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九章危
“弟妹真是賢惠啊?!?/br> 范玉樹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半感慨半哀嘆一聲。 “喂,小鷹啊,你說是不是?” 老實人賈騰鷹挪了挪身子,背對他,不怎么想理范玉樹,過了一會兒,才悶悶道: “玉樹兄別亂給人取外號,你趕緊讀書備考,今日魚學(xué)長外出有事,讓給我監(jiān)督你,子瑜下山去了,他們都不在,你不要松懈了?!?/br> “知道了知道了,這不弟妹來了嗎,我就歇一歇,等會就學(xué),你可別給某無趣家伙打小報告。” 范玉樹好奇的看著不遠(yuǎn)處的趙靈妃,只見她正挽起袖子,扎起青絲,一趟趟的摟著趙戎房間的被褥床單出來,去往院子內(nèi)靠近東籬的水池旁。 “弟妹這也太賢惠了,子瑜這是上輩子修來的什么福,難不成是拯救過咱們玄黃界?”范玉樹搖了搖腦袋,又是一嘆。 賈騰鷹也忍不住看了看正在格外認(rèn)真洗被子的秋眸仙子的身影,點了點頭。 沒想到子瑜兄娘子這樣冰清玉潔、高高在上的仙子,竟還有這樣沾染紅塵的一面,食用人間煙火…… 賈騰鷹隨后回正目光,朝范玉樹板著臉道: “玉樹兄,你休息好了嗎,快些看書,咱們這幾日上午都去文廟參加禮儀考核的籌備,已經(jīng)耽誤很多時間了,近幾天就要開始分批進(jìn)行禮儀考核,你不要分心,大考盡力而為,哎,真的勿要讓魚學(xué)長再cao心了?!?/br> “行啦行啦,就屬你最沒意思,越來越像魚懷瑾了,鬼知道子瑜走后的這些天,我和你們兩根木頭待在一起,是怎么過來的?!?/br> “若是子瑜在,肯定也贊同,不會由著你?!?/br> 范玉樹:“…………” 不遠(yuǎn)處的水池旁,洗床單被套的趙靈妃悄悄翹唇,想著下次來,得帶些靈果之類的禮物,可不能再空手來了。 嗯,她五感通透,耳力很好,沒有刻意偷聽,只是因為他們提到了‘子瑜’二字,才稍微注意了下。 持家的趙靈妃點點頭起身,用光潔的手背,擦了擦濺射上水滴的白皙額頭,搖頭甩了甩馬尾。 她轉(zhuǎn)身回到趙戎屋里,不多時又取出幾件壓衣柜的陳舊衣衫,趁著今日的日頭,一起洗了。 很快,院子里水池畔響起一陣陣搗衣聲。 搗衣聲中,遠(yuǎn)處有兩個年輕學(xué)子在讀書。 池畔,一個有著一雙秋水長眸、像墜落人間的神女的絕美女子,蹲在水池邊,膝蓋支著下巴,扎起馬尾挽起袖,露出白天鵝般的細(xì)頸,與霜雪似的一小截藕臂,搓洗著被單與男子衣衫。 唇角不時哼唱溜出的歌謠調(diào)子已經(jīng)停下了,她白裙上漸了不少水跡,陽光下略微晶瑩,兩縷青絲散落在絕美女子專注凝起的眉間,她正眼神認(rèn)真的干著手上的活計,專心致志。 任誰看見這一幕也想不到,這個縮頓在水畔,露出安靜的側(cè)顏,動作有點兒笨拙,卻用盡全力認(rèn)真搗衣的小婦人,不久前還在匯聚一洲天才的太清四府十分隆重浩大的年終青云臺大比上,力壓無數(shù)英杰天驕,輕描淡寫的踩下了同屆所有男子的高傲頭顱。 也任誰都沒有想到,她在青云臺一上午都沒有皺起的好看眉頭,此時卻是不時的輕蹙,這家務(wù)事,似乎比修練斗法還要難些…… 正午的時間悄悄過去。 北屋外空地處的晾衣繩下,趙靈妃將最后一件衣服掛好,后退一步,十根蔥指交叉,兩只玉手高抬過頭頂,一字型的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高挑細(xì)長的嬌軀,弧線優(yōu)雅完美。 “呼~總算是弄完了。”趙靈妃笑容輕淺,難得的在趙戎不在場時露出些俏皮色。 她背著玉手,很有成就感的繞掛滿衣服、被子的晾衣繩,轉(zhuǎn)了兩圈,滿意的螓首輕點:“嗯,傍晚來……可能沒干,那就明天來收衣服床單。” 