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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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是有些懷疑,畢竟當初季氏擁立魯侯之事,傳遍各處,可謂是鬧得沸沸揚揚的。便是身在鄭國的他也已有所耳聞,如今怎么會突然變成了是李然與叔孫豹扶立的了? 于是,他轉(zhuǎn)頭看向祭樂,面帶疑色的詢問著。順便給祭樂使了個眼神,示意她如實以告。 按道理,就算魯侯所立之事當真是與李然有關(guān),祭先似乎也不必如此慎重。畢竟要算起來,他還是叔孫豹的小舅子,祭氏在魯國的買賣自然有叔孫氏幫忙照看著的。 但恰恰相反,祭先對此事似乎是極為看重。 “父親,此事你若不信,大可修書一封,問問姨夫便知,姨夫所寫的,您該當不會再有懷疑了吧?” 祭樂有些不高興了,不是因為祭先給她使了臉色,而是祭先對她的不信任。 說完,祭樂小嘴一嘟,冷峭著秀臉,撇過頭去,眉宇間盡是不忿。 然而,祭先對此卻并無反應(yīng),聞聲只是一怔,繼而急忙轉(zhuǎn)頭看向李然: “先生大才,方才是老夫唐突了,來,還請上座?!?/br> 當一個人的地位發(fā)生變化的時候,受到的待遇自然而然也會發(fā)生變化。 李然在短短的數(shù)刻之間從一個謀士搖身一變成為一國執(zhí)政的待遇,“請上座”三個字,一般可也只有像子產(chǎn)這樣的鄭國上卿到來時,祭先才會這般說。 “父親,就算魯侯當真乃是他與姨夫扶立,那又如何?不過區(qū)區(qū)一介謀士,一名客卿罷了,我祭氏上座豈是他這種人能坐的?” “父親還請慎重,莫要誤信了此人,若此間傳了出去,只怕會貽笑大方??!” 豎牛仍舊對李然保有強烈的敵意,甚至還不太愿意相信李然的能力與實力。似乎他先入為主的就對李然帶著某種偏見,絕不會因為李然身份的轉(zhuǎn)變而發(fā)生任何變化。 這就讓李然更加疑惑了。 若是之前豎牛看不起自己,完全是因為自己如今不過是個喪家之犬,而他豎牛身為祭氏長子,雖是庶出,但好歹也算得有些身份。故而輕慢于他。這些李然完全可以理解。 畢竟狗眼看人低這種事,任何時代都有。人性便是如此,諒誰也改變不了。 然而此時此刻,祭樂都已經(jīng)說破了自己的身份。而且無論是地位,還是能力,可以說完全不輸于他,他卻仍舊如此固執(zhí)的敵視自己,那這里面可就大有文章了。 “你懂什么,休要胡言!” “先生,請上座?!?/br> 祭先呵斥一聲,顯然對豎牛這種“不識時務(wù)”的態(tài)度十分惱怒,可畢竟是自家人,所以在李然面前,他也不好當面“教訓(xùn)”豎牛。當即轉(zhuǎn)過頭來,客客氣氣的將李然請上了上座。 李然客套一番,也就坐了下來。 兩人隨后又一陣寒暄,緩解著之前的尷尬。 祭樂仍舊站在祭先的身后,見得父親與李然談笑風(fēng)生,心里的那塊石頭也總算是落了地,當即吩咐下去命人準備飯食,給李然接風(fēng)洗塵。 “對了,忘了與大人介紹?!?/br> “這位乃是在下好友,孫武孫長卿?!?/br> 話至莒邾與魯之戰(zhàn)時,李然順道將孫武介紹給了祭先。 孫武并不知道李然此舉何意,但轉(zhuǎn)念一想李然既然這么做,肯定有他的用意,當即上前躬身: “在下孫武,見過祭老宗主。” “哦?