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八章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七)
“聽說計師兄最近經(jīng)常去北府旳墨規(guī)閣,旁聽白先生的課節(jié)節(jié)不缺,專研墨經(jīng)也常常久坐一天,早出晚歸?!?/br> 有太一府生善意微笑著問,望向走在最前方的那個安靜青年。 這安靜青年一副貴公子氣質(zhì),身姿挺拔如玉樹,聞言也未回頭,平靜的走在最前面。 他身后緊跟著一個相貌平平的結(jié)實漢子,簡樸家仆服,沉默寡言。 往日里讓眾人已經(jīng)習慣了的云子師姐,沒有再跟隨這位計師兄,聽說正在閉關(guān)沖擊金丹境。 所以這個新來的木訥家仆,讓后面的太一府生們一路上都頗為好奇的側(cè)目。 計乾一正帶著一群府生們,去往南府門方向,準備外出。 他話少走在前面,身后跟隨的同門府生們則是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著府內(nèi)各個小道消息。 此時聞見后方話題引來,計乾一點了點頭。 他目視前方,輕聲道: “白先生這兩日沒有講課。”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眉頭微皺,“有事外出了。” 計乾一止住了話頭,可是他身后的男女府生們卻互相對視了下,有男府生忽笑感嘆: “前些天,那位主在信驛閣鬧的動靜倒是挺大的,聽說隔壁府越首座的白鹿差點又要跑出殿了,不過辛苦白先生快一步趕去了,倒是沒讓咱們的這位副府主再,再,再出關(guān)?!?/br> 一個‘再’字,強調(diào)了三次。 計乾一身后的眾府生默契的發(fā)出一片輕笑聲。 太清逍遙府的首座越南星越前輩惜才愛才卻性子頗急,全府皆知。 老前輩年輕的時候就往外跑,云游九洲,現(xiàn)在歲數(shù)大了,在望闕洲太清四府安穩(wěn)下來,卻還是坐不住,好不容易決定閉關(guān)一回,結(jié)果中途因為各種原因, 跑出關(guān)好幾次, 很難不讓人懷疑他閉的是什么關(guān)。 不過這位越首座好幾次的出關(guān), 都是因為他嘴里那個‘劍道上虎的不得了的女娃’,比如前些日子,趙靈妃在不起眼的那座夏蟲齋內(nèi)引發(fā)的一道劍吟。 這道‘一萬里’劍鳴不只是引得越南星出關(guān), 讓趙靈妃又一次名徹獨幽城這么簡單,一柄甲等中階本命飛劍的誕生, 與一位擁有雙甲等本命劍的女子劍修的現(xiàn)世, 引發(fā)的震動比府內(nèi)大多數(shù)人想象的都要大。 第一夜未天明, 她名震獨幽城。 第二日,名揚北地與海外群島。 僅僅第三日, 便又被山上邸報徹底傳遍了整座望闕洲的修真界,聽說即使是遠在望闕洲最南之濱的離火國,平日不怎么關(guān)注北地獨幽城情況的云澤劍修都好奇探問‘趙靈妃’三字 匯聚全洲修道種子的太清四府本就是個別樣內(nèi)卷的名利場, 表面越是自由散漫, 內(nèi)里的競爭就越是激烈, 名氣虛榮是最能勾起府生們骨子里競爭欲望的正反饋之一。 于是此時, 雖是對那位越老前輩的調(diào)侃,但一眾府生的笑聲里, 有羨慕有心熱,也有些酸味。 走在前方的計乾一沒有笑,還有他身后木訥本分的家仆。 “她什么時候動靜小過?!?/br> 計乾一說。 身后一眾府生們笑聲跟著收斂住。 有男子府生道:“白先生應該是和趙師姐一起下山去了, 那日走之后到現(xiàn)在都還沒回來,也不知趙師姐到底是出什么事了不過白先生還是偏愛趙師姐啊, 很多要事都放下了直接下山,這幾日東城的墨者公館一直來人, 現(xiàn)在都還在等白先生” 提到‘白先生’三個字,他語氣尊重, 周圍眾人亦是神態(tài)嚴肅,這是府內(nèi)的一位特殊存在。 計乾一沒接話,他從背后消息渠道那里知道的當然比男子府生多些。 于是有女子府生等了等,瞧見眾人態(tài)度后,直接撇嘴道: “有時候我也不知道這位趙師姐是怎么想的,府內(nèi)前輩如此看重她,白先生更是都把她當做關(guān)門弟子培養(yǎng)了, 說不得以后還要傳授墨家某一脈的唯一法統(tǒng)?!?