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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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值得高興的是,她終于可以去找淺雪啦。 …… “炤炤?” 嗯? 竇炤一下子睜開眼睛,緊繃的神經一下子又被拉直了,她坐了起來,差點撞上眼前的賀荊仙君。 賀荊仙君慘白著臉,看起來情況很不好,他靠在一棵樹上,嘴唇發(fā)黑,像是中了劇毒馬上就要死的那種發(fā)黑,身上也沾滿了血,渾身就像是從血水里撈出來的一樣。 但他的手還死死抱著她,或者說,是死死鎖住了她。 “為什么哭?”賀荊仙君掀了掀唇,半睜著的眼睛看起來很是費力,他的聲音沙啞虛弱。 她哭了嗎? 竇炤摸了摸自己的臉頰,不僅是看到自己血rou模糊的右手恢復了,還摸出了滿臉的淚水來。 想來時剛才昏睡時想到了從前還未飛升到三重天時的那些暗無天日的日子,想到了許多事,想到了那只火狐貍,想到了百河。 這些自然不必和賀荊仙君說,難不成告訴他自己是一條蒼龍,然后讓他再用碧骨笛直接穿透她,把她殺死嗎? 竇炤想要掙開賀荊仙君的懷抱,但是他不肯,他死死地抱住了她,讓她坐在他的腿上,雙手環(huán)住了她的腰。 賀荊仙君的雙臂像是堅硬的鐵一樣,不許她逃離。 這樣的仙君,真的很陌生,也讓她惶恐。 “炤炤,你是不是想起來一些什么了?”賀荊緊盯著竇炤,不錯過她臉上一絲一毫的表情,他的聲音虛弱卻很執(zhí)著,聽起來沒什么情緒,偏偏一雙眼又是直勾勾地盯著自己,“你恨我?!?/br> “我不知道仙君在說什么,如果仙君能松開我,讓我好好看看四周那就最好了?!备]炤卻沒看他,而是環(huán)顧四周。 她的聲音平和,又是天生帶著一股憨氣,聽起來有些天真。 賀荊聽著她的聲音,聽不出她對自己有什么冷意,可也聽不出她對自己有半分的好感。 他倒是希望她狠狠對他,冷冷看他,哪怕是像是她以為的那場夢里那樣用刀狠狠地劃他的身體。 那樣他會疼,那樣也代表著她見了自己會有情緒,會恨。 有愛才會有恨。 賀荊的手忍不住又收緊了一些。 竇炤卻無動于衷地環(huán)視四周觀察著。 這里像是一個村莊,他們在村莊的田埂旁,田埂旁有一棵很大的梨樹,梨樹上結了很多果子,看起來壓得枝頭都彎了。 現(xiàn)在是傍晚時分,遠處橘色的晚霞像是天上的仙娥織出來的錦緞,美麗極了。 這里不像是在靈山秘境。 “仙君,你看起來像是要死了。”竇炤收回了視線,目光澄澈清明地看著賀荊,猶豫了一下,問道。 天華帝君的劍芒穿透了仙君的身體,那劍芒看起來真的很厲害。 賀荊聽著竇炤軟軟的聲音,心中熨帖至極,他很想將她再抱得緊一些,將她的臉埋在自己的胸口,只是,他沒力氣,他受傷太重了,本該療傷的日子,卻是又中了天華的萬道劍芒,傷勢加重,加上為炤炤療傷清除腐化粉,這段時間,連一絲仙力都是用不出來的。 “我不會死的,至多有些疼?!彼麊≈曇粽f道。 竇炤聽了,垂下眼睛,心想,那還是疼得不夠厲害,當初賀荊仙君從背后穿透她身體的那一下,她真的很疼很疼。 “仙君要是死了的話,那則婚契便會自動消散了吧?”如此的話,省得她再花心思將這婚契退了。 竇炤很平靜地問出這話,沒有帶什么情緒,卻叫賀荊的身體都僵住了。 “炤炤……” “仙君你若是不想我是以這種方法解決婚契的話,便松開我吧,仙君的樣子看起來很不好?!备]炤打斷了賀荊的話,接著就說道。 賀荊死死地盯著竇炤,卻見她的眼底里沒有一絲情意,她對自己,是真的沒有了半分情了。 她不會和從前一樣軟軟地喊他阿荊,不會跟在他后面笑瞇瞇的很高興的樣子。 她見他時連起伏的哪怕討厭的情緒都沒有,雖然知道是因為她沒有記憶。 可賀荊還是覺得渾身都很疼,疼到沒有力氣再箍著她。 竇炤一發(fā)現(xiàn)賀荊仙君松開了一些,立刻就從他的腿上下來,在一邊站定,像是要和他趕緊劃清界限一樣。 “這里是哪里?” “靈山小世界?!辟R荊輕輕說道。 竇炤回頭看了一眼像是破碎了一樣的賀荊仙君,若是要報仇的話,此時是最好的時機,只是…… 殺了他,她能自己離開這個莫名被帶進來的地方嗎? 她恨嗎? 當然是恨的,只是,誰讓她當年傻呢,她更恨的是自己不爭氣,白白為這樣一個人丟了一條命。 當初是她自愿擋劍的,站出來的那一瞬,她就想好了死的,只是后來的事沒想到而已。 竇炤現(xiàn)在想的是,不知道師兄見她被賀荊仙君帶走會不會很生氣,師兄一定會擔心。 靈山小世界不知道和之前林間的那墨水潭有沒有關系?空氣里的水靈氣息是有些濃郁的。 如果這里有人住著的話,會不會有人知道蒼龍族的痕跡? “仙君來過這里嗎?” “未曾?!?/br> “那你帶我來這里做什么?