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越以手掩唇，又打了個哈欠，眼底被逼出來的水漬讓她整個人看起來很不真實(shí)，“是?！?/br>
    “為什么？”林箏兩手握拳，憤怒就在唇邊，卻因?yàn)檠矍斑@人是她的老師變得克制，“你明知道那里有一個是我喜歡的人，為什么還要這么做？你到底想干什么？！”林箏到底還年輕，忍耐有限，說到后面還是沒空的制得住，大聲朝常越喊了出來。

    門外有人聽見，叩了兩聲門，準(zhǔn)備進(jìn)來。

    常越適時阻止，“沒事?！彪S后眉眼沉下，從塌上坐起來，赤著腳，一步一步走向林箏，“林箏，別把人都想得那么齷齪?！?/br>
    “不是我想，是事實(shí)就在眼前?！蹦莻€畫面，她只要一回憶就覺得心口疼，但凡，但凡顧南枝反抗一下，她都會努力去說服自己沒關(guān)系，可她沒有，自始至終都沒有，她們還想讓她怎么辦呢？為了愛可以不要尊嚴(yán)，不顧感受？抱歉……如果有合理解釋，她可能真的會這么做。

    “她在哪里？”林箏冷淡地問，既是敵對立場，她也就不用考慮什么‘尊師重道’的狗屁玩意。

    “怎么，想當(dāng)面對質(zhì)，問問她們之間是不是真的有染？”常越冷哼一聲，命令似的說，“把你的心給我擱進(jìn)肚子！”

    話落，常越越過林箏，大步走進(jìn)了一側(cè)門里，她留下的那句命令盤踞在林箏耳邊，久久不肯散去。

    常越語氣里的不屑像當(dāng)頭一棒，打得林箏頭暈?zāi)垦！ＫJ(rèn)識顧南枝不是一兩天，理應(yīng)比誰都確定她是什么樣的人，可在選擇面前，她的第一反應(yīng)不是相信顧南枝，而是選擇相信自己的眼睛，這樣的她真的配愛？

    過去種種，一幕幕從林箏腦中閃過。

    顧南枝說她是她的小孩，不愛之前，她對這個小孩處處遷就，分開以后，她為了這個小孩默默付出，久別重逢，她問這個小孩是不是還喜歡她，那份小心摻不得假。

    這樣一個從遇見就和她的生命纏繞在一起的女人真的會突然變心？

    不等林箏去思考，消失在門后的常越重新出現(xiàn)在了林箏眼前，她嫵媚的紅裙變成了帥氣黑衣，□□雙腳踩著同色短靴，看起來颯爽又干練。

    這是林箏從常越身上見到的第三副面孔，她越來越覺得她深不見底。

    “你跟我來。”常越說。

    林箏不做猶豫，遠(yuǎn)遠(yuǎn)跟在常越身后往出走，中間拐了多少個彎，過了多道少門禁，她記不清，僅有的感覺是她好像闖進(jìn)了一個不屬于她的世界。

    這里充斥著黑暗，沉得讓人無法喘息。

    進(jìn)到最后一扇門，林箏終于看見了那個漆黑世界的一角。

    有人因?yàn)槊β挡恍捱叿?，也有人守在飲水機(jī)旁等開水泡面，它平凡得和她日日都要去的教研室相差無幾，可不知道為什么，林箏總有種錯覺——這里平靜的表象之下其實(shí)深藏暗涌。

    常越帶著林箏往里走，突兀地問她，“林箏，你覺得法律公平嗎？”

    林箏毫不猶豫地點(diǎn)頭，常越卻笑了，“果然天真?！?/br>
    林箏皺眉，不覺自己的回答可笑，常越也不做過多解釋，把她帶到一人身后，讓他打開了一組照片，“法律只辨得清黑白，管束不了盲區(qū)的灰色地帶，看看吧?！彼f。

    林箏將疑惑目光投向了屏幕里自動播放的照片上。

    照片里是一個個樂天的少女，她們在陽光下笑得天真無邪，“這些照片有什么問題？”林箏不解。

    “你看到的沒有問題?！背Ｔ狡降卣f，“這里面的女孩兒都是花季少女，她們未來的人生各有不同，但終是善良，可如果這份善良被人強(qiáng)行剝奪。”

    常越屈指在桌上敲了下，電腦跟前的人會意，退出自動播放，打開了另外一組照片。

    這組照片的色調(diào)驟變，從彩色的純真變成了單調(diào)的黑，常越的語氣也從平淡變得沉抑，“她們會突然消失，然后在某個骯臟陰暗的角落憑空出現(xiàn)。她們中的有些人被迫賣.yin，有些人在性.器官尚未發(fā)育成熟時成為某些人的生育工具，還有些人過著你遠(yuǎn)無法想象的低賤生活，一輩子活得暗無天日。她們渴望自由和釋放，可法律太嚴(yán)謹(jǐn)了，縱使它的擁護(hù)者如何強(qiáng)大、努力，也不過是杯水車薪……林箏。”

    常越忽然叫了林箏一聲，她回不了神，被眼前一張張無助、絕望的臉?biāo)撼吨鴫嬄洹?/br>
    常越于心不忍，讓人關(guān)了照片，捂住林箏的眼睛，帶她走到一扇鮮花盛開的窗前。

    “常老師，你，不是……”林箏回頭看了眼各自忙碌的人，語速很快，“你們是在救這些人？”林箏的表情像天真的小女孩兒遇見了理想主義的盛大，亮眼得讓常越無法與她對視。

    常越推開窗，看著外面的寧靜說：“我們的確是在救人，但同時也在試探法律的底線，說白了，我們不過是在拿錢的同時‘與人方便’，這只是一份工作，一個無法放在臺面上被品評審判的職業(yè)，別把我們想的那么無私和偉大。”

    林箏不知道怎么反駁，在她的世界里，‘惡’等同于小偷小摸，再大不過公交車上被人惡意動手動腳。

    常越說的這些完全超出了她的認(rèn)知范圍，如果真實(shí)存在，她的確不知道該怎么評價，“你們一直在做這樣的事？”

    “沒有?！背Ｔ綋u搖頭，冷冰冰的眼神沒有溫度，“只要給錢，我們什么都做，這個不過是其中很普通的一件，唯一的區(qū)別，大概是這是我們做得最長久，想做得最徹底的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