長借勢,特別是借咱們?nèi)寮业膭荩萌迳c正統(tǒng)禮教,把控著大離朝堂與輿論,威懾異己?!?/br> “當然了,她自身也得以身作則,踐行禮教,毫不逾越?!?/br> “想必也正是因為如此,咱們林麓書院才同意給大離幼帝封禪,學(xué)館的孟學(xué)正才派咱們過來幫她?!?/br> 顧抑武轉(zhuǎn)頭,瞇眼瞅著角落里的細長掃把。 “嗯,現(xiàn)如今小太子在獨孤氏的cao作下,如愿登基,繼承大統(tǒng),大離的權(quán)利算是平穩(wěn)的交接過來了?!?/br> “只是朝堂上還有一個棘手的小叔子,同樣有著攝政王的身份,嗯,也不知道當初她拉攏李明義站隊的具體利益交換是什么。而在朝堂外面,還有一個天高皇帝遠,掌握著百萬邊軍的周獨夫,遵守前朝的圣旨?!?/br> “這二人在短時間內(nèi),獨孤氏應(yīng)該很難處理掉,嗯,李明義的威脅相對還好些,只要手段高明,一直用大勢壓著他,隨著幼帝長大,就可以徹底斷去他的念頭,眼下可以拉攏為主,穩(wěn)住他?!?/br> “萬一的萬一,這個攝政王李明義還是私藏些別的想法,狼子野心不死,但是他敢嗎?已經(jīng)錯過了最好的時機,他是高品武夫又如何?擰得過王朝大勢與朝野民心?” 大家好 我們公眾 號每天都會發(fā)現(xiàn)金、點幣紅包 只要關(guān)注就可以領(lǐng)取 年末最后一次福利 請大家抓住機會 公眾號 “在咱們?nèi)寮叶Y教之下,帝位的合法性,看似毫無實質(zhì)力量,虛無縹緲,在亂世可以隨意踐踏,但是在已經(jīng)建國安穩(wěn)的王朝,帝位的正統(tǒng)性,就是一座堪比九洲玄鼎的大山,能將一品武夫都壓的無法動彈絲毫?!?/br> “就像現(xiàn)在西邊把持著西軍的周獨夫,控弦百萬又如何,現(xiàn)在看起來不還是像被獨孤氏和李明義聯(lián)手打壓,失去了大義?” “只要不是壓倒性的實力蠻橫掀桌,再啟亂世,那都是無用功,畫地為牢,慢慢等著被大勢民意所淹沒?!?/br> 顧抑武搖了搖頭。 “只是這并不代表著她們母子倆可以高枕無憂了,幼帝終究是幼帝,還差最后一把柴火,才能燒起這新朝執(zhí)政的冉冉大勢……” 他話語忽漸漸頓住。 趙戎一邊站在觀景臺前瞇眼打量著,樓下大廳中逐漸熱鬧起來的舞臺。 一邊手指輕敲椅背,安靜傾聽。 此刻他面色平靜,嘴里輕吐兩字。 “封禪?!?/br> 顧抑武頷首,徐徐道: “大離先帝此前推行封禪之禮,是為了離軍南下,一鼓作氣馬踏北望闕,結(jié)果中道崩殂。獨孤氏八成是將目光對準在了封禪之禮上,想借此等重禮,作為奠定幼帝皇位最結(jié)實的一塊地基?!?/br> 他長吐一口氣,聲音有些感慨。 “上一任離帝用來錦上添花的東西,如今成了幼帝與獨孤氏最重要的保命符,也算是造化弄人?!?/br> “這次封禪大禮上,幼帝一旦圓滿祭祀天地,也不需要什么天女散花的夸張罕見祥瑞,適當有一些符合離地風俗的祥瑞即可,能讓觀禮的大離百姓們瞧見,那么重要性完全不亞于一個月前獨孤氏周旋各方勢力之間,最后借助咱們?nèi)迳亩Y教,送小太子上皇位?!?