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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我在春秋不當王在線閱讀 - 第355節(jié)

第355節(jié)

    “多謝陛下成全!”

    李然聞聲,稽首拜謝。

    “先生,司馬武功勞甚大,孤想要再行封賞,正式封其為大司馬之職!不知先生意下如何?”(大司馬:夏官之首,主管軍事)

    李然知道,王子朝想要封自己為官,已被他婉言拒絕。于是他想要再從中找平衡,封了孫武,也就如同施恩與己,大司馬主管周邦之軍事,雖不及三公和大宗伯,但地位亦是極高??芍^是位極人臣。

    而李然并不想功高蓋主,只得言道:

    “陛下,孫武如今在外征戰(zhàn),恐怕無暇顧及其他,大司馬之位至關(guān)重要。前者暫授其職,實為情勢所迫,不得不為。然而,畢竟孫武他與微臣一樣,既非宗室之后,堪此重任于禮不符。微臣以為,待日后局勢稍好,還是再另尋他人擔任此職為好!”

    王子朝聞言,又是點了點頭:

    “好吧,既如此,便再容孤想想,該當如何妥善處理……”

    就在這時,有宮正前來稟報,說是南宮嚚求見。

    王子朝當即召見,南宮嚚進來之后,先行了一番君臣之禮。

    “王上!臣想引薦一人,只是此人曾和陛下兵戎相向,只盼陛下能夠不計前嫌,召其一見!”

    王子朝聞得是有人來投,心情大好,不由微微一笑:

    “卿所言,究竟是何人?”

    “甘公鰍!”

    甘鰍便是之前王子朝剛剛重新占領(lǐng)京邑之時,受單旗之命前來攻打。

    其被打敗之后,回到洛邑,就此不再受單旗的重視。甘鰍自是有些不甘心的,眼看王子朝如今勢大,便是來投。

    王子朝聞之大喜,笑呵呵的說道:

    “既如此,就讓他進來罷!孤要對其大加賞賜!對了,那司空之職尚有空缺,便封其為司空吧!”

    南宮嚚面露喜色。

    “陛下圣明,臣這便去讓甘公前來覲見?!?/br>
    南宮嚚起身出去,李然上前一步,此刻他不能再不言語了,就算是王子朝現(xiàn)在心情大好,也得潑這一盆涼水。

    “王上!甘公今日來投,恐并非好事!”

    王子朝一怔:

    “并非好事?這難道不正說明單旗他已是眾叛親離,不得人心。這實在是大好事,怎可說不是好事?”

    “甘氏究竟是否誠心來投,尚不得而知。似這等來投之人可以讓其暫居于此,但萬不可委以重任!”

    “孤若是不重用,其他觀望之人又豈能誠心來投?先生思慮,未免是太多了些!”

    李然聞言,不由得是哀自搖了搖頭:

    “陛下,當年楚靈王修筑章華臺,廣納天下亡人,卻最終為其所蒙蔽。今天子亦如此招降納叛,恐怕日后必為之所害!”

    王子朝的臉色不由得一變:

    “他此番來投,孤若不允,豈不親痛而仇快?此等善舉,為何在先生口中卻成大謬?況且,先生將孤比作蠻夷之君……未免失言了!”

    李然知道王子朝已經(jīng)不高興了,但是有些話他必須要說:

    “陛下!《大誓》有云‘紂有億兆夷人,亦有離德;余有亂臣十人,同心同德’,這是紂亡而周興的原因。今日天子不務(wù)其德,恐要失人了,用人不在于多,而在于精!臣雖為妄言,但其心只為陛下所想!還望陛下多慮?!?/br>
    王子朝站了起來,來回踱步,遲疑許久,開口道:

    “先生!甘公之前確實與孤有過過節(jié),但那鞏簡又何嘗不是如此?先生既能放過鞏簡,為何如今反倒要孤不納甘公為我所用,先生到底是何等的心思?”

