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分明是在舞臺上，可阮悠恬表演的時候，仿佛入眼的就只他一人，身后的熒幕和頭頂?shù)恼彰鞫疾淮嬖?，有的只是他舞動的身影，他手中的劍，自帶追光，又像是被斑駁樹影剪碎的月光。

    阮悠恬把劍使得流暢又有氣勢，幾個招式過后，阮悠恬收手把劍束在身后，同此時一道清朗溫潤的聲音無縫銜入——

    “明月幾時有……”

    是詩朗誦。

    他側(cè)身而立，耳麥因著剛剛的動作有些不牢靠，阮悠恬一手扶著耳麥，一邊優(yōu)雅踱步，一邊繼續(xù)朗誦，“……何似在人間?！?/br>
    樂聲進入，阮悠恬轉(zhuǎn)身，一手執(zhí)劍，一手扶著耳麥，清冷的嗓音唱出了后半部分——

    “轉(zhuǎn)朱閣，低綺戶，照無眠……”

    他唱歌時聲音偏冷，臉上也沒有什么表情，但眼神看著遠處，帶著憧憬和不錯神的專注，仿若那里正是懸于高空的月亮。

    此情境下，他偏冷的音色倒是多了幾分自持的克制，和冷靜下的熱切。

    “……千里共嬋娟。”（注）

    最后一個音落下，伴奏漸弱。

    兩分三十秒，表演結(jié)束。

    阮悠恬鞠躬道：“謝謝?！?/br>
    直起身的時候，阮悠恬小小地呼了口氣，主持人留意到，順口問了句，“緊張了嗎？”

    阮悠恬一笑，實話道：“緊張。”

    主持人：“調(diào)節(jié)一下，要開始第二環(huán)節(jié)了?！?/br>
    系統(tǒng)隨機匹配到的題目是《回家》。

    “倒計時五分鐘，開始。”

    阮悠恬剛看到題目的時候，就在心里感嘆實在是太巧了，巧得就像是跟自己的才藝表演配套而生的。

    阮悠恬沒有耽誤時間，思考了也就三十秒左右，便在心里打好了草稿。

    阮悠恬走向臺一側(cè)，表演開始——

    他低著頭，右手插兜，透過薄薄的布料能看出來他似乎手里攥著什么東西，緊握成拳形狀暴露了他心里的焦灼，他定在那里，不再往前走，躊躇半晌還是仰頭看向前方高處，目光平靜，斂下目光的時候又流露出一點摻雜著消極的抵觸。

    他放在褲兜里的手又緊了緊，似乎在借此平復內(nèi)心的情緒。

    阮悠恬穿過舞臺又拐回來，似乎走過了長長的樓梯，然后在臺中間站定。

    他把一直插兜的手拿出來，那只手還握成拳頭，他展開，放在左手上方掌心向下，似是把“東西”調(diào)了位置，然后他不動聲色地深吸幾口氣又徐徐吐出來，與此同時右手在褲縫處不斷摩挲，要把手心里的汗擦去。

    他又把左手里的“東西”放在右手里，然后向左旋了兩扣。

    ——那是一把鑰匙。

    鑰匙已經(jīng)打開了門，他搭上了門把手，低著頭調(diào)整表情，可始終達不到滿意，他自嘲地頓了頓，實在是因為他笑不出來。

    他打開門沒有進去，反而先看向了一側(cè)的鞋柜，他松了口氣，家里沒人。

    他把鑰匙放在門口，反手關上門，對著空氣道：“我回來了?！?/br>
    ——表演結(jié)束。

    阮悠恬斂了表情，站在舞臺中間，往前走了兩步，又鞠了一躬道：“謝謝?！?/br>
    場上響起掌聲，評委席的四位老師道行太深，表情依然看不出什么，阮悠恬也沒敢托大，所以看到評委席的反應也沒什么心理落差。

    主持人出聲道：“我都看入迷了，你真的表演得好好啊，我竟然有點想哭！評委老師怎么說？”

    話頭自然過渡到評委席，阮悠恬站好，等待點評。

    評委席的四位老師互相交換眼神，最后還是女士優(yōu)先，最嚴厲的宋玉老師拿起了話筒。

    第29章

    要說現(xiàn)場四個評委老師誰最可怕, 百分之八十的選手得投宋玉老師一票。

    眼下看宋玉老師拿起話筒，不光是當事人阮悠恬，現(xiàn)場所有人都屏息凝神, 生怕這位大佬又說出什么毫不遮掩的扎心之語。

    宋玉老師不知在場的人都在想什么, 她看著剛表演完的阮悠恬板板正正地在舞臺中間站好，額頭上有些汗，眼睛亮閃閃的, 往評委席看過來的時候目光專注又誠懇，絲毫沒有躲閃。而且阮悠恬的臉上沒像其他選手似的帶著笑意，但是一打眼看過去，就會讓人心生喜歡。

    宋玉心道這孩子很合眼緣, 但她面上不顯，語氣也沒有多少起伏。

    “阮悠恬，你能說一下為什么演唱這首歌嗎？你又是為什么選擇這樣冒險的表演形式？”宋玉問道。

    阮悠恬剛才在臺下預判了可能會提問的問題，已經(jīng)暗自整理了答案, 現(xiàn)在回答起來毫不慌張，也很有條理。

    他說：“在被節(jié)目組告知需要準備個人才藝的時候，我就去公司找表演老師了。因為沒有受過正統(tǒng)的訓練, 知道自己有很大欠缺, 所以我要保證在短短幾分鐘內(nèi)的表演有亮點，少失誤, 同時掩蓋缺憾。聲臺形表四門基本功，對我來講是挑戰(zhàn)，但同時也是敲門磚，所以在跟公司的表演老師請教的時候，我表達了自己的看法，想要在短節(jié)目里融合盡可能多的元素, 來體現(xiàn)這幾方面。老師包容了我的請求，建議我采用《明月幾時有》這首耳熟能詳?shù)母枨??！?/br>
    宋玉又問：“那你覺得自己的缺點和優(yōu)勢都在哪里？說明一下。”

    阮悠恬答道：“我唱歌一般，沒有什么技巧，但嗓音條件還行。肢體靈活度處于中上等，現(xiàn)在身體機能也能配合得很好，學東西比較快。臺詞還要加強練習，但勝在吐字清晰。至于表演，這塊我對自己還沒有明確的認知，所以各位老師的評價我會認真聽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