趙靈妃輕瞇秋眼,板著手指頭規(guī)劃了一番,隨后沒有馬上離開,而是嗓音糯糯的輕哼著童謠,回到了趙戎住的北屋。 她搬了一把趙戎無聊時喜歡坐的木制搖椅到了書桌所在的西窗前,坐下,又推開了窗戶,讓陽光與清新空氣透入。 趙靈妃安穩(wěn)的后仰,修長的玉腿并攏無隙,伸的筆直,輕輕的搖擺著木搖椅,蕩呀蕩的玩了會兒。 她歪頭,置身于充滿某人氣息的書桌旁,秋水似的眸光緩緩掃過厚重的書架、如林般插著毛筆的筆筒、干凈的青花瓷筆洗,還有整潔的白紙,最上面一張,還留有他似乎是偶爾興起寫到一半便停筆的殘句: “夜月一簾幽夢,春風(fēng)十里柔情?!?/br> 屋內(nèi),有淚痣女子輕念,清脆中帶著些糯綿的嗓音,輕輕回蕩著。 “素弦聲斷,翠綃香減……那堪片片飛花弄晚,朦朦殘雨籠晴?!?/br> “……朦朦,殘雨……籠晴?!彼犷^瞧著白紙上的俊逸草書,輕聲呢喃了會兒,兩根蔥指輕敲椅子的把手,“真…真好?!?/br> “這些句子真好聽,你怎么這么厲害呀……”某個學(xué)渣娘子咬著朱唇微微垂首,有些小仰慕小幸福,但又摻雜著點小害怕小擔(dān)憂。她悄悄從袖子取出一枚清香白玉,小心翼翼的撫摸著,有點傻傻的捧起了白玉貼在了她的嬌嫩臉頰上,輕輕摩擦著,同時另一手捂著藏著她酥胸間的黑玉所在的位置,唇瓣癡癡輕啟,“是我的,是我的……是我的呀……” 也不知是說玉還是說人。 不多時,這個淚痣女子吸了吸鼻子,撩了撩鬢處滑落的青絲,收起了白玉,準(zhǔn)備轉(zhuǎn)首。 但是下一秒,她花容上,眼尾狹長的秋眸的余光,又不經(jīng)意瞥見了她螓首旁搖椅靠枕的某個竹片上的墨跡。 趙靈妃回首看去,是一行飄逸小楷: “春困,秋乏,夏打盹,冬眠?!?/br> “撲哧~大懶蟲!”這被某人午醒時吧唧下嘴,順手提的隨筆,讓趙靈妃忍不住驀然一笑,食指點了點木搖椅上的靠枕,然后憋笑,繃臉對某個千里之外的男子嗔了一句。 她緩緩安靜下來,轉(zhuǎn)頭看向窗外,某人離去的方向,也不知是第多少次的思戀了一會兒他。 下一秒,趙靈妃突然直起腰肢,踢掉了腳上的繡花鞋,盤起一雙玉腿坐在了木搖椅上,輕盈纖細(xì)的身子搖呀搖的,手掌并攏輕搓,輕睞秋眸,左右轉(zhuǎn)頭瞧著趙戎書桌上的雅致物件與筆墨書籍,躍躍欲試。 就像是小毛賊看著藏有稀世珍寶的寶山一樣,嗯,也像一只繞著一桌豐盛魚菜的小貓咪一樣,帶著滿臉歡喜與期待。 翻看下夫君的東西,才不叫查崗呢,嗯,叫天經(jīng)地義……某只偷腥的小貓點點頭。 隨后,在暖暖秋陽下,趙靈妃搖著搖椅,好奇又開心的翻起了這些陪伴趙戎很久的雅物書籍。 她真的很想徹底了解夫君,就是忍不住的靠近他,哪怕只是發(fā)呆似的瞅著他,都是一種讓趙靈妃百看不厭的事情。 因為哪怕二人從小青梅竹馬,早就無比熟悉,但那也是以前的對方。畢竟他們之前冷戰(zhàn)了那么久,才復(fù)合幾個月。 趙靈妃對戎兒哥一往情深,這么多年來,這顆純粹的心一直未變,現(xiàn)在也能感受他的情意,只是他們闊別經(jīng)年后,對對方的一些生活習(xí)慣欲觀念,都已經(jīng)陌生了,要去重新慢慢理解,這種在熱戀之中,對熟悉又新奇的心上人靠近慢慢探索,所產(chǎn)生的美妙滋味,就像毒藥似的,讓趙靈妃有些癡迷。 特別是當(dāng)發(fā)現(xiàn)了趙戎曾經(jīng)讀書時某一刻思戀過她留下的蛛絲馬跡…… 一本黑封的十三經(jīng)之一的儒經(jīng)被趙靈妃的輕捧的好奇翻著,上面的每一頁都是密密麻麻的筆記注釋,讓她有些眼花繚亂,只是某一刻,當(dāng)快要合上書本時,一根白細(xì)的蔥指在某一書頁頓停。 