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章 有理不在聲高
十一點四十分。 荊白帶著邢一強來到了京大校園的未名湖畔。 然而凌晨時分,胖子暴虐邢一強之后,讓其捎話回去,卻并未道出未名湖畔的具體地址。這讓荊白覺得,是一個很好的不守時借口,可以晚些找到那個胖子——荊白確實如胖子所想,仔細考慮過應(yīng)該準(zhǔn)時到,還是早些到,亦或是晚些到。 貌似很小家子氣,但很多時候,很多事情,細節(jié)對于成敗的結(jié)果,起著決定性的作用。 邢一強最先看到了湖邊的胖子,抬指著說道:“師父,在那兒呢。” 荊白看過去,只見不遠處的湖畔,一個穿著白色院系服的大胖子,坐在湖邊的石頭上,彎著腰,耷拉著腦袋,肘部壓著膝蓋,雙交叉握在一起,看起來頗為消沉的樣子。 唔,他應(yīng)該是很早就到了吧? 他為什么來這么早? 為什么看起來很消沉? 應(yīng)該是……他和馬有城通過電話?所以緊張、害怕、擔(dān)憂了? 人之常情,可以理解。 那么,昨天晚上他肆無忌憚、囂張至極的行為,應(yīng)該只是發(fā)現(xiàn)有人以玄法,破壞了網(wǎng)吧風(fēng)水,干擾影響了網(wǎng)吧的氣運財運,所以他年輕氣盛憤而發(fā)飆。 待事后一番思量,又,懊悔了吧? 荊白認真分析著胖子的心理變化,一邊神色平靜地帶著徒弟,緩步走到了胖子的身旁。 “你好,鄙人荊白?!鼻G白淡淡地開口道。 “嗯?”胖子坐直了身子,扭頭看向荊白和邢一強,神情有些迷糊,似乎剛剛睡了一覺,然后眼睛一亮,道:“你就是這個笨蛋的師父???錢帶來了嗎?” 邢一強差點兒吐血。 荊白則是一怔,旋即淡淡地叱責(zé)道:“年輕人,言行不可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溫朔當(dāng)即惱了,站起身來氣呼呼地說道:“你徒弟平白無故起壇作法破壞我的生意,導(dǎo)致我店里顧客和員工發(fā)生沖突毆斗,砸壞了一應(yīng)昂貴的電腦設(shè)備,還嚇得顧客不敢上網(wǎng),我這個老板和員工整宿睡不著覺……我欺人太甚?” “……”荊白覺得自己確實挺不講道理的,他決定立刻轉(zhuǎn)移話題:“昨天晚上,他被你發(fā)現(xiàn),被你拘禁,還遭到了你的毆打,何必再起壇作法拿捏他的命門?” “你覺得他不該挨打?我還應(yīng)該好吃好喝好伺候再恭恭敬敬送走他?!”溫朔憤怒的眼神中透著一抹詫異,像是看傻子似的瞪視荊白:“他身上一共才帶了幾十塊錢,賠一把椅子都不夠!我不拿捏住他的命門,憑什么讓你們把賠償送來?” 荊白微皺眉,道:“可以打電話,我來接他?!?/br> “別介,大晚上的網(wǎng)吧里又不是沒人了,我當(dāng)著別人的面怎么打電話?”溫朔冷哼一聲,鄙夷地說道:“就沖你剛才說的這些話,還有你這副態(tài)度,就足以證明我的擔(dān)憂沒錯,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師徒全都是不講道理的混賬!” “年輕人……”荊白怒了。 “少廢話!”溫朔一伸:“拿錢!” 荊白輕輕嘆了口氣,道:“何必張口閉口就提錢?依你的這般想法和作法,那么,我應(yīng)該找你要多少錢呢?” “找我要錢?”溫朔故意露出疑惑的神情。 “如果不是你橫插一腳,馬有城那邊至少還要給我拿出百萬元顧問咨詢費?!鼻G白眸中有怒氣,神情卻是略顯苦澀和無奈的笑容,淡淡地說道:“是你,先壞了規(guī)矩啊?!?/br> 溫朔想了好一會兒,才恍然大悟,道:“哦,馬有城受三足鼎的威勢鎮(zhèn)壓,所以身心狀態(tài)不佳,經(jīng)常被夢魘所擾,原來是,是你故意那么干的?” “……”荊白無語——這話怎么反駁? “臥槽?!睖厮仿冻隽梭@恐卻又因正義而憤怒的神情,“你害人,我救人,正邪不兩立啊,你竟然還說我壞規(guī)矩了?你的規(guī)矩,就是靠害人賺錢?那咱們真是沒得談了?!?/br> “我沒害人!”荊白氣急敗壞,卻又不得不就此解釋,道:“那尊三足鼎可以提升馬有城的運勢,增強他的個人氣場,助他不受邪孽所害,不受惡念侵擾……你,你年紀(jì)輕輕不懂這些,就不要信口雌黃!那些錢,是我應(yīng)得的!” “喲呵!”