/br> “在大離幼帝的皇位上鍍上一層神秘的金光,皇權(quán)天授……”顧抑武凝眉片刻,“嗯,這些離地之人似乎非常崇敬離地先祖,太古的離族。” “祥瑞也可以從這方面解讀,宣揚什么離地先民保佑幼帝,此類事情不用咱們教,皇太后獨孤氏肯定很熟練,到那時候?!?/br> 顧抑武話語一頓。 “儒家禮教、皇權(quán)天授、百姓民心,手持這三道重器,合理利用,她們這一對孤兒寡母算是徹徹底底的安全了,完全成為了這座望闕洲數(shù)一數(shù)二大王朝的掌舵人?!?/br> 他咧嘴一笑。 “子瑜,咱們這次來大離,以封禪大禮為考核,也算是天然的就站在了獨孤氏的這一邊。咱們盡力拿到考核高分,獨孤氏與小皇帝拿到皇權(quán)神圣性做護身符,一起聯(lián)手,各取所需?!?/br> “哈哈,而且也算是結(jié)個交情,以后沒事的時候也可以下山來大離轉(zhuǎn)轉(zhuǎn)?!?/br> 趙戎安靜不語。 沒有搖頭也沒有點頭。 魁梧儒生見狀,笑容收斂。 他習慣性的撓了撓頭,語氣慎重的問道: “對了,子瑜,我說得怎么樣?有沒有什么遺漏之處?” 趙戎看了他一眼。 忽然輕聲道:“兩個武夫。” 頓了頓。 “不可小覷?!?/br> “那兩個武夫?李明義和周獨夫?你是……擔心他們搗亂封禪大禮?” 顧抑武皺眉沉吟,“嗯,當然是要防范住他們的,堪比金丹境的高品武夫的個人武力確實是不容小覷?!?/br> “不過,獨孤氏不是簡單女子,想必肯定也知道這一點,有所準備,偌大的一座王朝,肯定也有抗衡這兩位武夫的人或物……” 他嘀咕幾句,搖了搖頭。 “這些其實都是獨孤氏要去考慮的事情,大離是她的地頭,深切關(guān)乎的也是她們母子二人的安危。” “獨孤氏都把咱們請來了,那肯定是有把握和底氣讓我們安心舉辦封禪之禮的,唉,就算是沒有,我們其實也是她的救命稻草。我們是代表林麓書院而來,誰敢明著鬧事惹我們?” 顧抑武撇嘴,腔調(diào)有些高昂。 周圍的正義堂學(xué)子們紛紛頷首,或相視輕笑,或輕撫腰間純白玉璧,或無所謂的俯視樓下鬧景。 其實一路走來,在趙戎還沒下’某個決定‘之前的趕路,雖然匆忙,但是一眾學(xué)子們大多還是處于下山游玩放松的狀態(tài)的。 這其中既有完全相信趙戎和顧抑武的帶頭安排,只要聽命行事就行的心態(tài)。 也有一些另外的心態(tài)。 觀景臺前,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趙戎微微皺眉。 趙芊兒白玉似皙白無暇的手背,抵了抵趙戎手上的茶杯。 她抬手認真的給戎兒哥又倒了杯熱茶,這時目光一瞟,轉(zhuǎn)頭蹙眉,清脆道: “別吵,正在談事呢?!?/br> 見趙小仙子俏臉帶著些不滿之色,正義堂學(xué)子們紛紛閉嘴,正襟危坐,比當初,信誓旦旦說去打探大離形勢轉(zhuǎn)身跑去買了個離女的顧抑武,還要一身正氣。 包廂內(nèi)剎那間又安靜了下來。 片刻后,有學(xué)子打破了沉寂,朝安靜的趙戎笑語,語氣略微無奈。 “趙小先生還是太謹慎了些,嗯,就和教咱們寫字一樣,考慮的太多了……在學(xué)問上這當然是好事,只不過在學(xué)問外的有些事不必如此麻煩的。” “就像顧大哥說的,封禪一事上,誰敢惹咱們?