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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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邊一片嗡嗡的聲音,吵得神經(jīng)又緊起來,他怎么會知道四周很安靜呢? 宋澤想了想,又把娃娃抱過來做枕頭,他側(cè)靠著它,靜靜地想了一會兒,頭開始疼,至于胃早就失去知覺,幾乎麻木。 一會兒,宋澤忽然發(fā)現(xiàn)娃娃的半邊被打濕了,他無知無覺地伸手去摸自己的臉,摸到了一手的水。 他從來不知道江行起有那樣的夢……他也想不到江行起最初會選擇他、后來會選擇他,以至于在香城都尚且愿意與他糾纏的原因,是為了所謂的夢。 宋澤是覺得很荒謬,那又怎樣?他的說辭那么真實。發(fā)生在他自己身上的荒謬事難道不多嗎?他只是覺得很難受,心里好像被切割下來一塊,連稍稍移動都要鮮血淋漓。如果江行起自始自終愛的是他所謂的澤澤,那自己所做的一切究竟算什么? 燕城是艷陽天。 從上午開始,陽光慢慢穿進屋內(nèi),照在他身上,把他整個人曬得發(fā)燙,到下午,陽光漸漸移動,從身上挪走,屋內(nèi)的冷氣又讓他慢慢冷下來。 冷氣實在有點低,然而他并不想有任何動作,而再晚上整個房屋都暗下來,宋澤連開口叫智能開燈的想法都忘卻,依然一動不動在那個位置,好像一具將要腐爛的尸體,只是沒有散發(fā)出味道而已。 江行起現(xiàn)在在做什么?和他男朋友在一起嗎?他們會不會很近地靠著,或者相擁,就像他們倆曾經(jīng)做的那樣? 他真的決心將自己忘記?他真的從來沒有喜歡過他?笑是因為夢中人,哭是因為夢中人,所有的情緒都沒有半分是因為他而波動的? ……不,或許有厭煩。 宋澤不知道。 只是記憶和淚水一樣,像回游產(chǎn)卵的魚,逆流而上,沖破被時間一層層加固的枷鎖,突如其來地返回到他耳邊,熟悉又陌生。 …… “給宋先生換個司機?!?/br> 助理說:“宋先生還是回家住吧,學(xué)校總是沒家里好。” 他合上書,“好”,又站起身來,“不用換司機,我會回家?!?/br> …… “我聽到了?!?/br> 他回了江行起一個吻:“等你睡醒我們再說?!?/br> …… “我還夢到分手后幾年了,我還喜歡你,給你打招呼??墒悄阌X得我是個渣男,根本不愿意理我,你身邊還有另外一個女人,她很溫柔,對你很好,你們可能還有了孩子……” …… “你呢?和你那個小男朋友怎么樣?” “快離婚了?!?/br> …… “澤澤,我愛你?!?/br> “所以你走吧,我們不見了?!?/br> …… 誰在童年的夢里反復(fù)出現(xiàn),怎樣的劇目在懵懵懂懂的時間里反復(fù)上演?讓他引以為戒,一往直前,強勢又精準(zhǔn)地打擊,絕不想要再輸,絕不想要歷經(jīng)一次那樣的痛楚? 是誰和誰?是誰和誰? 心被反復(fù)扯開,又被反復(fù)揉壓到一起,宋澤聽到哭聲,潰不成軍,幾乎撕心裂肺。 他想了好久,也想不到究竟怎樣才能聽到這樣的聲音,這里的隔音難道很不好嗎?難道這個人現(xiàn)在有怎樣都不可化解的哀傷嗎?宋澤從娃娃里抬起臉來,下意識四周尋找,然后發(fā)現(xiàn)原來是他自己的哭聲。 原來他可以這樣哭出來,可以哭得這么大聲,這么悲傷,也可以如此失敗,就像他所見過的劇目中的主人公。 那個主人公像獻祭一樣愛戀著他的愛人。 獻祭是純潔的,所以他的愛絕對純粹,獻祭是沉默的,所以他愛的寂靜無聲。獻祭是依賴的,所以他們彼此一旦分開就痛徹心扉,無法承受。 獻祭甚至面臨著失去自我的風(fēng)險,因此宋澤決心絕不效仿。 大概那個人也知曉最終他會害死主人公,所以最終他放走了主人公。 他說。我愛你。 結(jié)局像一個玻璃球,里面裝著簌簌下落的泡沫雪花,它有時發(fā)著亮,有時候黯淡無光,只是每看一次,都會覺得額外傷懷,好像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東西,也就隨著玻璃球里落個不停的雪花被埋住,剩下悵然。 為什么江行起要這樣否定他?甚至不承認(rèn)他喜歡過他?難道他所做的一切本來就不應(yīng)該存在?本來就是徒勞無功? 他錯了嗎?他做錯了嗎?那怎樣才是對的?怎樣才能讓江行起回到他身邊?才能讓他重新屬于他? 怎樣?他究竟應(yīng)該怎么去做?他為何不知所措?還不繼續(xù)行動? 或許是因為他也知曉,都是徒勞。所以不再有任何動作,他只是抱著那個娃娃,一動也不動,直到太陽照常升起,又是新的一天。 于是他變得更像一具尸體,依然是那個位置,冷了又熱,熱了又冷,依然等著陽光照射,又等著陽光挪開,好像也等待著衰朽、腐爛,死亡。 只有淚水是不停的,在流干后封存不到片刻,又再度涌出。 睜眼或者閉眼,發(fā)咸的水珠都是那樣—— 又是下午了嗎?太陽又要遠(yuǎn)去了嗎?今晚有粉色的晚霞嗎?足夠美麗嗎?夜晚又到來了嗎?外界的霓虹是否五光十色?清晨呢?清晨又何時來臨? 他的意識也漸漸模糊。 有人在敲他的門。 宋澤不愿意動。 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不是江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