/br> 語氣有些不是滋味,“可她倒好,我行我素傲視同門先不說,承認她確實是有這個資格, 但是身為太清府生,她哪有一點太清府生該有的樣,我輩府生享受望闕洲人族修煉資源,就該專心修行,刻苦登山,早日將名字刻上太清天驕榜?!?/br> “而咱們這位趙師姐現(xiàn)在遇到了瓶頸遲遲不進天志,她竟也不急,成天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一直往隔壁書院跑,找那個不知道從山下哪里冒出來的贅婿夫君?!?/br> 她話語頓了頓。 眾人間的氣氛有些安靜,畢竟往日關(guān)于這位逍遙府天之驕女的一些閑話,大伙也只是心里吐槽下,一般不會當眾表露出來。 因為人多耳雜,沒事沒必要多嘴,去得罪一位前途無量的天驕。 府內(nèi)對這位趙氏天之驕女有微詞的女子府生不少,但是傾慕她、見不得心中女神名譽受損的府生也不少。 借助捍衛(wèi)她名譽之由去告狀,從而‘同仇敵愾’的親近趙靈妃的人肯定不少。 給他人做嫁衣干什么? 況且 此時, 那女子府生不動聲色的瞧了眼計乾一安靜的背影。 見他沒像以前那樣,第一時間開口制止他們多討論趙靈妃。 這位韓姓女府生的眼睛微閃,輕抬起下巴,以隨意閑聊的語氣繼續(xù)道: “雖然不知道這位趙師姐遇到的天志境瓶頸到底有多大, 但是對比她以往太清府第一勢如破竹的破鏡速度來看,能卡住她半年時間,這應該不是一般的瓶頸了,說不得涉及到了她劍仙胚子的大道根基” 她適時的停住話頭,話語似是刻意有些意猶未盡,容易引起聯(lián)想。 前方的計乾一微微皺眉,還是沒說什么。 而此時有人開了頭,便也會有人被勾起話頭。 “韓師妹所言不無道理,我們太清府生就應該以修煉為主,突破瓶頸一事是大,而男女情愛之事是細枝末節(jié)的次要,哎也不知道趙師姐是在想什么,很久沒見到她去聽課修行了,連白先生的課上,都少見她了,聽說往她那個贅婿夫君在的書院跑的頻繁” 有府生感慨:“這男女情愛一事,確實是害人不淺啊?!?/br> 幾人相互應和著,其他旁聽的人對視了幾眼。 有男府生適當調(diào)和道:“幾位師兄師姐擔憂的是其實大伙說這么多,也是為了趙師姐好,都是同門,有些替她著急擔憂?!?/br> 韓姓女府生點了點頭:“確實是替趙師姐擔憂,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她又瞧了眼計乾一背影,話語一轉(zhuǎn):“話說,她以前和計師兄一起相互競爭,相互促進之時,那種修煉的氛圍是真的好,大伙當時最津津樂道的,就是你們誰先破鏡,那種氣氛連帶著咱們這些同屆府生們都一起清心修行,刻苦奮進,可惜現(xiàn)在” 搖搖頭,“放眼望去,現(xiàn)在只剩下計師兄孤身一人承擔重擔,繼續(xù)當我們同屆府生的榜樣了。” “趙師姐確實是可惜了,還是計師兄始終如一,這才是真正的我輩楷模。” 有府生自言慚愧:“所言極是,計師兄資質(zhì)絕倫也就罷了,聽說這些日子為了天志境瓶頸,在墨矩閣腳踏實地的攻讀墨經(jīng),不驕不躁,點滴精進,日就月將恒心毅力這一點,才是最讓在下佩服?!?/br> 一眾人紛紛點頭附和。 “計師兄的毅力,想必府內(nèi)的諸位前輩師長,還有那位白先生,肯定都默默看在了眼里,在這一點上,那位趙師姐真應該放下架子,虛心學一學,既然有個儒生贅婿,那豈可不知儒家有一句成語,叫做驕兵必” “我打不過她?!鼻胺接嬊缓鋈怀雎暋?/br> 后方眾人話語一噎。 他們懷疑耳朵是不是聽錯了。 計乾一平靜敘述,“青云臺大比,輸?shù)母蓛衾?,我打不過她?!?/br> 他輕瞇雙眼,抿唇看著天際刺目的秋陽。 “現(xiàn)在,她又多了一柄甲等中的本命飛劍?!?/br> “她有,兩柄甲等?!?/br> 計乾一點頭,稱述簡單事實:“這個浩然境,我道胎未完全啟靈,金丹也遠未定品,現(xiàn)在的我,完全不是她的對手。” 人群一時間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