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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邊樹枝冒著翠綠的嫩芽,掛著云光。 祈尤呵了一口氣,相當自覺地坐進副駕駛,他雙手插進口袋里,找了個最舒服的姿勢,懶洋洋地在駕駛座里癱成一只倉鼠餅。 “困么?” 陸懺傾身就著這個姿勢給他拉上安全帶,鼻尖蹭過他的鬢角,溫熱的氣息撲在耳側,“困就睡一覺吧?!?/br> 這句話在別人耳朵里很正常,但在祈尤耳朵里字字都透著嘲諷,他不由自主想起昨天晚上的經歷,皮笑rou不笑地說:“不困。很精神?!?/br> “是嗎?” 陸懺露出一個笑,“傷口還疼嗎?” 祈尤泰然自若,語氣輕松地說:“不疼?!?/br> 似乎是覺得不夠,又輕飄飄地扔下三個字:“好極了?!?/br> 陸懺:“……” 他聽見陸懺不明意味地從鼻間哼出一聲笑,音調簡直像是嘲笑螳臂當車。 祈尤抿了下唇,靠在車座里轉過頭看著他。 陸懺音調平直地說:“也不枉我用了最好的藥。” 祈尤:“?” “真的不疼了嗎?哪里都算上。” 祈尤:“??” 您說的哪里是指哪里。 他啊了一聲,確信地點點頭:“不疼?!?/br> “那就好。” 陸懺說完這句話,啟動車子行駛而去。 祈尤在車上一向是話不多的,他再一次轉過頭看向車窗外,九局大廈周圍沒有過多的商業(yè)街,寥寥幾家也是妖族經營,沒什么好看的。 他不多時便有些昏昏欲睡,懨懨地耷拉著眼睫,這時聽到駕駛位那人忽然一句:“你傷好了的話,我們是不是可以履行賭約了?!?/br> 這一句話的殺傷力堪比原/子/彈,瞬間炸得祈尤睡意全消,三觀盡毀。 他正猶豫著要怎么拖延,陸懺卻像是有讀心術一樣,幽幽道:“早晚要有這十四天的,對吧?我的小公主不敢了?” 要是祈尤以前的性子一定要伸頭怒斥一句:爾等宵小皆rubbish。 但生活已經親自早早地教會了他大丈夫要能屈能伸。 他立馬往車座里縮了縮,面不改色扯謊說:“其實我腰后有一道傷,昨天沒來得及跟你說?!?/br> 陸懺的神色相當?shù)唬拖裨儐栐缟铣允裁匆粯拥剌p松,說:“不存在的。我早上檢查過?!?/br> cao!檢查??? 怎么檢查的??? 祈尤聽見這句話險些一口老血噴出來。 他下意識撫一撫心口,“那我——” 沒等他說出要怎么樣,陸懺已經轉過頭,幽幽地與他對視,其目光內容簡直像是深宮怨婦。 “我的怒氣不會因時間推移而減弱,反而會以N次方的形式爆/炸式累積?!?/br> 祈尤:“……” “你知道的,我小心眼兒?!?/br> 陸懺在路邊停下車,單手撐在方向盤上,“那叫什么來著,小肚雞腸、斤斤計較、睚眥必報,什么都行?!?/br> 他另一只手徑直伸向祈尤,輕輕托起他的下巴,就像拾起一株嬌弱的玫瑰,“我和月下白衣沈鶴歸,截然相反?!?/br> 祈尤:“……” 是的,最起碼沈鶴歸不會用詛咒的語氣叫別人的名字。 他雖然聽不懂什么是N次方,但單聽后面跟著“爆炸式”這個形容詞就知道有多嚴重。 祈尤塌下肩膀,舌尖頂起一邊腮幫,從鼻間不情不愿地哼出一聲笑,“……履行就履行吧?!?/br> 陸懺相當果斷地點頭說好,隨即立馬推開車門下車,步履從容地繞到另一邊拉開車門,風度翩翩向他行了個紳士禮,“公主殿下,請隨我來?!?/br> 如果忽略他唇邊若有似無的嘲諷笑意與略微挑起的眉梢,單看他的姿態(tài)與氣質,真的自帶一股中世紀紳士的風流。 但祈尤絕不會把這個人和“紳士”劃上等號。 他皮笑rou不笑地應了一聲,向陸懺伸出手去,被視若珍寶一般握在手間。 這側車門被砰一聲甩上的一瞬間,一陣熾熱的氣流裹挾了他,入目盡是火光搖曳。 失重感緊緊握住他的心臟,祈尤下意識往下臥去,敞著懷的外套獵獵作響。 他再睜眼望去時,已是一片烈火趨云,城市建筑也被縮小為滄海一粟。 他在云端之上! 祈尤回過神來,看向他身/下的金光翠羽,試探性地問:“陸懺?” 赤焰金鳳長鳴一聲算是回應。 從前祈尤翱翔天際時盡是坐在食怨怪物身上,不是去討伐就是去“討怨”,攜著一身殺氣騰騰,天下滿目蒼痍。 這還是第一次……看到不同的景色。 祈尤仰起頭,光芒落進他的眼眸,像是一汪清澈的泉水。 他問:“你要帶我去哪里。這總不是回家的方向?!?/br> “對。” 陸懺的語氣聽不出是什么情緒,“去了就知道了?!?/br> 聽他這樣說,祈尤反倒是放下心來。 他不再失措,反而挺起胸膛,穩(wěn)穩(wěn)地端坐在鳳凰的背上。 目中是云,迎面為風。 觸手可及是他至死不渝的愛人。 …… 赤焰金鳳翱翔萬里,盤旋著在老樹盤根的森林上方停了下來。 祈尤起初覺得并無不妥,但才一直起身便發(fā)現(xiàn)蹊蹺——這片森林在云巔之上。 他稍微怔了一怔,從鳳凰背上跳了下來,踩在樹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