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五章倒著背的
歸覺得很不對勁。 它認真想了想,誠懇問:“趙戎,你是哪里出了問題?” 趙戎抬手,手掌放在蠟燭前,感受了下跳動燭焰的溫度。 燭光下,他眼神澄澈明亮,“歸, 我現(xiàn)在哪里都沒問題,但以前的我,是哪里都有問題!” 歸:“?” 你現(xiàn)在怕不是有大病它啊了啊嘴。 也不等歸擔憂多問,趙戎忽然起身,去推開窗戶,放月光與秋風入屋,再去放下小芊兒榻上的床簾。 夜涼如水, 他站在桌前, 仰望星空, 深呼吸一口氣。 氣管被冰冷的夜風刺的有些微微疼。 然而這微疼卻明白無誤的告訴趙戎,此時此刻所感受到的這一切變化,都是真的! 他能清楚的數(shù)出筆架上二十一根嶄新毛筆每一根的毫毛數(shù)。 他能清晰的聽到院內發(fā)出震翅聲與弱鳴聲的八十九只昆蟲,和他因為頭部血液流速驟漲而帶來的‘咚咚咚’的心跳打鼓聲。 他可以準確無誤的嗅出他手掌翻書留下的墨香,還有小芊兒留在他身上各處的少女芳香,甚至現(xiàn)在嘴里都能清晰的回味出她香津香汗等液的微甜滋味 而上述這些五官六感的提升,都只是消耗了此刻他暴漲開發(fā)出的全部腦力的一小部分而已。 輕而易舉。 眉心輪內,歸見到趙戎繞著書桌來來回回轉圈,睜大眼睛,亮晶晶的,一會兒看看窗外,一會兒看看書架書桌,偶爾還抖下袖子,‘手舞足蹈’一陣。 一副精神百倍,活力十足, 躍躍欲試的模樣。 像極每個鄉(xiāng)下農村里都會有一個的‘地主家傻兒子’。 歸有點憂郁, “你是不是腦子壞了?” 趙戎抬頭,笑容燦爛, “歸,腦子壞沒壞我不知道,但是我現(xiàn)在覺得,腦子真是個好東西!” 歸: 求你了,別這樣,大半夜的,本座也有丁點怕。 趙戎忽然點點頭,“對了我忘了你現(xiàn)在沒有,抱歉。” 歸:?。?! “你才沒腦子,你全家都沒腦子。”它面無表情說。 趙戎也不生氣,呵笑一聲。 現(xiàn)在的他只覺得拌嘴吵架是一件十分無聊的事情,浪費生命,而真正能愉悅生活的事,是思維帶來的樂趣。 趙戎從未像此刻這樣無比清醒。 或許當初在皇陵地宮死戰(zhàn)秦簡夫時,有過一次體驗,但是那時處于危急關頭,只有短短九息, 他又失血過多, 滿腦子高負荷運轉,只想著怎么活下去,忽視了很多很多 而現(xiàn)在,他發(fā)現(xiàn)他全記起來了,不久前在皇陵地宮死里逃生過程:漆黑冰冷的墓道墻壁,斷臂處鮮血淋漓的結痂傷口,奔跑摔跤時磕破的額頭甚至連催命魔般的老儒生毀容臉上的每一道皺紋,他都記的清楚無比,還包括最后老儒生被他挖出的那顆金丹忽冷忽熱的古怪節(jié)奏,都是記得一清二楚。 而且還不止! 趙戎發(fā)現(xiàn)不單單是近期的記憶,還有以往遙遠的記憶也一樣。 不管是這一世還是上一世,他甚至能清楚的記起四歲時背過的啟蒙書里的每一個字。 記事以來的記憶,宛若被歸納成了一座嚴謹?shù)膱D書館,任由他隨心所欲的漫步取用。 “哼。” 此時,劍靈冷哼一聲,不想理會趙戎。 本座倒要看看你腦子是不是被惡蛟攪壞了歸回頭,看向下方被攪亂的心湖。 它突然驚‘咦’一聲,忍不住向前埋了一步,低頭仔細打量湖內的異景: 警戒線下方,七十二頭對同類也不懷好意的惡蛟撕咬糾纏在一起,像一處深水里的螺旋槳,攪渾了四周的水流。 是此時湖水‘混亂’的源頭。 警戒線又將心湖分為深層蛟淵與淺層湖面兩部分。 深層蛟淵內,自是被惡蛟攪的渾濁幽碧,象征某些惡念欲望的雜質,都從蛟淵深處翻騰而出。 然而奇異的事情發(fā)生了。 