坊間早有傳聞,說此番率領(lǐng)莒邾兩國聯(lián)軍大破魯國之人,乃是一名樂安孫氏的小將,莫非便是此人?” 祭先將之前得到的消息一拼湊,頓時得出了這個結(jié)論,臉上頓時露出甚是駭然之色。 饒是一旁的豎牛,聽得他父親此言,也是不由得狠狠一驚。 “區(qū)區(qū)兵法,不足掛齒,況且最后還是得仰仗先生的謀略,最終才僥幸得了個全功,卻叫老宗主笑話了。” 孫武很懂人情世故,不但沒有自吹自擂,反而將功勞都一股腦的全堆在了李然頭上,恭敬謙卑,好生有禮。 可祭先聽到這話,臉色再度一變,詫然不已的看向李然: 李然正要擺手,不料孫武卻繼續(xù)言道: “老宗主不必懷疑,在下所言句句屬實。在下本一介布衣,若非先生提攜,只怕仍是曲阜城中的四處流竄的門客,過著茫然無知的生活?!?/br> “先生之于在下,實有再造之恩!” 祭先聞言,又是一聲驚嘆,不禁搖頭言道: “哎呀哎呀,老夫本以為先生只一叔孫豹手下一門客,卻不知竟還有這般識人之能。這般年紀便可聚攏這樣的大才,屬實難得,難得呀!來,老夫敬先生一盞?!?/br> 說罷,祭先便先行舉盞來敬,要說敬酒,從來只有下敬上,或者是同級相敬,所以,祭先這般敬酒確是表達了十足的誠意來。 這般的禮遇,李然自是不敢怠慢。起身相迎,待滿飲后,方才落座…… 如此酒過三巡,各自也便是酒足飯飽,李然也不便再過多打擾,于是起身拱手言道: “今日然已是叨擾多時了,實過意不去。便就此告辭,改日必再登門拜訪?!?/br> “好,那老夫送送先生!” 祭先急忙起身,祭樂正要言語,卻不料李然偷偷給了她使了個眼神。 見狀,祭樂這才一言不發(fā)的跟在祭先身后,目送了李然出門離去。 第五十六章 這個豎牛不對勁 說是離了祭府,但李然最后在鄭邑的落腳點,其實依然是在另一處的祭氏別院。 祭先早就說過給李然安排住處,那自然是要安排得當。非但如此,祭先還安排了十幾個仆人聽憑李然使喚。 待得一切安排妥當,李然這才屏退仆人,叫來孫武道: “明日你去查一查那祭家的豎牛?!?/br> “是!” “哦?長卿你也覺察出了?” 李然皺眉問道。 只聽孫武道: “此人面對先生時殺氣畢露,武乃習(xí)武之人,豈能不識?” “說來也是奇怪,我們與此人素未謀面,此人何以對先生如此敵視?確是該好生調(diào)查一番才是?!?/br> 便是孫武也覺出這個豎牛有些不對勁,遑論是李然了。 聽得孫武所言,李然當即緩緩點頭道: “今日此人刻意針對于我,若非受人指使,那便是之前我在魯國所為觸及了此人利益,你可調(diào)查他與魯國季氏之間的干系,我猜這兩者間多半是有些聯(lián)系?!?/br> “另外,從今天的談話來看,叔孫大夫并未將所有事都告知祭氏,所以日后哪些話該說,哪些話不該說,務(wù)必要做到心里有數(shù)才好?!?/br> 李然轉(zhuǎn)念想了一想,今日依照祭先的反應(yīng)來看。顯而易見,他們對魯國所發(fā)生之事,其實僅流于表面。 倘若能讓人誤以為魯國公室仍然是受制于權(quán)卿,這對于李然,對于魯國而言,倒也不失為是一樁好事。 “是,孫武謹記!” 應(yīng)聲后,孫武正要行叩首禮,卻不料李然一手將之托住了。 “長卿以后大可不必如此。李然雖是秉周禮行事,但也絕知周禮之不足。你我現(xiàn)如今之間已是生死之交,又何須此等的虛禮。” “承蒙不棄,日后你我便以兄弟相待!” 