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八章山頂雷霆與不祥預(yù)感(可閱?。?/h1>
祭月山頂。 在孟正君輕甩袖子,哼的一聲走的遠了些后。 趙戎帶著顧抑武等正義堂學(xué)子,雪蟬等八位弦月離女和禮、工二部官員們,一起來到了這處懸崖邊。 年輕儒生瞧了眼那位孟學(xué)正的背影。 其實他真不是故意找茬,不怕死的摸她虎須,而是真的有事要說。 不過呢。 反正在孟正君心里,他應(yīng)該已經(jīng)是續(xù)范玉樹之后墨池學(xué)館又一顆冉冉升起的大毒瘤了。 至于形象的話,嗯是十分愛吃軟飯,眼下再多出個輕佻無形,不尊師長的印象,好像也沒什么大不了。 此刻,趙戎搖搖頭,先是瞪了眼顧抑武等正義堂學(xué)子,因為后者們看向他的目光愈發(fā)敬仰了,就是像在看抗爭壓迫的精神領(lǐng)袖一樣…… 趙戎頗為無奈,看了眼日頭,直接伸手指了指腳下: “明日,小陛下于東山地壇祭祀完后,彤車乘白馬,自東而西上祭月山,約莫就是眼下這個時辰……在午時一刻,抵達祭月山頂,下車,行至此處,我們要為他換一身黃收玄衣?!?/br> 午時一刻,也就是上午十一點過一刻鐘。 至于黃收玄衣。 收,冕名也,也就是讓小皇帝李望闕帶上黃色的冠冕,穿上玄色的盛裝禮服。 趙戎伸手,指了指不遠處即將竣工的天壇,仔細道: “在天壇封天,報天之功,陛下需要換身禮服。大離屬水德,色黑,而《禮》曰:天子冕服,玄衣也。玄色,乃黑而有赤,適合離朝祭天……” 年輕儒生一番言語,引經(jīng)據(jù)典,對于禮,又帶有個人的理解,適當改善,有理有據(jù)。 眾人聞言信服,頻頻頷首。 遠處,某個似乎正打量風(fēng)景的古板女先生,某一刻也瞥了年輕儒生的修長側(cè)影一眼。 懸崖邊,趙戎隨后又叮囑了一遍天壇修建的講究與規(guī)矩,其實與地壇差不太多,顧抑武笑著應(yīng)答,只道是完全按照他之前吩咐的在做。 不多時,趙戎略微放下心來,不過接下來就要說到此次天壇祭天到重中之重了。 同時也是此次封禪的壓軸環(huán)節(jié)。 那就是使用怎樣一個天道所能理解的方式,傳遞信息,向上天,報大離功德。 這個‘大禮’的形式是什么? 像之前在地壇旁邊說的那樣,不能光是趙戎這個主持之人手里拿著詔書,大聲喊讀。 因為他這是讀給周圍圍觀的群眾百姓們聽的,鬼知道老天爺能不能聽的到。 此時,趙戎面色微肅:“雪蟬鳳儀,在下之前讓你找的那些修士,是否一起前來了?” 雪蟬捻了捻肩上一束發(fā)絲,看著趙戎,點點頭: “按照趙小先生幾日前派人給奴家的吩咐,奴家當日便派人快馬加鞭,前往幾座大離境內(nèi)的仙家,請來了九位擅長在崖壁銘刻的修士,此刻,就在半山腰一處避暑山莊休息,等待趙小先生吩咐?!?/br> 這處大離最高最陡峭的懸崖邊,趙戎右腳跺了跺地,食指朝下指了指,“替我在這座崖壁上,銘刻一篇功德銘文,共二百零八字,明日清晨卯時四刻前完工?!?/br> 卯時四刻是清晨六點,而計劃中的封禪,定在卯時六刻開始。 他從袖子中,取出一卷文稿,遞給了雪蟬。 后者結(jié)果,翻開看了眼,了然的點頭,“沒問題。