那條當初趙戎明心見性后出現(xiàn)的無形警戒線,就像一張過濾的大網(wǎng),蛟淵內翻騰而上的渾濁湖水,一旦通過它,便被剔除雜質惡念,只剩下清澈的實質其實是思緒、記憶、潛意識的‘湖水’源源不斷的進入淺層湖面 谷犺 整座心湖某種意義上活了。 那條警戒線的上下,渾濁與清澈,善念與惡念,涇渭分明。 而那條作為趙戎大道之基的龍鯉,就是處在警戒線上方的清澈湖水中,因為與下方七十二頭惡蛟只有一線之隔,這兒也是湖水交換的最激烈之處。 歸怔視了一會兒,放下心來,同時嘖嘖稱奇。 本以為是被七十二頭惡蛟攪的亂糟糟的心湖,不僅沒有一團糟,還呈現(xiàn)出一種奇異的秩序。 某種趙戎之前暢想的循環(huán)形成了,而且效果出人意料。 他改良后的陋室銘的妙用,雖然沒有提高他的體魄修為,但卻是進一步開放了他的蛟淵心湖。 此刻,屋內。 趙戎覺得現(xiàn)在只有頭頂?shù)男强?、圣人留下的某些倫理的終極命題,與涉及修行的天地大道的晦澀規(guī)律只有這些,才能消磨乃至阻礙他旺盛的腦力。 趙戎關上窗戶,立馬回到書桌前,翻開之前那啃的棋譜。 這本棋譜叫忘憂清樂,據(jù)傳是云夢洲某位山野棋師寫的古譜,后面還有一大串云遮霧繞的佳話故事。 反正趙戎之所以買來復習,是因為這是教棋弈課的齊先生在考前最后一堂課下課鐘聲響起時,他拎書走人前,隨口提過的幾本棋譜名之一,這位齊先生當時還笑呵呵的說,大伙要是無聊沒事,可以找來看一看 當時一眾學子們都傻了眼了,好家伙,等你劃考點等了一上午,結果你就在臨走前曖昧的報出一大串古怪棋譜名?光聽名字就很難搞而且這范圍寬泛的,你還不如不劃考點呢,這和都要考有什么區(qū)別,還讓人更慌了。 簡直不講師德! 但是,這位上課像是隨便上上也叫大伙隨便聽聽的齊先生,雖然只是隨口提提,但是趙戎、魚懷瑾這些學子當然不能真的當耳邊風。 趙戎把齊先生報過名字的這些棋譜全買來了,其實是之前魚懷瑾統(tǒng)計了下人數(shù),替大伙去城內一家老字號書肆團購來的,這方面,還是這位魚學長積極。 前天終于回到了書院,趙戎便在東籬小院的書案上看見了這些他差點忘了的嶄新棋譜,然后就是一臉愁容,沒辦法,大離之行耽誤了太多時間,只能匆匆背譜了,打譜都來不及他之前的棋力水平也只是陪陪曾經的恩師方先生下棋助興罷了。 趙戎先是收拾了一下書桌,又剪了剪蠟芯。 光線更亮了點。 然后他抿了一口茗茶,隨手翻開了書本薄卻神意厚的忘憂清樂。 上面第一部分記錄了十局棋圖,第二部分講棋勢,第三部分講邊角著法 桌前,趙戎翻譜的頻率幾乎一致,一刻鐘內,從第一頁,翻到了最后一頁。 然后他又端起了茶杯,抿了一口茶。 再把茶杯放回原來一模一樣的位置。 重新翻譜。 這一次,他沒有棋譜轉過來,而是直接從最后一頁往前翻。 這一回半刻鐘不到,他便翻到了開頭。 做完這些,趙戎表情平靜,隨后把這本忘憂清樂丟到一邊。 開始取出棋盤,拾子打譜。 左手和右手下,黑白對弈。 這一回花了兩刻鐘,將十個經典古棋局打譜完畢。 趙戎拍了拍手,看了一眼床榻方向,剛剛他落子極輕,雖然拖慢了點他速度,但是沒吵到他的小芊兒碎覺就好。 趙戎一杯茶都沒喝完,就直接取出了下一本晦澀棋譜,準備繼續(xù)。 看了半天的歸忍不住問:“你這是看完了,半個時辰不到?本座記得伱之前拿到這本譜子時不是吐槽,這一本就夠你消化三天的嗎?” 趙戎翻開第二本棋譜,這本名字也怪,叫玄玄錄。 他邊翻邊隨口說:“陽陰法以半相黑白十六百三” 歸皺眉,“什么亂七八糟的?你在說什么?” 趙戎平靜道:“剛剛那本對局譜啊?!?/br> 頓了頓。 “倒著背的。”他說。 歸:“” ———— ps:中午十二點還有一章,定時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