遠的不說,這大離就在獨幽城旁邊,咱們林麓書院的眼皮子底下,這些山下人中,能混到高位的應(yīng)該沒有傻子吧?況且就算是遇到了不長眼的搗亂者,都不用咱們出手,孟學(xué)正第一時間就會解決。” 學(xué)子笑了笑,“小先生,咱們雖然和孟學(xué)正有些矛盾,但是這都是書院內(nèi)的自家事,離開了書院,外人要是欺負招惹咱們墨池學(xué)子,那就是打林麓書院的臉,孟學(xué)正第一個發(fā)飆?!?/br> 顧抑武點頭,抬手擺了擺。 “沒錯,子瑜。再說了,這兩個武夫眼下的矛盾更大,在南星郡東西對峙,應(yīng)該是獨孤氏拉一個打一個的驅(qū)狼吞虎之計?!?/br> 他笑道:“有這個聰明女人做盟友,很多事都不用咱們cao心,倒是省了很多麻煩。咱們還是趕緊去寒京,見見這位盟友?!?/br> 趙戎輕敲椅子搭腦處的食指一頓。 從思緒之中回過神來。 當初從家鄉(xiāng)大楚趕來獨幽城,中途經(jīng)歷了很多很多事情。 終南國的沖虛觀‘拿’爐、太白山頂?shù)娜宓乐?、大魏的好友赴死、梁京的秦簡夫救子和手刃李明達…… 與常年呆在獨幽城和林麓書院、‘高高在上’的顧抑武等人不同,趙戎目睹且參與過這些入世的修士勢力之間的爭斗,知道其中的錯綜復(fù)雜,更何況是眼下望闕北部最強盛的一座大王朝。 眼下這場先帝駕崩引起的動亂,和權(quán)力爭斗,背后也不知道到底牽扯到了多少勢力,可能不只是他們林麓書院,就近的一些別的獨幽城大勢力下場了也說不定。 就在玄字號包廂內(nèi)的氣氛剛剛輕松了下來之時。 趙芊兒忽然回首,小臉上表情淡淡,聲音亦是淡淡:“若是封禪之禮失敗了呢。” 房內(nèi)的氣氛剎那間沉默了下來。 死一般的寂靜,讓空氣有些凝固。 約莫過了三息。 顧抑武張嘴欲語,但是趙戎已經(jīng)輕拍一下椅背,轉(zhuǎn)身了。 “笨丫頭當什么烏鴉嘴?” 他抬手曲指敲了敲小芊兒的腦殼兒,后者軟唔了一聲,垂首乖巧的受著。 哪里還有前一秒平淡高深的小模樣? 趙戎也不再由著眾人說話了,面朝他們,笑容自信道: “封禪大禮,咱們一定能拿高分,諸位勿要擔心?!?/br> 顧抑武和正義堂學(xué)子們瞧見趙戎臉上的笑容,頓時松了口氣。 面對身前這個笑容溫潤的年輕儒生,有些學(xué)子又有了一種又找回主心骨似的感覺。 一如當初趙戎在主導(dǎo)的那一書藝課上在林麓山下的即興演講,和出發(fā)前的司禮堂空地上他獨自走上九級臺階獨自面對孟正君的背影。 正在這時,趙戎環(huán)視了一圈后,笑道:“抑武,這幾日在醉仙樓內(nèi)玩的可還盡興?應(yīng)該什么有趣的東西都試過了吧?” 顧抑武表情微愣,沒想到他會問這個,話說不是在談?wù)聠幔?/br> 他面色有些不好意思,“咳咳,子瑜你這是怎么話?” 魁梧漢子偷瞄了眼趙芊兒,像是老鼠遇到貓似的,他一本正經(jīng)道: “咱們都是正經(jīng)人,為人正派,不正經(jīng)的東西再怎么有趣也是不會碰的!子瑜,你也別想喝什么花酒,咱們絕對不陪!” 其他有些慫趙小仙子‘瞅人殺’眼神的正義堂學(xué)子,紛紛點頭。 “不喝,堅決不喝,咱們還有真事呢?!?/br> “趙小先生,這我就要批評你了,趙小仙子在這兒呢,怎能如此花心?” “沒錯,她不在你也不能花心,趙小仙子放心,咱們時刻監(jiān)督著趙先生……” “…………”趙戎。 趙芊兒瞅了眼小雞啄米似點頭的眾學(xué)子。 沒喝你們急著糾正什么? 趙戎無奈一笑。 顧抑武鄭重申明一番之后,這才繼續(xù)說道: “嗯,在這兒已經(jīng)挺熟的了,之前一直聽你的在一樓聽曲喝茶,今夜一樓好像還有熱鬧之事,聽說是頭牌的清倌人梳攏,不過你之前說要過來一趟,我們就沒再去湊熱鬧了,訂了間樓上包廂等你。” 他搖了搖頭,“只是沒有想到這兒的客人還挺多,白天去訂的房,卻只剩下這間玄字號包廂有位置了,不過這個包廂的角度還不錯,可以看清一樓大廳,旁邊幾間視野更好的已經(jīng)有人了?!?/br> 趙戎微笑擺了擺手,打斷了顧抑武的話語,“沒事,用不上這兒了……都說了讓你們好好鬧騰下的,有好玩的就點,有熱鬧的就湊,一定要盡興?!?/br> 他低頭拍了拍袖子,“走吧,咱們下去。今日來的人應(yīng)該挺多。聽說下面是一位很有趣的小仙子梳攏,咱們可不能錯過了,否則就要讓不少人失望了?!?/br> 這個打扮的和富家公子哥似的年輕儒生,突然變得神神叨叨。 “抑武兄,諸位,我和你們說,這清倌人梳攏可是很有講究的,不少都是心高氣傲的女子,講究一個看對眼的緣字,否則出再多錢都沒有用,而如若是看上了眼,嘖嘖,走,咱們?nèi)デ魄圃蹅冎姓l有這個艷福,今晚的酒水他請了……” 聽到趙戎的一番笑語。 眾人面面相覷。 …… 醉仙樓三樓的樓梯初,又出現(xiàn)了一個華服婦女的身影。 月娘嘴角掛笑,步履款款的走到了玄字號包廂的門前。 她眼睛微微上翻,瞧了眼房門上的玄字木牌,挽起袖子,抬手準備敲門。 忽然,房門被從內(nèi)打開,趙戎一行人魚貫而來,與月娘打了個照面。 月娘施施然行禮,“趙公子,之前見你好像對咱們樓的羅袖仙子感興趣,一樓她正好要上臺了呢,我惦念著公子你,便特地來提醒一聲,可有興趣?!?/br> 趙戎笑若春風?!扒闪?,正準備與好友們一起,去一睹芳容?!?/br> 月娘嫣然一笑。 趙戎等人又與她聊了會兒天,隨后,便告辭下樓了。 月娘笑應(yīng)了聲,行禮屈膝,目送有說有笑的趙戎一行人消失在了樓梯口。 三樓的走廊上重新安靜下來之后,這個華服婦人在玄字號包廂門外,端手靜立。 突然,月娘轉(zhuǎn)身,朝相反方向邁步而去。 在經(jīng)過地字號包廂之時,她瞥了眼厚實的房門。 月娘腳步不停,來到了幾步外的天字號包廂門前,深呼吸一口氣,敲了兩下門。 動作輕輕。 隨后的等待時間,她在門前站姿端正,雙手放在腹前,表情恭敬。 不復(fù)之前的輕佻笑容。 約莫兩息后,天字號包廂的房門,被一個面色冷淡、身著白色紗衣的女子打開。 越過這個白紗衣女子的肩頭朝包廂內(nèi)看去,正有兩伙衣著奇異的人,分站房內(nèi)的左右。 天字號包廂內(nèi)寂靜無聲,眾人似乎在這兒等候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