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晃了晃手里的袋子,“猜猜哥給你們買了什么。” 裴響接過其中一個袋子,“我去,你終于回去繼承百億家產(chǎn)了?” 限量款聯(lián)名球鞋,全球官方發(fā)售數(shù)量只有兩千雙,每一雙都有自己獨一無二的編號,搶購難度極大,國考錄取率都比這個高。 梁清年不愿意跟著家里人做生意,一心只想搞醫(yī)學(xué),氣得他老子直接停了他的生活費,想讓他知難而退,誰知道他轉(zhuǎn)頭跑國外進(jìn)修去了,學(xué)費都是跟裴駒借的。 梁清年笑道:“目前沒有這個計劃,你跟樂牙一人一雙,哥夠意思吧?!?/br> “夠夠夠!”裴響點頭如搗蒜,“你就是我唯一的哥!” 梁清年笑得合不攏嘴,他是家里的老幺,就想有個比他小的弟弟meimei,以前就愛跟著裴駒蹭他的弟弟玩。 裴響欣賞夠了心愛的球鞋,這才反應(yīng)過來還有個路遇聲在,“你回去吧,以后也別來找我了?!?/br> 路遇聲清冷的面色掩映在灰暗的夜色中,他看著裴響走遠(yuǎn)。 那個男人很自然地攬著裴響的肩膀,問他,“怎么,那人是你的追求者?” “你瘋了吧,他是男的,我可是直男。” “真的嗎,看不出來啊……” 不知站了多久,路遇聲緩緩抬眸,燈光輝映的別墅,在北城寸土寸金,是無數(shù)人一生遙不可及的地方。 裴響和樂牙吵作一團(tuán),身旁的人皆是笑意,眉眼疼愛。 腦海里不自覺響起張嫣嫣的話—— “他跟我們不一樣,他是天上的云,我們都是陰溝里的老鼠?!?/br> “路遇聲,我們才是一路人,太陽的光輝從來照不到逼仄的臭水溝……” 他和張嫣嫣住在同一個街道。 破敗的樓房,隨地亂扔的垃圾,以及夏季里縈繞不斷嗡嗡作響的蒼蠅,和粗俗的罵街混雜在這個地方。 這個地方,他生活了十九年。 他踩著油污灰塵堆積的樓梯上樓,矮小鐵質(zhì)門板銹跡斑斑,門鎖的位置遍布砸痕,鐵門半敞著,嘈雜喧鬧的電視聲從里面?zhèn)鱽怼?/br> 路遇聲剛打開門,一個酒瓶迎面而來,重重砸在了他的右肩。 醉醺醺的聲音傳了出來,“小兔崽子終于舍得回來了。” 窄小的客廳里,他的父親一身酒臭,不修邊幅癱在沙發(fā)上,手邊是無數(shù)空了的酒瓶和煙頭。 路勤懶洋洋地瞟了他一眼,“看什么,還不快給我買酒去,沒看到我沒酒喝了?!?/br> 路遇聲面色陰沉,眸子里不帶一絲亮光,他走過去一把抓起路勤的衣領(lǐng),拖著他將他扔到了門外。 路勤惱怒地連聲叫罵,各種臟污字眼不要錢地砸在路遇聲身上。 “我說過,不要再來這里!” “你說個屁,這是我老子的房子,自然也是我的,我為什么不能來?!?/br> 路遇聲是十三歲的時候才知道他還有父親,靠著撿垃圾養(yǎng)大他的爺爺去世的那天,那個醉醺醺的男人闖進(jìn)了房間,打翻了爺爺?shù)倪z照,翻箱倒柜將爺爺留下的錢拿走。 他沖過去和他撕打,可那個時候的他,太弱小了,他打不過一個正值壯年的男人,反被狠狠踹了幾腳。 路勤扯了扯嘴角,不知道又是和誰打架,青紫一片,“拿點錢給我?!?/br> 路遇聲冷聲道:“我不會給你一分錢,你給我滾?!?/br> 路勤嗤笑道:“你現(xiàn)在是名牌大學(xué)的學(xué)生了,你猜猜要是學(xué)校知道你連自己的親爹都不管,還會要你讀書嗎?” 路遇聲視線冰冷,“你可以去試試,大不了一起死?!?/br> 路勤看著他的臉色,猛地沉下臉色,怒罵了一聲,大概知道今天要不到錢了,罵罵咧咧下了樓。 對面的房門打開,張嫣嫣精致的面容露出,她唇角輕勾,“你去找裴響了?” 路遇聲轉(zhuǎn)身進(jìn)了屋內(nèi),沉默著打掃一室狼藉,每一個動作都透露出他的煩躁。 張嫣嫣跟了進(jìn)來,黑色的高跟鞋尖輕輕踢開一個酒瓶,“我們這種人,注定會被裴響這樣的人吸引吧,就像飛蛾撲火,可太亮了,反而不好?!?/br> 柔若無骨的手搭上了路遇聲的肩膀,取下殘留的一片玻璃碎渣,“那樣的小少爺,被毀了挺可惜的吧。” 路遇聲驟然轉(zhuǎn)身,眸子里滿是狠厲,“ 別動他!” 張嫣嫣輕笑,精致的眉眼里微不可察滑過一抹悲傷,“只要你在我身邊,我不會動他。” 路遇聲看著她,半晌,冷漠的聲線回蕩在狹小的房間,“我和你從來不是一路人?!?/br> 張嫣嫣一怔,愣在了原地。 同是陷在沼澤無法抽身,她只是想把另外一個試圖爬出的人拉下來,她走不出這片黑暗,也不想看著他離開。 高考前夕,張嫣嫣一點點靠近裴響,像蛛網(wǎng)上的蜘蛛,用溫軟的蛛絲一點點麻痹對方的神經(jīng)。 他怒不可遏,警告她離裴響遠(yuǎn)點。 張嫣嫣只是笑,把手機里的照片給路遇聲看,“你說,要是你爸爸知道了,你和這樣一個富家公子搞在一起,他會不會很開心?” 照片里,裴響喝了酒,摟著他的脖子親吻。 “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沒跟你說過嗎,我喜歡你呀。” 罌粟花在悄悄綻放,背后卻是無邊無際的陰暗泥沼。 他可以不在意,高考、人生、亦或是這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