二百余字的話,一刻不停,今夜三更前可銘刻好?!?/br> 她想了想,又問道:“趙小先生,這銘文可有要求?” 趙戎微微吐口氣,看了眼旁邊的高崖,搖頭: “按照我的字跡刻就行了,大小尺寸上面有些,照做就是……不可有錯字,另外涂上金粉,越是顯眼壯觀越好……這算是呈給老天爺看的,嗯,希望老天有眼……” 他說著說著,笑了笑。 雪蟬頷首,道了句“這是自然”,然后她便暫時離去,安排銘文之事去了。 “子瑜,妙啊,以摩崖銘刻作為向天報功的‘禮’?!?/br> 顧抑武抱著手,摸了摸下巴,一本正經(jīng)的點點頭。 周圍學(xué)子們亦是紛紛贊同。 “…………”趙戎看著眼前一群只知道劃水沒個主意的同窗,嘴角抽搐了兩下。 妙啥妙啊,本公子是實在想不出別的了,和剛剛地壇下埋玉帛之書一樣,只能用這簡單易懂的方法,還得老天爺長眼看見才行…… 崖邊,一群人像極了考試前,在走廊扎堆打屁的考生,不過眾人眼下是休戚與共。 魁梧儒生似乎是看出了身旁好友的想法,拍了拍他肩膀,面色沉肅的搖搖頭: “子瑜,我們是為了不干擾你的判斷,所以沒給你瞎出主意,讓你保持理智,獨立思考?!?/br> 語氣語重心長,周圍的學(xué)子們連忙點頭。 “是啊是啊”、“相信子瑜,明日大典定當天降祥瑞”、“我就說子瑜可以的”…… 一片贊揚的應(yīng)聲。 趙戎此時很想點頭說“一點也不介意你們影響我判斷,你們趕緊支個更好的招”,不過此時那位孟學(xué)正就在不遠處,以她修為,肯定耳聰目明聽得見。 他作為領(lǐng)頭的排面,可不能漏了怯。 “真是謝謝諸位了……哎?!壁w戎只好點頭,輕嘆一口氣。 剛好想起了孟正君,年輕儒生下意識的余光瞟了眼那兒,正好瞧見了那個嚴肅古板女子從他們這兒收回了目光。 他視野之中,孟正君隨后似是打量了下山下的風(fēng)景,輕笑著點了點頭。 趙戎眉頭微微一皺。 不行?這懸崖銘刻的‘禮’不符合封禪大典? 只可惜這些心湖中驟然冒氣的疑問,無人回答他。 遠處,孟正君恢復(fù)了平靜淡定的面色,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剛剛到底是不是在笑某人。 趙戎很快眉頭松開,笑了笑,朝顧抑武等同窗好友謙虛了幾句后,便帶著他們檢查不遠處的天壇去了。 天壇建在山頂中央雷擊木的不遠處,正有百十位大離的精湛工匠修建,源源不斷有背土搬石上山的將士來往此處。 趙戎等人環(huán)繞了天壇幾圈,期間,趙戎糾正了一點偏差,隨后見沒什么明顯問題了,他便抄著手,帶著眾人靜立一旁,監(jiān)督觀察。 期間,趙戎偶爾看一眼即將銘字的懸崖。 就在他再一次回過頭來,看了一眼工匠井然有序修建的天壇,心里盤算著帶眾人下山之時。 一道叱喝聲響蕩祭月山頂。 “今日的萬鈞雷霆將至!所有人全部退離山頂,遠離雷桂與月潭!退到距離山頂百尺之下?!?/br> 一直端著手打量風(fēng)景的古板女先生似是聽見什么,驀然仰頭,寬大灰袖下的幾根手指突然掐算了片刻,此時她嘯聲預(yù)警。 “于午時三刻降臨,還有百息?!?/br> 山頂?shù)臍夥瞻察o片刻,天空也是晴空萬里,宛若暴風(fēng)雨前平靜。 