此番來鄭,若非孫武護持,李然只怕早就被大卸八塊。故此對他而言,孫武早已不是護衛(wèi),而已經(jīng)成為了他的至交,絕非尋常朋友可比。 可誰知孫武聞聲卻急急后退了一步,仍是朝著李然躬身一揖: “先生在上,武豈敢與先生稱兄道弟!” “家叔臨終前曾再三叮囑武,無論如何也要護衛(wèi)先生周全,武至死不敢忘懷!” 在這個禮樂崩壞的時代,雖有大把權(quán)貴卿大夫開始對禮制進行不屑一顧的踐踏,可也仍有不少人依舊對“周禮”秉持著最崇高的敬意。而更為奇怪的是,這種人往往并非是周禮的直接受益者。 孫武答應(yīng)過孫驟,一日是李然的護衛(wèi),那一輩子都都是李然的護衛(wèi),所以決計不敢與李然稱兄道弟,亂了主仆名分。 李然也拗不過他,只得嘆道: “哎,你這又是何必,你我年紀相仿,各有所長,今日將你推舉給祭先宗主,便是想著借他之口,讓長卿之才能為鄭國上卿所知?!?/br> 原來,今天李然故意在祭府提及孫武,就是為了通過祭先的嘴巴,將孫武的名字傳到子產(chǎn)耳中。 他在前來鄭邑的路上其實就已經(jīng)想過了,子產(chǎn)如今正在進行土地改革,定然已是得罪了不少的權(quán)貴。所以,對于子產(chǎn)而言,眼下也正是用人之際。 而孫武雖從未明說,但李然也知他一心想要出人頭地。若子產(chǎn)能將孫武收入麾下,豈不是要比跟著自己的出路更好? 孫武志在統(tǒng)兵,長于戰(zhàn)事,若只讓他當自己的護衛(wèi),實在是太過于大材小用了。 “先生恩德,武不敢忘懷。但如今季氏之仇未報,孫武豈能中道相棄?” 孫武也顯然早就明白了李然此舉的意思,所以才會將擊敗季氏大軍的功勞都推給了李然,讓李然之聲望更上一層,為的便是能夠在李然身邊留用。 李然見孫武言辭懇切,心意頗堅,便也不好繼續(xù)多言,只得一笑置之。 “不過先生,今日祭老宗主的前后變化,是否也太過了些?便是知道先生才是扶立魯侯之人,他此番驟然轉(zhuǎn)變也實在令人匪夷所思,此絕非一宗之主所為也?!?/br> 孫武急忙轉(zhuǎn)移了話題,臉上一時布滿了不解之色。 “呵呵,你可知祭老宗主為何會顯得如此吃驚?” 李然對此倒并未覺得詫異,神色平和,像是已經(jīng)看出了端倪。 孫武聞聲搖頭。 只聽李然道: “其實祭老宗主真正所驚非魯侯乃我與叔孫大夫所立,而是我的年齡?!?/br> …… 另外一邊,祭氏家宅。 祭樂仍舊站立在祭先的身側(cè),豎牛坐在祭先的左首,其后還坐著幾個中年漢子,皆是祭氏族內(nèi)的族老。 “父親,李然不過一介黔首,在魯國亦無具名的官職,我祭氏何須如此客氣待他?孩兒已經(jīng)差人調(diào)查過,魯國新立國君之后,便已是連頒三道政令,限制別國客商入魯貿(mào)易,而今我祭氏與魯國季氏的生意可謂是一落千丈。倘若果真如小妹所言,那這其中,定是與那李然脫不了干系!” 豎牛對李然的敵意,似乎是來源于他們與魯國季氏的生意受阻。 坐在他下首的幾個族老聞聲則皆是點頭稱是。 “是啊宗主,此人壞了我們不少的營生,而今卻來我族尋求庇護,著實可惡!” lt;div style=quot;text-aliger;quot;gt; lt;scriptgt;read_xia();lt;/script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