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澤本意是帶江行起外出度過生日，還希望江mama能說兩句稍稍緩和氛圍，不自覺有些著急地喊住江mama：“阿姨等等?！?/br>
    ……果然，是因為他媽才來的。

    大概mama認(rèn)為，邀請來宋澤會讓自己開心。心亂如麻，耳邊那些聲音好像又在不斷響起，從質(zhì)問他為什么不告訴mama到反復(fù)提醒他是如何自私冷漠，根本不配獲得母愛，以及其他的他想獲得的情感，都不可能。

    他在這樣雜亂無章、找不出一點(diǎn)頭緒的頭腦里做出判斷：自己何必在這里引得不快。于是江行起先站起身來：“我有點(diǎn)不舒服，回房間休息下?！?/br>
    他說完后就匆匆離開，不顧兩人詫異也擔(dān)憂的目光。

    只可惜他想離開，巨大的房子好像也已經(jīng)變成了一個囚籠，他是里面的困獸，迎面撞上父親的時候，江行起腦子里的那些聲音一下又加入了新的成分。

    “你都知道了吧？”他問江行起。

    煩，好吵。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嘴??！閉嘴！

    “知道什么？”江行起極力壓下腦子里那些嘈雜的聲音，反問他：“我要知道什么？”

    為什么不告訴她？

    那種聲音壓不下去，一聲一聲又響起來。

    因為你這種人不配。

    你知道不是嗎？

    ……

    或許他看起來有些失常，于是他爸爸就沒感情地重復(fù)了一次：“我和你mama決定分開?！?/br>
    那些聲音又安靜了一瞬。

    然后反噬一般，一聲高過一聲，極其嘈雜地在他腦子里徹底炸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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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8章 生與死

    “哦，然后呢？”

    “通知你而已?！苯富卮?。

    江行起突然笑了：“平時不都很自由嗎。怎么這種事，你們知道通知我了？”

    他們的談話聲很清晰，聽到的人不止宋澤。

    江父看他一眼：“你該去看醫(yī)生了。之前那個心理醫(yī)生沒用的話，應(yīng)該及時更換?！?/br>
    “你們走吧，我不想看見你們。”江行起沒有理會他的建議，只是忽然這樣說。

    “行起?！彼坪醺惺艿剿目咕?，夏小姐有點(diǎn)著急地叫住他，似乎挽留。

    江父也說：“江行起，別的等過完生日再說?！?/br>
    “走啊，留在這里干什么？過去三十年沒陪我今年就一定要待在這里嗎？”江行起嗤笑一聲，說完就快速離開走上樓。宋澤的直覺告訴自己他不對勁，下意識跟著江行起一起走了上去，江行起步伐很快，走進(jìn)一個房間里開始翻箱倒柜，大概是在找東西，“滾出去！”

    正在處理衛(wèi)生的傭人被他嚇了一跳，輕輕退了出去。

    他似乎沒有找到，回頭只看見宋澤滿目擔(dān)憂地看著他。

    “你來做什么？”江行起問他。

    宋澤一時間有點(diǎn)答不出話。

    他不知道，一種強(qiáng)烈的失序感吸引著他，又讓他在被吸引的同時擔(dān)心江行起。他忽然開始恐慌，不知道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只是因為天生的敏銳和愛意的影響，開始畏懼。

    找不到，還是找不到。

    腦子里的聲音交替重復(fù)，江行起放棄了尋找，干脆把柜子直接抽出來翻掉做威脅：“滾啊?！?/br>
    他情緒不受控，離開房間從宋澤身邊越過，沒走兩步手卻被抓住，宋澤大概盡了全身的力氣才能達(dá)到這個效果。幾乎是掛在他身上，江行起掙不開才回頭看他——

    宋澤的臉上有淚水，又乞求，他甚至不知道宋澤是何時開始哭泣的。

    江行起的動作停了一停，宋澤依然在對他搖頭，哭著對他搖頭。好像想要制止什么。

    可他只覺得頭疼欲裂。

    “你哭什么啊？”他掙開宋澤，反手抓住宋澤的肩重復(fù)問：“你哭什么？你可是贏家！你有什么好哭的？”

    該哭的是他！這個自始自終的失敗者！這個由失敗者再淪為小丑的人！他輸光了一切一無所有。而宋澤為什么要哭？宋澤可是贏家??！贏家為什么要落淚！贏家擁有一切?。∷髅鲃倮?，難道贏家還要剝奪走輸家的所有感情才算徹底勝利嗎？為什么要對著自己掉眼淚！為什么！為什么！

    他知道自己一定面目猙獰，可憎可怖，可是他不在乎了。

    江行起不再關(guān)注他，果斷甩開宋澤的手到另一個房間繼續(xù)去找，歇斯底里，瘋魔一樣。

    但巨大的聲音把他爸媽都吸引上來，他們到樓上的時候江行起站在房間里，宋澤則站在門口，面上的淚痕都還沒擦干。

    江父想要邁步進(jìn)去，江行起卻說：“停在那里?！?/br>
    “你想干什么？”他問。

    江行起反問：“我想干什么？”

    他往身后掃視了一眼，他現(xiàn)在站在陽臺，外面風(fēng)光很好。這里是江家在熙城的老房子了，風(fēng)風(fēng)雨雨這么多年，經(jīng)過好幾次擴(kuò)建和修改，現(xiàn)在的面積好似莊園一樣，很漂亮，其實(shí)也是他很喜歡的居所。從六歲回到熙城，直到去尼斯坦之前，很長一段時間他都住在這里，很長一段時間，也只有這里才是他的家。

    江行起重新看向江父：“我能干什么？這里是二樓，就算我跳下去也不會死?！?/br>
    “行起你別這樣。”mama的語氣近乎哀求。

    但她得不到好答案，江行起反問：“別這樣？我怎么了？”他的語氣陡然加重：“我做了什么罪大惡極的事，讓你們這樣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