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莫的臉上還有點瘀青：“宋先生是想回熙城還是留在這里？”

    宋澤問父母：“今天累不累？”

    父母搖頭。

    宋澤說：“那我們現(xiàn)在就走?！?/br>
    小莫顯然有些愕然，但很快頷首應下，安排后續(xù)事宜。

    江行起也給他當過飛機司機。進入云層時宋澤忽然就想起這件事。他本來也是要去考駕駛證的，但是飛行時間還不夠，所以只能再刷資歷。

    可是江行起都還沒有坐過他開的飛機，只有他們兩個人的航班。

    航行到一半時候，mama終于問了他第一句話：“澤澤，接下來你準備怎么辦？”

    宋澤搖頭：“不知道?！?/br>
    “那就先休息?！彼麄儗λ偸怯袩o盡的包容：“等你想好了，再重新出發(fā)?！?/br>
    重新出發(fā)？可是目的都已經失去，江行起不可能再屬于他了。他并不知道自己究竟還有什么要繼續(xù)往前走的必要。

    他始終不回答，大概mama也很清楚，就算詢問宋澤也不會得到答案，并沒有再說太多，只是也只能安慰：“也許并沒有你想的那么糟糕。”

    “他直接走了？”

    小莫頷首：“似乎有點灰心喪氣?！?/br>
    灰心喪氣。這個詞和宋澤真不匹配，然而在醫(yī)院見過他之后，江行起也不能否認了。但因為他也還有些東西沒有理清楚，況且還有一堆事等著，江行起實在不想在這個關頭浪費時間，原本也因此打算暫時將宋澤那邊的一切都擱置下來。

    可是現(xiàn)在看起來，大概不能了，他不知道再冷處理下去會聽到宋澤怎樣的消息。

    江行起只是很明白，失去宋澤的代價并不是他能夠承受的，盡管不知道宋澤是否也是如此，不知道他究竟是一時難以自拔還是如何。

    ……

    其實已經到這個程度了，也沒什么應該再顧忌的。

    江行起伸手：“手機給我?！?/br>
    小莫把手機拿給他，再被他看一眼，立刻會意，默默地退了出去。

    他撥給宋澤的mama，問的無非是宋澤的日常起居，得知他厭食癥嚴重，進食困難，出院后反而瘦得更快，電話那頭宋澤的mama無奈道：“他很執(zhí)拗?！?/br>
    “阿姨讓我和他通話吧?！苯衅鹫f。

    宋澤不在房間內，在書房里抱著貓，也許是發(fā)呆，也許看書，聽到腳步聲也沒有抬起眼睛，直到mama出聲：“澤澤，行起想和你說話?！?/br>
    他的眼驟然抬起，原本黑沉沉一片，只是不可思議地眨動一兩下，便有了生氣。

    有點驚慌或者說猶在夢里的驚異，他接過手機，又聽見了江行起的聲音：“我忙完就會回熙城?！?/br>
    “什么？”他不太理解。

    “我忙完就回熙城?！苯衅鹬貜土艘槐樽约旱脑?，不想再有任何拐彎抹角，直入主題問：“宋澤，你想不想和我結婚？”

    他上次問這句話還是在香城，微醺的夜里宋澤沒有回答他，而現(xiàn)在宋澤則需要反復確認：“你說……結婚?！?/br>
    “嗯。愿不愿意和我結婚?！彼麚Q了個說辭，大概時間很緊張，宋澤還聽見其他人的聲音，似乎在催促，所以江行起把所有話都說了出來：“你愿意就保持一個健康的身體，等我忙完來找你領證，不愿意的話你隨意，我沒有任何異議?！?/br>
    通話結束了，宋澤卻還拿著手機。貓從他腿上跳下去，迅捷靈敏，還把一旁放著的丑丑的綠毛大眼崽給踢飛了，mama聽不見談話的內容，憂心忡忡地望著嘴唇一張一合的他。

    好久之后，他說：“我想吃點東西?！?/br>
    雖然他仍然進食困難，但因為自己有意努力，一段時間后臉色也比之前要好了很多，可江行起卻并沒有再聯(lián)絡過他。

    宋澤想知道他的消息，卻又害怕知道他的消息，只能把自己關在書房里每天等待，除了學習和參加證書考試之外幾乎什么都不做，直到這天家里有客人到訪，才打亂了他簡單重復的生活。

    老實說，宋澤看到她們很意外，兩個好久不見的女生出現(xiàn)在他面前，原本手牽著手，見到他后齊繁繁主動退后，拍拍鄧芷的肩膀：“我去車上等你?！?/br>
    父母外出，空閑的下午家中只有他一個人，鄧芷在他面前坐下，解釋說明：“我jiejie跟我說的地址?！?/br>
    宋澤禮貌接待了她：“有什么事嗎？”

    “你看起來變化很大?！彼牟淮_定很少，所以直接問出口：“前段時間的事我聽說了，我猜和你有關？”

    “你說什么。”

    鄧芷很無奈，只得全盤托出：“他原本都要結婚了，為什么會忽然取消？你不要告訴我和你沒關系?！?/br>
    宋澤沉默片刻，搖頭：“我不知道?！?/br>
    是時間走得太快，而人一直沒有任何動作，好像被留滯在了其中，這期間他并不知道自己究竟可以確定什么。

    鄧芷又問：“為什么不去找他？”

    江行起會想見他嗎？宋澤搖頭。

    就是這樣的態(tài)度讓外人看來都很著急，鄧芷實在忍不?。骸八匚醭橇耍F(xiàn)在就在醫(yī)院?！?/br>
    陰云沉沉，就算被擦得透亮的玻璃也呈現(xiàn)出一種霧灰，宋澤快速穿過走廊，到盡頭看到了在那里的江行起，他手里夾著一支細細的煙，燃了一半。

    他說他不愛雪茄，那個抽著太難看，其實宋澤也這樣覺得，這種細支的煙確實和他更合稱，薄薄一片煙霧里側頭望過來，說不上思念和驚艷哪一點更占上風……只是實在很動人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