溫朔一瞪眼,道:“那我打你徒弟,拿捏他的命門,還不辭辛勞誨人不倦地和他談話,都是為了幫你教他長記性以后不要再做壞事,也讓他長經(jīng)驗知道起壇作法不是萬能的,一磚頭拍下去他就得完蛋……我是不是,還得多收幾十萬的教導(dǎo)費?你和你徒弟是不是都得敬茶感謝我?” 荊白怒道:“這是兩碼事好不好?” “這就是一回事!”溫朔坐回到石頭上,翹著二郎腿冷笑道:“既然今天你提起了馬有城和那尊三足鼎,我還真想起了一些事,首先,我當(dāng)時并不知道三足鼎放在書房里,是你刻意為之糊弄馬有城的,我只是作為一個人,作為一個有良知的人,發(fā)現(xiàn)三足鼎的問題之后,本著樂于助人的最基本道德心態(tài),告訴了他應(yīng)該怎么做。而且,也幸虧我當(dāng)時向馬有城詳細闡述了三足鼎的益處和弊端,無意、間接地幫你做了解釋,否則,你覺得馬有城會怎么對你?” 荊白皺眉,無語。 他不得不承認,溫朔說得對。以馬有城的秉性,若非知道三足鼎確確實實為其帶來了極大的益處,想必會直接予以強硬而猛烈的報復(fù)吧?馬有城,有這份實力。 而荊白,雖然自負玄法修為深厚,有謀害人與無形的超凡能力,但,不到萬不得已,也不便肆無忌憚啊。 尤其是馬有城這種身份的人物…… “就為了這件事,所以讓你的徒弟來網(wǎng)吧附近起壇作法,壞我的生意!”溫朔冷冷地說道:“行,我認!反正你們這種居心不良、不正的人,自以為身負玄法,能為常人不能為之事,所以做事肆無忌憚,無視道德底線?!?/br> 邢一強差點兒沒忍住想要鉆進湖里去——羞愧啊! 被溫朔劈頭蓋臉訓(xùn)得像孫子似的,荊白也是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委實難堪! “溫朔。”荊白嘆了口氣,苦笑道:“你要知道,伶牙俐齒盛氣凌人在很多時候,無助于事情的解決,甚而會起到相反的作用。這件事,你確定要三十萬賠償么?” “我現(xiàn)在覺得,要的少了?!睖厮芬矅@口氣,道:“歸根究底,我還是習(xí)慣于盡最大的善意去忖度人心。有一說一,伶牙俐齒這個詞我當(dāng)不起,俗話說有理走遍天下,無理寸步難行,荊大師……做人要講道理啊。至于盛氣凌人,那我更不敢當(dāng)了,明明自己無愧于心,我仍然提前來到,可謂誠意十足,而荊大師帶著徒弟,在心中有愧、有鬼,還被我拿捏了命門的情況下,仍然能持輕蔑不屑、無所忌憚的態(tài)度,刻意遲到十幾分鐘,這大概便是盛氣凌人了吧?尤其是見面之后,你更是道出了各種無理攪三分的話……荊大師,你很喜歡,還是習(xí)慣于把自己的問題,戴到別人的頭上?” 自己的問題,戴到別人的頭上? 自然是說,荊白伶牙俐齒、盛氣凌人了。 荊白的耐性被徹底磨沒了——人之常情,當(dāng)自己被數(shù)落得一無是處時,如果面對的是比自己強大許多的人,自然會恭恭敬敬受教認錯。而被一個不如自己的人這般數(shù)落,那么,不但不會反思自己的過錯,反而會惱羞成怒。 老子就這樣,你能把我怎樣? 所謂無恥,無賴,其實不止是刁民,也是很多上等人士都脫不開的劣根性束縛。 “溫朔。”荊白神情淡漠,道:“你真以為,在一強體內(nèi)種下的命門法陣,我無法破解?或者,你認為可以在我未破解你的法陣之前,能輕易要了他的命么?” 溫朔愣了下,旋即后背浸出了一層冷汗。 他媽的,自己昨天大意了?。?/br> 還真是考慮不周——荊白或許做不到迅速破解六爻輔誓奪命陣,但他可以起壇作法,布下法陣將邢一強保護起來,與外界天地自然五行隔絕脫離。如此一來,荊白就可以不慌不忙,慢慢地破解掉邢一強體內(nèi)的奪命法陣了。 一念至此,溫朔不禁好奇地打量荊白自負自信的神情,再看看邢一強有師父撐腰之后得意的模樣。 像是在打量,兩個傻逼。 “解除一強的法陣,你我之間的矛盾一筆勾銷?!鼻G白淡然提出了條件。 “我不信你會樂意一筆勾銷。”溫朔搖搖頭,道:“更沒想到,你今天來,竟然全無誠意,所以,也沒帶三十萬元的支票唄?可是,你既然沒誠意,為什么還帶邢一強來?” 邢一強面露疑惑。 荊白怔住,旋即想到了自己今天,剛才,犯下了一個大錯——為什么要帶著邢一強來? 為什么,還要把自己的段告訴溫朔? “支票帶了。”荊白很果斷,向徒弟一伸,邢一強迷迷糊糊的還沒想明白怎么回事,只是聽從師父的話,從肩包里取出了一張準(zhǔn)備好的支票,交到師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