某幾行趙戎的墨跡,周圍是顯眼的大片空白處,沒有被周圍的注釋筆跡所覆蓋,似乎是刻意留出。 “彩線輕纏紅玉臂……小符斜掛綠云鬢。佳人相見…一千年?!?/br> 書架上某本似乎是被趙戎翻閱完的山下某國正史,在兩根蔥指輕輕捻出時,從其中某頁滑落出一張殘句詩筏。 “春賞百花冬觀雪,醒亦念卿……夢亦念卿……” 某個淚痣女子抿唇,將詩筏捂在酥胸處,發(fā)了會兒呆,呢喃了一陣,因為想起了之前趙戎情書里‘行也思君,坐也思君’那一句,一顆芳心頓時甜滋滋的…… 下一秒,她又趕緊把詩筏重新夾回書里,做賊似的小心翼翼將書還原回書架,唔,下次戎兒哥送給我時,千萬不能露了破綻,嗯,我什么也沒看見,沒看見! 午后難得的寧靜時光,就這樣在趙靈妃不時的埋起螓首、手掌捂著桃腮或瞇眼掩唇的幸福竊喜下過去了。 是枯燥修行之中難得的歡樂消遣,就像生命之中他的出現(xiàn)一樣。 她也會不時的抬起頭,看一眼窗外晾衣架上,被秋風(fēng)拂起的床單被套。 …… 東籬小筑內(nèi),石桌前。 “小鷹啊,你說弟妹今日該不會要住在子瑜房里了吧?” 范玉樹沒話找話道,實在是無聊死了。 “不知道?!辟Z騰鷹搖頭,捧著書繼續(xù)認(rèn)真看著。 范玉樹眼睛忽地一亮,“你說明早起來,弟妹萬一遇到了魚懷瑾,這一次子瑜不再,她們會不會看不對眼,舊隙一起,二話不說又打起來了?” 賈騰鷹嚴(yán)肅搖頭,“若是這樣,一定要拉住她們?!?/br> “拉什么拉,弟妹最好把魚懷瑾再揍一頓,這樣又能輕松幾天了。”某人美滋滋做夢道。 賈騰鷹忽地起身,搬起一堆書,默默跑到前方田圃里,背對著范玉樹蹲下,遠(yuǎn)離他重新學(xué)習(xí)起來。 “…………” 被丟下的范玉樹搖搖頭,伸長脖子朝那邊鍥而不舍道: “小鷹啊,你再這樣下去,估計以后都討不到老婆了,跟個悶葫蘆一樣,哪個姑娘會喜歡?這點你該學(xué)學(xué)子瑜。以后就算討到了婆娘,估計也是饞你的錢財家業(yè),聽玉樹哥一句勸,女人這東西你把握不住的,以后千萬要小心她煮的湯藥什么的,還要隔壁新搬來的鄰居啊……” 他頓了頓,又輕輕呢喃一聲,“不過很可惜,你現(xiàn)在連這些錢財家業(yè)都沒有,不像本公子,曾經(jīng)的生活滿是煩惱……哎,加油吧,少年?!?/br> “咚咚咚——!” 正在這時,東籬小筑內(nèi)響起了輕重禮貌的敲門聲。 門外有陌生人喊道:“請問,賈公子在嗎?!?/br> 誰?范玉樹和賈騰鷹微愣,賈騰鷹起身前去開門,抓住一切機(jī)會摸魚的范玉樹也立馬丟下書,好奇的跟上了。 賈騰鷹拉開院門,只見門外是一個頗為熟悉的書院門房打扮的中年人,此時他禮貌道: “可是東籬小筑的賈騰鷹賈公子?” 賈騰鷹行禮道:“正是在下,請問是有何事?” 書院門房看了眼手里登記的紙張,點頭道:“嗯,書院門口有人找您,是……兩位年輕的姑娘?!?/br> “找我?”賈騰鷹一愣。 “姑娘?”范玉樹眼睛一瞪,“還是來了倆!” 一霎那的反應(yīng),額,二人關(guān)注點似乎南轅北轍。 賈騰鷹撓了撓頭,有些迷糊,離他最近的女性親戚,還是在幾萬里外的大山里。 范玉樹面色震驚,上上下下重新打量了一遍眼前身材壯實模樣頗土的木訥學(xué)子,像是再次認(rèn)識了一遍一樣……好家伙,是‘失敬失敬’? 二人‘神情’對視,大眼瞪小眼。 “賈公子?”管事又催促了一聲。 賈騰鷹這才回神,愣愣點頭,“哦哦哦,就去,就去……” 門口三人身后的院子里,北屋的窗子內(nèi),正支著下巴出神翻書的趙靈妃,也聽到了門口的動靜。 她合上書本,眸光投去…… ———— ps:好吧,這章有點水……咳咳,放心,整本書應(yīng)該是不虐不刀的,盡小戎的淺薄筆力往爽了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