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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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祈年像是一條落在地獄里的野犬,許柚像是一只被折斷羽翼的飛鳥,兩個不完美的人被命運捆在了一起。 但。 他們給予了彼此唯一的救贖。 宋祈年嗓音緩慢,低平,“我做錯過很多事,錯過你很多回,所以跟你重逢后的每一天,我都當做最后一天來過。我這個人一點都不光鮮亮麗,不自由自在,反而踩過很多人沒踩過的荊棘,家庭支離破碎,性格也很混,也傲,還很軸,前半輩子就沒跟誰低過頭,也自以為是覺得沒有人能讓我低頭?!?/br> 但人這一輩子,總有那么一個人,會為她破例。 “我知道,現(xiàn)在二十歲的我們太年輕,太浮躁,也太沖動。一輩子這種話,我們說起來不夠可信,也不夠腳踏實地,我也沒有辦法保證五年后,十年后,二十年后的我們是不是還在一起,因為你告訴過我一句話,驚喜遙遙無望,意外接踵而至——” 宋祈年頓了頓,堅定道:“但我會盡我所能地擋去意外,跟你走到最后,如果沒有,那一定是你不要我了?!?/br> 如果真的有那一天,一定是許柚不要宋祈年了。 “所以,我懇求你,許柚,”宋祈年喉嚨吞咽一下,彎唇笑得漫不經(jīng)心,話卻說的鄭重無比,“無論你有什么顧慮,說出來,我們一起解決,暫時解決不了沒關(guān)系,我們有一輩子的時間?!?/br> 宋祈年知道許柚有事瞞著他。 他沒問。 他在賭。 就像現(xiàn)在,說出一輩子這樣的話,表白表得孤注一擲。 天下也沒誰了吧。 許柚的心掀起波瀾。 她沒想過宋祈年說的賽車之吻,是他來付諸行動。 也沒想過,在結(jié)束之后,他會說出這番話。 許柚走到高臺的欄桿前,她沒下去,兩條胳膊搭在上面,融化的雪粒打濕衣袖。 “所以你帶我來,是想跟我表白?” “不知道剛才的賽車之吻表演,許小姐滿不滿意,如果滿意的話,”宋祈年夾著頭盔的胳膊松了松,他歪了下頭,“可不可以為宋先生的告白加點分?” 許柚抿著唇,放在大衣口袋的手攥得很緊。 金屬硌著掌心。 她側(cè)身從通道走了下去,直到兩人面對面。 許柚:“你是不是猜到了我有事瞞你?” “是?!?/br> “不好奇我為什么不跟你說嗎?” “好奇,也生氣,偶爾難過,”宋祈年說,“但我想,你有你的理由,我相信,你會告訴我,只是還沒到時間?!?/br> “那……現(xiàn)在到了?!?/br> 賽車俱樂部的選址高于一般地形,站在賽道的空地處望向周邊,能看見京北市的大半城市輪廓。繁華都市的高樓大廈鱗次櫛比,車水馬龍,絡(luò)繹不絕。 許柚往下指,“京北市是不是很大?” 宋祈年不明其意,卻也沒問,循著她的視線看去。 他點頭,“嗯,很大?!?/br> “漂亮嗎?” “漂亮?!?/br> “我也覺得漂亮,”許柚說,“我爸爸說大城市很漂亮,他小時候最想看到的就是大城市?!?/br> 她轉(zhuǎn)頭來問宋祈年:“你知道大山里是什么樣子的嗎?” 宋祈年搖頭。 “我也不知道,我只聽爸爸提過?!?/br> 農(nóng)村里很多山,那會兒去世的老人沒有火葬,都是土葬,山上很多墳,清明祭祖得爬好久的山。路,也是土路,下雨天的時候泥巴能沾到小腿肚,鞋子被泥包裹成個粽子,一腳一個坑。那時候的屋子也是白泥土,不是后來的紅磚墻和水泥墻,下雨天多了還漏雨。 “我爸爸說,他家在一個很凹的山村里,那時候經(jīng)濟還沒發(fā)展起來,大家都很窮,山里更窮,電水馬路這些都是稀罕物。爸爸說他上學要起很早很早,聽到一種鳥叫就得起來。我就問他,爸爸,為什么不是聽到雞叫起來呢?”許柚頓了頓,繼續(xù)道,“爸爸說,村里養(yǎng)不起雞,只有野雞,不過得去山里逮。” “后來我爸爸是村里第一個考出來的大學生,也就在那一年,我爺爺奶奶去世了。因為要給爸爸湊學費,那時候的十幾塊太難了,兩個老人就在村里給別人插秧,牽牛耕地,有一天……” “我爺爺被牛踢傷了肋骨,沒錢治,走了。一個月后,我奶奶結(jié)了工錢,把錢全都寄給我爸爸,然后也走了。” “整個許家,只剩下我爸爸一個人。他考上了京北大學,一邊打工一邊念書,最想做的事就是將來有能力了,去外面看看。我十五歲那年,考了淮城的中考狀元,爸爸寫了一封信,說等我高考完就帶我去國外。但是差了一點,就差了一點點,他和mama也走了?!?/br> 也許是傷心多了,時間久了,再提起這些遺憾時,許柚沒有落淚,只是淡淡道:“所以我想替我爸爸出去看看?!?/br> 于是,她選擇了復(fù)讀。 復(fù)讀的日子,多累啊,累到許柚一度以為自己是行尸走rou,是僵硬的木偶,整天除了刷題再也不知道別的。數(shù)不清的卷子和時刻繃緊的神經(jīng),高考兩個字像是一座大山壓在身上,沒有一刻松懈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