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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終于說:“你不來的話,我也……會回去的?!?/br> “怎么回來?” 陸懺反唇相譏:“□□短炮拎著一野味回來?” 他從來沒對祈尤說過重話,這次是真的氣狠了。 在他從沈玄那里知道祈尤孤身一人前往沈沽山時,他險些硬生生被嚇出心臟病。 祈尤聽他說這些話又好氣又好笑,他老大不樂意地咬著牙說:“對不起,我她媽本想抓回來給你燉湯喝。” 陸懺:“……” 食怨怪物:“……” 說真的,有些人就不適合道歉。真的。 陸懺深深吸了一口氣,他默然盯了祈尤半晌,忽然伸出手不管不顧地扯過他的外套衣領(lǐng),從下至上拉上了拉鏈,怕夾到下巴,還特意用手擋了一下。 他說:“回家再找你算賬。” 祈尤大概也意識到繼續(xù)說下去恐怕是自己大難臨頭,咳嗽了一聲說:“我之前遇到了一個人。” 陸懺:“誰?” 祈尤沒有繞彎子的習(xí)慣,直截了當(dāng)?shù)卣f:“唐梓?!?/br> “唐梓?” 陸懺的記憶力幾乎是過目不忘,堪稱為九局行走的數(shù)據(jù)庫,他想起這么個姑娘,沒什么表情地點了下頭:“她……來沈沽山么?!?/br> 祈尤說:“是?!?/br> 他實在沒什么講故事的天賦,敘述起來一板一眼,像是在背古書干巴巴的。 “她和羅姍。” “然后呢?”陸懺很有耐心地聽他的小公主講故事。 “來旅游?!?/br> 陸懺:“……”有點詭異啊。 他盯著祈尤看了半晌,也沒有聽到后文,疑惑地又問了一次:“然后呢?” 講故事的人有些茫然,他皺了下眉頭說:“沒有了。沒有然后?!?/br> 陸懺并沒有半分無可奈何或是食之無味的神情,他依言點點頭,“那也好。” 對于某些人而言,沒有故事可能就是最好的故事。 祈尤不會告訴陸懺,他點燃了一盞名為羅姍的引光,它將悄無聲息、日日夜夜守護(hù)在唐梓身側(cè),直至死亡才能將她們再一次分離。 “那里,”他忽然指向山下某處,“是我去的客棧。” 山下人家一片,實在難以看出具體某一個點,陸懺卻順著他的話,定睛看去,問:“是有石磨的那家么?” 祈尤說:“是。” 他又隨口贊賞說:“她家釀的酒很好喝?!?/br> “這樣。有機(jī)會我也去嘗嘗看吧?!?/br> 兩個人一問一答間,遠(yuǎn)離了身后喧囂煙塵。 云下山河動蕩,云上恰似人間。 他們回到家是當(dāng)天晚上九點多鐘了。 披一身月色露濃,攜兩袖寒風(fēng)春花。 食怨怪物才進(jìn)了家門立即化作一團(tuán)黑貓球,踩著地板,一顛一顛縮進(jìn)角落里舔舐著傷口。 陸懺終于能脫下一身沾染塵土的大衣,皺著眉頭扔到門外的箱子里去。 聽見聲音,祈尤回過頭瞄了一眼紙箱,欲言又止地看著他。 “怎么了?” 祈尤擰著眉頭:“你這是扔了幾個零?!?/br> 陸懺起初沒聽懂他什么意思,琢磨了一下才反應(yīng)過來,認(rèn)不出笑了一聲:“沒關(guān)系,我明天讓阿姨洗好了捐出去。有人需要也不妨是一件好事。” 他伸手碰了下祈尤的鼻尖:“財迷。” 祈尤沒有回答他的話,也將臟兮兮的、沾著土和血的沖鋒衣脫下來放進(jìn)箱子里。 他里面穿了一件黑色的T恤衫,襯得衣下肌rou薄而有形,像一只大型貓科動物,走起路時沒有聲音,優(yōu)雅而冷漠。 他特意在陸懺之前上樓,進(jìn)臥室時偷偷瞥了一眼他的反應(yīng),見這人沒什么多余的表情這才松了一口氣。 祈尤輕手輕腳走進(jìn)浴室更衣,反手?jǐn)Q上門,時不時瞥一眼模糊的玻璃外有沒有某個人打算突然襲擊。 一直到他脫下內(nèi)褲,忽然浴室門被人推開來。 沒等他反應(yīng)過來,他已經(jīng)下意識跑到塑料簾子后。 面無表情做一個□□的石像。 陸懺站在門口,隔著簾子看不見表情,只能聽到他平淡的語氣說:“干凈衣服我放在這里了。……我去客房洗澡。” 祈尤兇巴巴地應(yīng)了一聲:“知道了?!?/br> 那人在門口站了幾秒,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才說:“……你不要貼著簾子站著,很透。……還有,到浴缸里好好泡個澡?!?/br> 祈尤:“……” 他想知道這個簾子的“很透”是透到哪個地步,是露出什么在番劇里要打圣光的部位了嗎。 陸懺見他不回應(yīng),偏偏不依不饒又問了一遍:“聽到了嗎?” 好殘忍。 祈尤分外屈辱地應(yīng):“聽到了?!?/br> 等人關(guān)上門,他才長出了一口氣,往浴缸里放水。 他沁入滿缸熱水中,就像是陷進(jìn)熱巧克力味的流沙中,熱氣騰騰、盡是愜意。 祈尤情不自禁向后仰頭嘆息一聲。 才嘆過,他又下意識看向自己的胸口,正是血跡斑駁。 他伸手按了按那道猙獰的傷疤,其下有一根物歸原主的神骨。 這是陸懺還給他的。 一想到這個名字,祈尤緊接著想起兩個字—— “賭約”。 cao。 祈尤面無表情慢慢下潛、下潛、再下潛,直到半張臉都埋進(jìn)熱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