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祈年，我想跟你坐一起。

    少女雋秀的字跡，隱晦的三行字里藏著青澀的感情，宋祈年眼睫輕顫，大腦宕機，他覺得自己一向引以為傲的邏輯能力忽然斷線，怎么都看不懂上面的三行字。手不受控地往后翻了一頁，出走的理智突然歸來，他一瞬間清醒過來，猛地合上了日記本，塞在了許柚的桌子里。

    他的心有點亂。

    他以為高二一整年的疏遠，許柚已經(jīng)跟他退回到最開始的關系了?？涩F(xiàn)在看來，她沒有，她一直喜歡他。

    宋祈年剛走幾步，又回過頭，將那個日記本重新放回了許柚的書包里，仿佛那樣就能當做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他是一個自私自利的混蛋。

    從前理所當然地湖忽略許柚的喜歡，視而不見?，F(xiàn)在等許柚把她的喜歡全部收回，并退出了他的世界之后，他才知道后悔。

    許柚看著他，“你怎么看到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那么早就已經(jīng)知道了我喜歡你?！?/br>
    “宋祈年，你一直都這么冷眼旁觀地看著我把你當成自殺康復后的情感寄托。你對我冷一點，我就失落難過，看見我難過了，于是你又熱一點，我就會咧著嘴自娛自樂，跟一條哈巴狗一樣，你就是那個理智清醒的逗狗主人。我變得像個菟絲花，沒有你，就得死，你喜歡這樣看著玩兒是嗎？”

    宋祈年冷淡清明的聲線也一下子啞了。

    他想否認，可事實偏偏就是這樣。

    “對不起?！彼吐暤狼?。

    天已經(jīng)全然暗下，酒吧門前的空地人來人往，新年初至的幾天，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笑臉。

    唯有站在墻角的兩人氣氛僵滯。

    許柚倏地伸手，“打火機給我?！?/br>
    宋祈年走近，存了私心在遞打火機的時候，站得離許柚近一點。

    銀質(zhì)打火機在路燈下閃著亮。

    許柚拿過打火機，指尖不經(jīng)意觸碰到宋祈年的指腹，那瞬間一陣微小的電流從指尖擴散，宋祈年的手微不可查抖了下，他喉結滾了滾，身體里忽然涌出一股沖動。

    將女孩兒攬入懷中的沖動。

    可他知道不能這樣做。

    許柚掀開打火機蓋，一撮幽藍色火焰竄了起來，清凌凌的，很好看。

    “好看嗎？”她問。

    太過平和的語調(diào)，像是回到了許久以前，宋祈年目光從許柚的臉移向打火機，“好看?！?/br>
    “是好看，”許柚勾唇，“它燃燒的樣子，應該會更好看?！?/br>
    漫天遍野的黑暗里，深藍色的幽光亮起，小小的火光照亮著女孩兒決絕的臉，也照亮了少年錯愕的眼神。

    宋祈年眼睜睜地看著那抹幽藍色火焰，點燃了日記本。

    “不要。”

    許柚退后一步，左手拎起那本厚厚的記事本，漸漸被火光吞噬，紙張被燒得蜷曲。燃燒速度很快，幾秒間就快要燒到許柚的指尖。

    “小心?！彼纹砟陮⒛潜居浭卤敬蚵湓诘?，“燙到了嗎？有沒有燙到？”

    卻在看見女孩兒光滑的手腕時，僵住了。

    那里沒有了淺淺淡淡交錯的疤痕，只有一個黑色玫瑰紋身。

    她的疤痕沒有了。

    “你手上的疤，”宋祈年說，“沒有了。”

    “我祛了?！?/br>
    “為什么？”

    “沒有為什么?！痹S柚覺把手抽回來，“我以前說過，這道疤對我來說意義非凡，是你救了我，所以它就跟你一樣是我的救贖，抹不掉，也無法替代?！?/br>
    可是宋祈年，我也不是非你不可。

    “我選擇留住它，你就會一直在我心里，我選擇抹掉它，你對我來說也沒什么意義了。”許柚說，“祛疤紋身，這是我的自由?！?/br>
    她看著地上一點一點燒成灰燼的本子，心底忽然疼了一下，久違的割舍疼痛感蔓延上來。

    “日記本燒沒了?！?/br>
    宋祈年捧著她指尖的手一頓，低頭看著燒成灰的日記本，眼底的光隨著那點火慢慢熄滅。他猛地去碰那抹火星，想要抓住它，留住它，可什么都沒有，只有高溫灼燒后的guntang，燃盡的灰塵自他指間中落下，跟沙漏一樣重新落在地上，無能為力。

    “你在難過嗎？”許柚說，“我以前覺得你這種人，根本不會難過。”

    她轉(zhuǎn)身要走，忽然又停住。

    她看著霓虹閃爍的街道，骨子里生出一股疲倦感。

    “宋祈年，”她背對著他，“你知道我最討厭什么人嗎？”

    似是料到她會說出什么傷人的話，少年蹲地的身形一僵。

    許柚淡淡說：“我最討厭三種人?！?/br>
    “一種是不守約的人。一種是騙我的人。一種是自以為是、冷眼旁觀，還一邊騙我一邊不守約的人?！?/br>
    “但是宋祈年，我不討厭你，我是厭惡你?！?/br>
    一句接一句的話，從溫和的口吻里說出來，比什么都殘忍。

    許柚聲調(diào)很冷很平，“厭惡到我的記憶會自動屏蔽你這個人，將你遺忘，所以請你離我的生活遠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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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學期走向末尾，陳老的這門專業(yè)課也來到了最后一節(jié)。講完期末考試大概會考到那些重點章節(jié)，卷子難度因人而異，便讓學生自己復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