    李然知道王子朝這時對他已經(jīng)起了疑心:

    “陛下,想那鞏簡,無非是守城不力,而被俘之后,亦是不降。倒也不失為君子所為,若日后來投,為己所用未嘗不可!但甘鰍乃是一jian邪小人,他曾挾持難民來攻,早已失盡人心。如今一見單旗那邊局勢不利,便是溜之大吉,此等小人,萬不可置于左右啊……陛下!”

    “好了,先生實是想的太多!甘氏再不濟,也是來投誠了!那鞏簡乃是先生縱去的,沉寂一段時間之后,如今又在孤那王弟匄的身邊侍奉。更是被單旗又提拔了上來。當初先生放他,孤便有所疑慮,但信任先生為人,這才應(yīng)允。今日先生卻一意阻礙孤重用甘公,是否也太不講道理了些?”

    王子朝認為李然已有僭權(quán)之嫌,故而心存不滿,言辭客氣中帶有些許的質(zhì)疑。

    李然不由心中苦悶,依他的性格,此刻本應(yīng)閉口不言,然而他到底是誠心誠意的為了王子朝好,此時也唯有力諫道:

    “陛下……臣所言并非道理,而是為君之道!甘鰍驅(qū)趕難民攻城,臨陣逃脫,實非君子所為!司空一職,主司城防,事關(guān)陛下安危,豈可讓此等jian詐之人擔任?”

    王子朝沉聲道:

    “官職的任命,孤自有計較,無需多言!”

    說話間甘鰍被南宮嚚帶了進來,甘鰍俯身在地。

    “罪臣甘鰍,拜見陛下!”

    “起來罷,罪臣之說不必再提,以前之事孤可既往不咎,從今往后,你我君臣之間并無猜忌,孤欲許卿以司空之職!不知鰍意下如何?”

    甘鰍聞言,頓坐感激涕零之狀謝恩言道:

    “謝陛下隆恩,陛下仁厚,不計微臣之罪,臣即便是肝腦涂地,也難以報答陛下的知遇之恩!”

    李然見此情形,心情可謂差到極點。

    王子朝見狀,卻是揮了揮手。

    “子明先生,你日夜替孤cao勞,也甚是辛苦了,且退下歇息去吧!”

    李然聞言,躬身作揖只得告退。出了莊宮,李然緩步行走,步履艱沉,心情亦是沉重至極。

    顯然,王子朝對他的話已是越來越聽不進去,與之前可謂是判若兩人。

    事實證明,一個人若是一朝得勢,這最難過的一關(guān),還是自己。

    楚靈王如是,王子朝亦如是。

    李然非常清楚,王子朝若再這樣一意孤行,往后恐怕是極為不妙。

    楚靈王的事情歷歷在目,茫茫宮闕,李然環(huán)顧四周,又想起他和太子晉從小到大在這里玩耍學習的點點滴滴。

    李然握了一下拳頭。

    “匡扶周室……只受些委屈又算得什么?”

    李然回到官邸,本想再過一段時間,差不多就可以接祭樂到洛邑來住,不過礙于現(xiàn)在局勢還不甚明朗,也不想讓祭樂身處險境,于是只得是暫緩了這個想法。

    而孫武在外,卻不知洛邑城內(nèi)的這一番變故。他依舊是率領(lǐng)軍隊一路征戰(zhàn),高歌猛進,接連攻下了瑕邑及杏邑。

    通過這段時間的征戰(zhàn),整個王畿之地,幾乎已盡在王子朝的掌控之中。

    李然得知這些消息,既為孫武高興之余,也不免是起了一些擔心。

    第四百七十四章 佞言者諂而干忠

    其實王子朝對于李然,終究還是心存感激之情的。

    他亦自知,若不是得了李然的幫扶,他莫要說是稱王了,就連活著回到洛邑恐怕也都沒有可能。

    只是,如今他二人的分歧也隨著事態(tài)的變化而愈發(fā)的顯現(xiàn)。

    就比如在稱王這件事上,兩人看法全然相左。還有,關(guān)于甘鰍來投之事,二人的意見也是截然相反!