下一剎那,眾人哄聲而起,一些工匠們手中物件都來不及丟,飛奔著撤離了山頂。 雖然事出緊急,但是眾人撤退卻也頗有秩序,不顯慌亂,看起來有些熟練。 應(yīng)當是每日的山頂雷霆他們都會躲避,時刻關(guān)注著天色變化,只不過今日有一位神通廣大的書院先生在場,預(yù)警的更加早。 “子瑜,快走,是祭月山頂?shù)睦做?,每日都有固定的時間,在正午左右,不過今日好像早了一刻?!?/br> 顧抑武招呼著趙戎道。 年輕儒生微怔,點點頭,跟著眾人撤離山頂。 走前,他轉(zhuǎn)頭看了眼山頂中心,孤零零的那顆高大枯木。 它通體焦黑,樹洞遍布。 雷桂?原來是棵桂樹……趙戎暗道一聲,多瞧了幾眼。 不多時,所有人都退避到了距離山頂百尺高度的位置。 十數(shù)幾息過后,頭頂?shù)奶焐?,果然剎那間開始昏暗,很快便烏云密布,電閃雷鳴。 黑云中醞釀著恐怖威勢。 趙戎站在人群靠前方的位置。 他抄著袖子,抬首細瞅著雷云,眼睛一眨不眨。 似是在期待著什么。 “子瑜,其實這雷霆雖然兇的夸張,比尋常見過的雷霆聲勢更猛,但是也沒太多危險,咱們撤退的有些太靠后了,不過以防萬一,倒也沒事。” 趙戎旁邊的顧抑武,瞧了眼最前方的孟學(xué)正,悄悄朝他道。 “此話怎講?” 趙戎仰頭,眼睛不眨,卻是忍不住問道。 魁梧儒生努努嘴: “咯,有那顆雷擊木呢,也不知這古木存在了多久,是何人種下,反正祭月山頂幾乎每日這個時候,都會有萬鈞的雷霆降臨。” “而這株好像是桂樹本體的雷擊木,就像吸鐵石一般,可以吸引雷霆劈下,每日都能將萬鈞雷霆的大多數(shù)接住……” 顧抑武正解釋著,突然一陣狂風(fēng)猛至。 頃刻間,趙戎、顧抑武等所有人耳畔有一聲驚雷炸響,讓人來不及掩耳。 轟隆——! 伴隨著第一聲雷霆之后,閃電霎那間紛紛落下,目標都直指那顆山頂中心的雷擊木,聲勢一道勝過一道,振聾發(fā)聵。 而這雷霆的頻率就像不要錢似的,絡(luò)繹不絕! 躲避雷霆的眾人耳朵都快被震掉了,到了后來耳鳴不已。 趙戎看著眼前一條條扭曲的雷電之蛇連接雷雨與山頂雷桂,忍不住微微吸氣。 場面著實壯觀。 周圍大多數(shù)人都下意識縮了縮腦袋,估計是怕萬一漏了一道雷電下來,會砸到自己頭上…… 然而某年輕儒生確實悄悄點頭。 有點滿意。 “咦,好雷……” 趙戎心湖之中,某劍靈的慵懶聲音傳來,不夠聲音很快便被雷霆之聲壓了下去。 “……把本座都吵醒了?!?/br> 歸嘟囔了句,轉(zhuǎn)而有點開心道: “趙戎,就選這處山頂煉劍丸了,剛剛本座還瞥見這雷霆之中藏著有幾道有趣的‘小家伙’,已經(jīng)是天雷的范疇了……” “嗯?!?/br> 趙戎只是應(yīng)了聲,便再也無暇顧及和它說話了,眼睛仔細打量著上方的山頂。 他發(fā)現(xiàn)抑武兄說的都沒錯,眼前山頂?shù)睦做晞蓦m然無比浩大,置身山頂,就像置身于一片雷池之中。 但是。 山頂?shù)拇蠖鄶?shù)地方,看起來是很安全的, 因為幾乎九成九的雷電全都劈在了那株古老的雷桂上。 天上密布的雷云之中,有四面八方的閃電落下,此刻在連接著下方這株孤零零的焦枯木,這一幕就像一顆枝繁葉茂的天雷之樹,正屹立天地間,連接著祭月山頂與天空烏云。 