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尤為了這一口到嘴的鴨子愁得頭都大了。

    如果放在過去他直接送羅富國一家三口西方極樂世界終生游，省時省錢，經(jīng)濟(jì)劃算。

    只可惜現(xiàn)在他在光里。

    金盆洗手，爭做少年先鋒模范第一人。

    “還沒想好？”

    陸懺拿過從九局樓下打包的酒釀紅豆湯貼到他臉上，隨手拉開旁邊的椅子坐下。

    觸感稍燙，祈尤接過來插上吸管小口啜飲，聽他進(jìn)一步地詢問：“羅姍母親的遺物從年代上看不像是偽造的——我翻的時候看見一個叫‘肅佑宗’的宗門，他們把你請到現(xiàn)世的？”

    祈尤咬著吸管悶悶地嗯了一聲。

    陸懺稍微琢磨出了一些門道，面上仍然不顯山不露水，指間轉(zhuǎn)著筆，又說：“哦，聽羅姍說宗主叫‘夫蜀先生’是吧？”

    祈尤不置可否。

    “肅佑宗分裂的時候，可真是生靈涂炭，慘不忍睹，你有沒有害怕?。俊?/br>
    祈尤斜著眼睛看他：“別套我話?！?/br>
    九局里有關(guān)肅佑宗的記載實在是寥寥無幾，大多數(shù)人都沒有聽過這三個字，陸懺作為二把手都只是堪堪接觸到一點，什么肅佑宗分裂那他就更無從得知了，這次遇到祈尤這么個活化石，他還不把人榨干了？

    陸懺聽見像沒聽見一樣，手里的筆轉(zhuǎn)得快甩出火星子。

    “你說你當(dāng)年被肅佑宗請來，現(xiàn)在又被九局雇用，哎，你覺不覺得這兩者之間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

    祈尤捏著紙杯，像是小松鼠抱著松果，生怕被別人偷走了一樣。

    一向半瞇著的眼睛微微閃爍，細(xì)看去是水光蕩漾，他叼著吸管，含含糊糊地說：“……知道太多對你沒好處。”

    陸懺隱隱覺得哪里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

    “哎，你那個什么……沈鶴歸，他是不是肅佑宗的？”他這話說得一股山西老陳醋味，四處飄酸。

    祈尤吸了吸鼻子，放過被他咬得扁扁的吸管，側(cè)過頭看著他，半瞇著的眼眸里噙著薄薄的笑意，聲音醉醺醺地說：“你猜？”

    陸懺：“……”

    筆掉到書桌上發(fā)出啪嗒一聲。

    他驚訝地看著祈尤泛著薄粉的眼尾與耳尖，盯了整整半分鐘才將視線落到他雙手捧著的酒釀紅豆湯上。

    我艸。

    祈尤平時看上去是天下第一無敵拽酷哥，其實酒量意外的……差。

    人喝醉時，通常酒品好的會倒頭就睡，酒品不好的就會做一些平時想做但礙于種種原因不能做的事情。

    陸懺試探性地問：“小公主，你困不困？想睡覺嗎？”

    祈尤捧著紙杯，眼神軟乎乎地盯著他，認(rèn)真地想了想，搖搖頭。

    陸懺心里軟得淌蜜，唇角微微翹起。

    他想了一下小公主平時最想干什么，最后得出一個結(jié)論——殺人。

    陸懺：“……”出大問題。

    正在他猶豫要不要抓幾個人給祈尤助助興的時候，這人晃晃悠悠站起身往門口走去。

    “哎、哎。”陸懺連叫了他兩聲，單腳勾住祈尤的小腿，“去哪？”

    開玩笑，這人要是出了這扇門，保不齊九局就剩個局了。

    祈尤走路還算是正常，不太栽歪，但站定時稍微有些晃，像商店門口投幣的喜羊羊。

    陸懺輕聲一哂，伸手奪過他手里的紅豆湯：“沒收了?！?/br>
    “……？”祈尤擰起眉頭，一腳踹向陸懺勾著自己小腿的腳，那力道馬看了都得含恨而死。

    也虧得陸懺反應(yīng)快躲開了，不然怕是享受一次免費截肢，他高舉起紙杯說：“小孩子不能喝酒，喝酒要被哥哥罰?！?/br>
    祈尤一言不發(fā)彎下腰湊過來，唇齒間沾著酒香，勾得人心都醉了。

    他輕輕嗅一嗅陸懺的頸間，像是小松鼠嗅著珍貴的松塔，小聲嘟囔著說：“哥哥還給我?！?/br>
    陸懺：“……”

    他聽見嘈雜的心跳，有力地、沉沉地砸在胸腔，余音猶存燒進(jìn)他的心坎里。

    他沉默半晌，聲音低沉嘶啞地說：“如果哥哥不還你呢？”

    小朋友認(rèn)真想了想，果斷直起身：“那我不要了。”

    說完再次往外走。

    陸懺無可奈何笑了一聲說：“你要去哪？”

    祈尤頓了一下說：“砍竹子?！?/br>
    陸懺：“？？？”

    他一頭霧水，半晌反應(yīng)過來這可能是說胡話，哭笑不得地說：“那你知道哪里有竹子嗎？”

    “知道?！逼碛入m然喝醉了但接話還是挺溜，比清醒的時候要勤快得多。

    聽他這么說，陸懺倒是有幾分好奇，從椅子上站起身：“那走吧，你帶著我，我們一起?！?/br>
    祈尤隊長認(rèn)真思考片刻，大概是覺得無傷大雅，點點頭默許了。

    砍竹子二人組一人在前、一人在后走在九局走廊里，走動的同事大多都沒見過祈尤，但都認(rèn)識九局二把手，碰頭前五米遠(yuǎn)就笑著叫他：“陸哥?！?/br>
    陸懺點頭示意，但視線沒有從前面酒釀紅豆味兒的小狐貍身上移開過。

    探險的小狐貍翹著尾巴興致勃勃地在這片走了一萬八千遍都記不住路的建筑里，一會兒伸著爪子碰碰這兒，一會兒探著頭看看那兒，看得陸懺心軟得不行。

    他試圖討好小狐貍，笑瞇瞇地說：“小公主，你想去哪里，告訴哥哥，哥哥給你帶路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