    王子朝心知如此下去恐怕不妥,還得有人替他從中說合。畢竟,他和李然之間的矛盾,還沒觸及到各自的底線。

    然而,放眼下去,這種時候又有誰能夠替他去說和呢?

    王子朝身邊的人,大都對李然頗為忌憚,李然以前雖然在周室任職,但除卻太子晉之外,也根本不曾結(jié)交過世家大族。

    只因當年太子晉并不為周靈王所寵,所以洛邑之內(nèi),自然更沒有什么人會來主動結(jié)交李然這樣的太子伴讀。

    所以,李然當時雖然也算得有些名聲在外,但于王畿之內(nèi)反倒是顯得有些微不足道。

    至于其父老子,雖說起來還是道紀宗主,但畢竟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甚至李然自己的身世,他自己也沒多少印象,那外人自然就更無從得知。

    所以,李然可謂和這些個周室的大族是毫無交集。

    他既不像尹圉、姬奐、毛得,或是畿內(nèi)封國,或是一方諸侯,相互間早就熟識,利益也大都是互通的。

    又不像陰不佞和南宮嚚這樣,常年在周室為官,互相也大底都知根知底,互相依存。

    所以,王子朝竟一時找不出這樣的一個人來,能代表他去彌合他與李然的這一層關(guān)系。

    更何況,當這些人在得知王子朝想要封李然為太師,還欲進封孫武為大司馬,雖然都沒有成事。但見其主公如此信任一個外人,自是更加“醋意”大發(fā),更不必說是當什么說客了。

    于是,趁著二人有隙,王子朝周圍的一桿朝臣便是立刻再次作妖,忽然一齊來見王子朝議事。

    王子朝見他們悉數(shù)至此,也是不由一愣:

    “二三子俱來見孤,可是有甚要事?”(二三子:你們)

    幾人互相對視一眼,南宮嚚先行開口言道:

    “陛下,臣等確是有要事稟告!只是可能會惹得陛下不快,還請陛下先恕臣等不敬之罪!”

    王子朝知道他們這些人都是跟隨自己多年的,在他還是王子之時就一直不離不棄,伴其左右,可謂皆是嫡系心腹。

    他們要有什么話,自是可以在他面前言說的。

    “爾等隨孤多年,即便是有何冒犯之言,亦是無礙,但說無妨!”

    南宮嚚這才說道:

    “陛下,臣等今日一起來覲見,所為只因一人——李然李子明!”

    “子明先生功勞甚大,孤本想封其一個官職,但他淡泊名利,沒有應(yīng)允,即便是另封其屬孫武為大司馬,也被他回拒,你們對此又有何疑慮?”

    陰不佞上前一步:

    “陛下!此人既不為名,亦不圖利,他非宗室之后,陛下如此恩典,卻被其所拒。若別無所圖,豈不可疑?”

    “不得胡言!子明先生賢名在外,孤不過是與他一時言語失和,但此人終究是一心欲匡扶我周室的,并無貳心。孤亦知他并非宗室之后,但即便如此,卿等也不必如此編排于他!”

    毛得見王子朝還是較為器重李然,卻是不以為然:

    “陛下寬厚,乃是以君子之心度人。然則防人之心不可無,他李子明當年出奔王畿,所犯何事如今雖已據(jù)無可考,但此人終究是曾經(jīng)叛出過周室。未免其心中有怨,以此觀之,此人看似淡泊名利,實則不知究竟是懷有何意!”

    “況且他如今民意極深,又有暫行司馬之職的孫武為屬,功勞甚大。他愈是不求名利,便愈有邀買人心之嫌。屆時究竟是意欲何為,確是難言。留得此人在陛下身側(cè),日后難保不會成為第二個單旗??!”

    王子朝聞言,只覺得眼皮跳動,論功勞,李然確是居功至偉。雖要說功高震主還為時尚早,但他眼下不受封賞,的確是事出反常。

    當一個人不為名利,為人主者便難免會對其起猜忌之心,會認為他是因為有更大的圖謀才會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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