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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箏提著書包,大跨步朝自己房間走。 馮海安望著她輕快的步子,心底慢慢涌起一股酸意。 這是她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子,現(xiàn)在竟然陌生到這種程度,如果……馮海安心疼地目光突然沉下,快速拿起資料繼續(xù)翻看,好像剛才的惻隱之心只是一瞬間的假象。 另一邊,林箏進(jìn)房間后靠在門板上發(fā)呆。 她早上走得急,窗簾沒拉,這會兒房間里沒有光,很冷,她回憶著馮海安剛才冷淡的表情,很難過。 只是一個多月沒見面而已,她竟然不知道怎么和自己母親交流,明明每次寫作文,她腦子里都用不完的詞,怎么到了最親近的人跟前,反而連最基本的寒暄都不會? 林箏提著書包走到窗前,將窗簾一把拉開。 夕陽的余暉掛在天邊,暖融融的,照得眼睛有些疼。 林箏抬起手,掌心貼著玻璃窗,窗上的冰涼漸漸透支著她身體里的溫度。 時間走到七點,林箏開始寫作業(yè)。 今天作業(yè)很少,加上預(yù)習(xí)也只用了一個半小時。 林箏整理好書包,小心翼翼地墊起腳走到房門口,耳朵貼著門板聽聲兒。 外面靜悄悄的。 林箏怕出去吵到馮海安索性窩在房間里開起了無聲直播——寫字。 林箏的書法曾受名家指點,算是年輕一輩里的翹楚,她自己起初對書法其實沒太多感情,而且當(dāng)時已經(jīng)學(xué)了古箏。 教林箏古箏的是音樂學(xué)院很有名望的老教授,私下和藹慈祥,涉及到專業(yè)就會變得非常嚴(yán)格,她每天要花很多時間練習(xí),遇到比賽就更是爭分奪秒,如果再加一個書法相當(dāng)于占用了她幾乎全部的課余時間,太辛苦,可再多辛苦也敵不過馮海安喜歡。 那時小小的林箏雖然任性,卻也懂得感情里的雙向,既然馮海安喜歡,那她就堅持一下好了,沒關(guān)系。 后來熬過來就變成習(xí)慣,即使在備戰(zhàn)中考的緊要關(guān)頭林箏也沒有放松練習(xí),不過,這也算是功夫不負(fù)有心人,日漸精進(jìn)的書法總能讓她在直播里收到許多贊賞。 8點正是閑暇時候,林箏上去沒一會兒,就有不少人過來圍觀,體測八百米也在。 林箏不知道怎么了,看到體側(cè)八百米就想起她那天的‘不要哭’,她總能看透自己的不開心,好像……過去一年半,只要自己上線,她都在。 她是除了老師和朋友之外,陪伴自己最多的人。 “我mama今天在家?!绷止~在公屏打字,然后默不作聲地等著什么。 她自己對此沒有意識,看到有人催促開始才反應(yīng)過來,慢吞吞地收回了還放在鍵盤上的手。 她和這些人素未謀面,根本沒必要和他們說自己的家事,可不知怎么的,看到體測八百米,林箏就想和她說,想讓她知道自己今天不是一個人在家。 “那就好?!斌w測八百米回復(fù)。 林箏心里一暖,提筆抄起了今天新學(xué)的課文《沁園春·雪》。 小楷練心,林箏一靜下來就沒了時間觀念,慢慢長大的她喜歡沉浸在墨香里,和外界‘失去聯(lián)系’的安靜感。 轉(zhuǎn)眼快到十點,房間里有人說要去洗澡,林箏放下筆,開了麥,“謝謝你們陪著我,下次見?!?/br> 公屏回復(fù)很快,“下次見?!?/br> 體側(cè)八百米沒說什么,沉默地給她刷棒棒糖。 林箏一直很好奇,這個人怎么那么喜歡棒棒糖?她每次都會給自己刷禮物,毫不例外,全是棒棒糖。 林箏猶豫了下,單手托著下巴,閑聊似的問她,“你怎么那么喜歡送我棒棒糖呀?” 體側(cè)八百米刷棒棒糖的動作沒停。 林箏也不著急,安靜地等著,然后,等來了一道低緩沉靜的女聲,“哄小孩兒棒棒糖最有用。” 這個聲! 林箏貼在臉側(cè)的手指蜷起,一瞬不瞬看著體測八百米的名字,“你……” “我怎么了?”體測八百米改在公屏打字。 “沒怎么了?!绷止~笑著搖搖頭,打消了心里的念頭,這個點顧老師肯定還在備課,怎么會跑來看她瞎寫字,對,聲音相似的人多了,這個人肯定不是顧老師。 “我要去洗漱了,再見?!绷止~說。 八百米回復(fù),“再見?!?/br> 林箏關(guān)了直播,呆呆地坐在桌前發(fā)愣。 突然沒事可做,她心里空落落的。 電腦那端,顧南枝心虛地喝了口已經(jīng)涼掉的咖啡,她剛才太大意了,只顧著給小孩兒刷禮物,差點因為本音掉馬。 “哎?!鳖櫮现o奈地?fù)u搖頭繼續(xù)備課,希望小孩兒沒發(fā)現(xiàn)吧。 不過小孩兒今天的心情似乎不錯,鏡頭里的笑比以往多了很多。 看來,家人于她確是很重要的存在。 ———— 林箏只坐了一會兒就起身收拾東西,然后小心翼翼地拉開房間門朝外看。 外面一片漆黑。 林箏從房間摸出來,先去了書房,門縫下沒有光,之后又去了馮海安房間,里面同樣很安靜,不像有人來過。 林箏愣愣地站在門口,低著頭,想找個理由說服自己不失望。 她也和自己一樣,怕吵到對方才悄悄走的? 她是不是因為等不到自己出來才走的?剛走? 林箏眨眨酸澀的眼睛,借著黑走到客廳,坐在馮海安坐過位置上,伸手摸了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