我?guī)熜謺钡?。?/br> “……你心里只有你師兄嗎?” 賀荊聽到竇炤提起衛(wèi)漱時,心里便是生出一些煩躁來,忍不住聲音都低啞了幾分。 竇炤沒搭理他。 “沒有我,你走不出這里?!?/br> 賀荊見竇炤抬腿想走,心中一疼,若是從前的炤炤,從來不會丟下自己,而他竟是有一日會擔心她丟下自己。 竇炤嗯了一聲,卻沒回頭,她還是走了。 賀荊就坐在樹旁,看著夕陽下竇炤的身影被越拉越長,越拉越長,到最后消失在視線里,他的心也一點一點地沉入深淵,再也不能從哪些淤泥里出來,像是窒息了,也像是死了。 他坐在那里,覺得自己像是一堆爛骨,就該是也歸于塵土混沌。 或許重新關上五感,便不會這樣疼了,可他一絲仙力都不能用了。 賀荊掙扎著想起來,想去找炤炤,這靈山小世界并不像是表面那樣平靜,這里充滿危險與詭秘,當初才會被封印在此,里面與外面才會永世不通。 “仙君你在做什么?” 竇炤回來時,就見仙君試圖手撐著地挪動身軀。 聽到竇炤的聲音,賀荊以為自己聽錯了,他整個人身上的力道忽然就在那瞬間xiele下來,重重摔在地上,揚起了一地的塵灰。 竇炤手里拖著一個簡陋的板子,板子是用藤條綁起來的,下面是兩根竹子撐著。 賀荊對上竇炤那雙明亮的烏溜溜的眼睛,忽然心又活了起來,像是又被人丟進了guntang的沸水里,雖然灼燙,但他卻舍不得再出來,哪怕被沸水燙得疼了,他也心甘情愿。 他張了張嘴,“炤炤……你沒走……” 竇炤蹲下身來,根本不去看賀荊仙君現(xiàn)在什么表情,她似乎無動于衷,“沒有仙君,我離不開這里。” 離不開這里,以后就見不到師兄了,師兄會很著急的。 賀荊沒說話,伸手去抓竇炤的袖子。 但竇炤的手輕輕躲開了,“前方是有一處村莊,我?guī)删^去處理一下傷口?!?/br> 說著,竇炤就準備拖著賀荊往村莊方向走,還不忘問一句,“仙君身上可否有靈丹妙藥?” “沒有?!彼鰜淼募?,根本沒來得及帶什么。 賀荊有些恍惚,此時他和炤炤之間的氛圍平和的好像從前,很久很久的從前。 “如今仙君是否等于一個廢物,無法動用仙力?”這話竇炤說得直白了一些。 可賀荊仙君的樣子看著是很差,差到她覺得他心脈都是震碎的狀態(tài),且極難恢復。 廢物。 聽到這兩個字,賀荊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然后笑了一下,他點頭,很是虛弱,“是?!?/br> 竇炤沒有再多問什么,拖著賀荊往村莊方向走。 他們誰都沒有說話,路上只有藤條在泥沙地上劃拉著發(fā)出的沙沙聲,不太悅耳,卻至少抹平了這平靜帶來的太多不安。 “以后叫我阿荊,不必叫我仙君。”賀荊再一次提起。 竇炤想起來從前也是賀荊仙君讓她喊他阿荊的,因為在凡界行走,叫仙君諸多不便,她便一直喊著他阿荊阿荊,好像這么喊著他,就和他親近許多一樣。 “我叫你賀公子吧?!彼曇羟宕嗝髅模袷侨饺缴鸬男耜?,“旁人問起來,就說你我二人并無關系,路上偶遇便結伴一起走,仙君就叫我竇姑娘,本身我們也不熟?!?/br> “喊我?guī)熜职桑彤斘覀兪切凶咴谕獾膸熜置茫惺乱卜奖阋恍?。”賀荊輕輕提議,他聽過她喊衛(wèi)漱是軟軟的聲音。 卻被竇炤一口回絕了,根本沒有商量的余地,顯得很是無情而不給情面,哪怕對方是九重天的仙君,“不行。” 賀荊仰著臉看竇炤,卻看到了竇炤尖尖的下巴,她似乎想到了什么開心的事情,語氣都輕快了幾分,“我?guī)熜纸凶鲂l(wèi)漱,我喊別人,他會不高興,我?guī)熜挚粗鉁睾停貏e大方,但實際上特別小心眼。” 賀荊見到她提到別人這樣高興的樣子,心如寒冬,手握成了拳頭,掌心的rou都要被摳下來,一張臉克制不住的陰冷下來,“你喜歡他?” 竇炤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她低下了頭,笑了起來,“整個隱天宗的女弟子有誰不喜歡大師兄呢?” 賀荊不想再問下去,他想起來現(xiàn)在就把衛(wèi)漱殺了,將他剁成rou泥去喂靈獸。 他蒼白的臉上神情冷冰冰的。 竇炤沒再聽賀荊仙君再多說一個字,正好,她也不想說話。 村子里特別熱鬧,現(xiàn)在又是黃昏時間,大家伙在外忙碌干活的此時都回了家來做飯,小孩子們歡快的在外面跑來跑去。 帶著南地口音的婦人便在門口的方向叫著,“恰飯了,恰飯了,別玩咯! 儂個死孩子玩的一身泥,快點回來洗洗!” 這里普通得就和尋常的凡界小村莊一樣。 竇炤很喜歡凡界的這一股煙火氣,讓她覺得很是溫暖,不管是從前還是現(xiàn)在,她都喜歡。 “別信這里的一切?!辟R荊自己把自己氣了半天,又有些對自己惱火,平息了半天的怒火,才開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