這顆‘天雷之樹’的根部是雷桂,而枝干都是閃電構(gòu)成,高大宏偉。 如此這般,山頂上的大多數(shù)位置,都比較安全。 可謂是大樹底下好乘涼,被那株古老的雷桂‘余蔭’庇護了下來。 只是隔著十數(shù)息,偶爾會有一兩道雷霆漏下來,落在山頂隨機的某處,或是炸碎青石,或是炸響湖水…… 趙戎瞇著眼,默默端詳眼前這一幕。 某一刻,目光落在了那顆雷擊木的幽深樹洞里…… 隨后,他注意到這顆雷木是臨岸生長,有一半根系浸沒在月潭的蔚藍湖水之中。 雖然不知道此時焦黑枯萎的它是否還活著,在吸收那月潭之水,但是此時承受著萬鈞雷電,而一些雷電似是被那的蔚藍湖水吸收消去了。 所以不只是這雷桂充當避雷針,在吸引雷霆。 這座月潭,似乎也是吸收雷電的雷池? 趙戎心里暗道…… 約莫一百二十息過后,雷霆聲漸落,隨后短短三息內(nèi)迅速消失無一。 眾人頭頂?shù)暮駥嵗自粕⑷ィ麄€過程并沒有暴雨落下,倒也算是一次奇觀了。 隨著云散日出,趙戎等人只覺天地為之一情,似雨過天晴,清朗萬分。 眾人重新返回山頂,禮部官員與工匠們繼續(xù)各司其職。 孟正君轉(zhuǎn)身,準備直接離去。 然而某個年輕儒生比她動作更快。 “孟先生,請留步?!?/br> 趙戎突然笑容燦爛的喊道。 孟正君在他聲音響起后,還多走了幾步,不過最后腳步依舊停住了,頭不回道: “有事快說?!?/br> 趙戎捂嘴咳嗽一下,點頭道:“見先生好像會神機妙算的法術(shù),可否幫咱們應(yīng)考的學(xué)子們還算一下明日的山頂雷霆,是何時何刻開始?!?/br> 他頓了頓,認真點頭道:“嗯,孟先生,這應(yīng)該不算是作弊吧。相信先生您的神通應(yīng)該測算的到?!?/br> 語落,趙戎與顧抑武等學(xué)子的目光,頓時一齊聚攏在了那個古板女子的儒袍背影上。 趙戎心里估摸著這位孟學(xué)正八成會找借口推脫,不幫他們測算明日山頂?shù)娜f鈞雷霆降臨時刻,讓他們承受中途被耽擱考核的風(fēng)險。 然而讓他與周圍學(xué)子們都沒有想到的是,不遠處的孟正君想也沒想,便點了點頭,嘴角帶著微笑,掐指一算。 “明日午時二刻過十息左右,雷霆準時而至,為近兩個月以來,雷勢最盛之日。” 她毫不隱瞞的直接道出,且十分詳細,然后側(cè)過頭,平淡的看了看趙戎,微笑點點道:“汝等小心避開,可別耽擱了封禪考核?!?/br> 這位古板的書院女先生露出些笑時,臉上的法令紋更深了些。 隨后,她抖了抖袖子,直接離開山頂,步履瞧起來,好像頗為悠然…… 竟然被這老女人語氣和善的關(guān)心了一下,顧抑武等正義堂學(xué)子略微詫異,面面相覷。 趙戎拳頭微攥。 片刻后,頭驟轉(zhuǎn)。 他的目光落在了將要刻上銘文的懸崖上。 孟正君是覺得他訂下的這些封禪之禮輸定了? 還是能被她找到正當理由,給打個底分零分的那種?她這是決定吹毛求疵強行扣分,還是說……他的禮真的不行? 年輕儒生一雙劍眉忍不住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