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秋滿臉淚痕，奮力拖住即將歸去的靈魂，他的內(nèi)心在泣訴，她還沒有死，她的心臟還在跳動，她方才的話還沒有說完……

    是那滴血帶她走了，她不能成為千年前這個無情冷漠的女人。

    “這是怎么了?。俊笔┣鄼铔_長秋大喊。

    “醫(yī)仙師父……你能分開那滴血嗎！”

    那滴鮮血像是找到了主人，有著強(qiáng)烈的生命力與自主意識，施青欒抬步靠近，剛想探手，卻被強(qiáng)大的法力直接擊飛在地，這靈力太過霸道，他沒忍住吐了口血。

    而那滴鮮血逐漸靠近的方向……

    是秦紫姝，她是千年來最后一位得道成仙者，千年了，而他們……不過是螻蟻。

    “真他媽的狗屁神仙！”施青欒咬牙，和長秋一道拖住嚴(yán)寧的元神，延緩她回歸的時間。

    作為神仙下凡的秦紫姝并未在意其他人，她的面色已經(jīng)恢復(fù)鎮(zhèn)定，嘴角的血也被擦去，她渾身散發(fā)著圣潔的光芒，在這烏黑的蒼巖山頂確實像一尊下凡的神像。

    神圣卻有著不可接近的寒芒。

    她放開手心往空中一揮，面前一道人影浮現(xiàn)——青衫玉冠，是青年模樣的宋云辰，風(fēng)姿翩翩，身如玉樹。

    “宋云辰?！鼻刈湘频L(fēng)輕道。

    宋云辰先是摸了摸自己臉頰，不可置信眨了眨雙眼，嘴角都勾了起來，甚至身上的戾氣都蕩然無存。

    “你……來救我？”他欣喜問道。

    “那個嬰兒是誰，告訴我，她是誰？”

    秦紫姝急不可耐拋出這個問題，仿佛被困擾數(shù)久，但她神色依舊高傲，揚(yáng)起的下頜始終不肯低下一絲角度。

    宋云辰愣了一瞬，沒料到他們見面的第一句話是這個，但他有些愧疚地邁步上前，似乎忘了他們是有著血海深仇的敵人。

    “紫姝……沒關(guān)系的，這不是你的錯，我從不在意你是誰，師父他也不在意?！?/br>
    “回答我，她是誰?！鼻刈湘笸艘徊?。

    宋云辰腳步頓住，抿唇后說道：“是你，但你早已不是她了……這不怪你……紫姝……”

    他凝望秦紫姝不染纖塵的臉頰，預(yù)先說出撫慰人心的話，他以為她會有什么不同往日的情緒。

    他害怕，但又期待。

    可沒有，秦紫姝那雙沉靜的眼似乎連一片水花都沒有。

    他蹙起眉頭神情慌亂，比得知嚴(yán)寧告訴秦紫姝真相時更加恐慌，他又補(bǔ)充：“師父助你灌心洗髓，從小日日帶你在惑水修煉，用自己修為替你洗去污穢，你不是那個嬰兒了?！?/br>
    平靜，依舊平靜。

    “還、還有婉兒……我養(yǎng)大了，紫姝，她很愛你……只是……只是……”宋云辰呼吸加快，指著不遠(yuǎn)處死去的宋容婉，倉皇笑道，“她、她只是太任性了！她其實一直都在等——”

    “她不是婉兒。”秦紫姝打斷了他，不等他說話，“為何騙我，為何不與我說？”

    “她、她是婉兒……可你說我騙你……”宋云辰嘴唇翕動，猶豫片刻也只無措一笑，“秦紫姝，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你這個問題……”

    “你們自欺欺人罷了，說與不說，我都可以接受，我也能戰(zhàn)勝自己，你們不過是徒增煩惱?！鼻刈湘瓊?cè)開對視的目光。

    她這番高傲的言語，讓蒼巖山頂?shù)娜硕即蛄藗€寒戰(zhàn)，成仙，都是這般無情嗎？

    “那你下來做什么……”宋云辰身形向后跌了一步，他緊抿顫抖的下唇。

    “宋云辰，別以為我會因此放過你，你這千年做了什么你應(yīng)該清楚，為了一己私欲毀滅世界，生靈涂炭，宋云辰，你該以死謝罪。”

    秦紫姝抬起右手的龍血劍，“況且，你不是一直想殺我，又何必現(xiàn)在惺惺作態(tài)?！?/br>
    宋云辰無語凝噎，他有著一萬次想殺她的念頭，但之前，他連她的替身都未曾真的下殺手。

    甚至，他還為嚴(yán)寧的死亡掩面哭泣。

    “秦紫姝，我剛才是要死的，若非你……”他嘆了一口氣后瞬間抬頭，眼神里的黯淡再次轉(zhuǎn)變?yōu)槠诖?，“紫姝，那你是還想見我一面嗎？這么多年，我真的，很想你?！?/br>
    “不，不是。”她平靜開口，側(cè)過身去，神色更顯冷漠。

    “秦紫姝！”宋云辰被這平平無奇的兩個字激怒了，“你知道真相就沒有一絲難過嗎？他們都死了！死在你手下，師父愛你，師弟敬你！還有我！”

    說時他幻化成一位白須老者，又變成形貌各異的弟子，最后又變回自己。

    可秦紫姝沒有回應(yīng)。

    他像個笑話。

    宋云辰又將自己變成三歲女童，“娘，你真的不后悔嗎？”

    “宋云辰，不要多言了，當(dāng)時我本就不想要她！”秦紫姝一彈指，擊散了三歲的宋容婉，將他變回本體。

    女童消散的瞬間，秦紫姝閉上了眼，薄唇微抖：“宋云辰，是你們多此一舉，若非師父渡劫失敗，又何以控制不住內(nèi)心走火入魔，是他污染了仙云宗，不是我，這是他的命數(shù)！我不過是履行天道罷了！”

    “多此一舉……履行天道？”宋云辰啞聲大笑，“秦紫姝，師父本就是要誅殺你的！他早就知道世間會誕生魔種！”

    “那也是我的命數(shù)！”她倔強(qiáng)道。

    宋云辰有些絕望了，他落下淚，嗓音低?。骸扒刈湘?，那你愛過我嗎？這千年間，你就沒有想過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