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地方燈不多，頂子又高，現(xiàn)在沒有開空調(diào)都有點陰冷。

    需要這么多電，那明顯是……

    喬澤的目光往下看去，這里可能有一個地下冷庫，或者有大型的冷凍設(shè)備……

    齊石在一旁張望著墻上的畫，不經(jīng)意道：“唉，我們也是跑了半天了，外面的天氣炎熱，還是這里比較舒服，不用開空調(diào)都很涼爽，這倒是省電了。”

    聽了這話，喬澤的心跳瞬間漏了一拍。

    果然，剛才還在和他們侃侃而談的男人忽然臉色變得煞白。傅云初往后倒退了兩步，目中露出兇光。

    齊石提到了這個問題只是無意，但是傅云初明顯是心虛了！他把那句話當(dāng)做了試探，認為自己已經(jīng)被鎖定了。

    喬澤的反應(yīng)迅速，他直接上前去扣傅云初的手，傅云初往后側(cè)身去躲，喬澤卻似是知道他的動作一般，提膝正頂在傅云初的腹部。

    傅云初吃了一擊，悶哼了一聲，掙脫了喬澤，抬起頭就要還擊，他迎頭沖上來，想要把喬澤頂?shù)綁ι?，喬澤卻飛速掏出了別在身后槍套里的槍，顧不得瞄準就開了一槍。

    砰的一聲，槍聲在畫廊之中炸開，劃破了一片寧靜。

    子彈擦過傅云初的上臂，他對這個地方明顯比剛到的兩位小警察熟悉多了，回身按了墻上的一個按鈕。

    數(shù)個石膏像應(yīng)聲而碎，地上一時滿是白色的石膏碎片，這石膏像還是特制的，從里面蕩出了大量的白色粉末，空氣中跟著浮起了一種刺鼻的味道，遮擋住了兩人的視線。

    這顯然是兇犯早就布置好的一處陷阱。

    喬澤喊了一聲：“小心有毒?！彼泵ξ孀×俗彀停磷『粑?，拉著齊白退到了門口，

    齊石直到這時終于反應(yīng)過來，也學(xué)著喬澤用衣袖遮蓋住口鼻。

    這位傅云初顯然是存儲了很多的化學(xué)材料，他們也不清楚里面的白色粉末會是什么。

    白霧逐漸散去，這時喬澤的藍牙耳機里傳來了陸俊遲的聲音：“我們到了，開門！”

    喬澤急忙打開了畫廊的大門，把陸俊遲和其他的警員放了進來。

    畫廊之中，傅云初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作為一位變態(tài)殺手的老巢，他恐怕早就規(guī)劃好了各種的逃跑路線。

    進入的警員急忙打開了各處窗戶，畫廊里一片狼藉，還有一些殘余的化學(xué)品的味道。

    “陸隊，有輛車從后門方向開走了……”對講機里傳來了鄭柏的消息，他們負責(zé)圍堵后門，剛才那輛車從他們不遠處疾馳而過，沒有攔住。

    陸俊遲看向后門的方向，有一行血跡綿延向后。他們急著趕過來，可是還是差了最后一步。

    “陸隊！還要追嗎？”曲明急問。

    “鄭柏去追吧，我們先去救人！如果推斷沒錯的話，被害人可能就被關(guān)在這里！”陸俊遲飛快下著命令，然后他走回來看到了喬澤。

    “對不起，陸隊，都是我沒有拖住兇手?！眴虧傻哪橆a上還沾了一些白色的粉末，有點狼狽，也有點委屈。

    如果剛才他再果斷一點就好了，如果剛才他早點和齊石通個氣就好了，如果他的格斗再強一點就好了，如果他的槍法再準一些就好了……

    那可是一位兇殘的連環(huán)殺手，放走了他他可能會再次殺人的，會有新的受害人出現(xiàn)！

    如果剛才是陸隊在這里，他一定可以順利抓住兇手，不會讓他逃脫。

    喬澤懊惱地握緊了拳頭，蘇老師都把兇手的位置分析出來了，他卻最后讓兇手逃走了。想到這一點，他的眼睛就覺得酸酸的，眼角也紅了。

    陸俊遲看向了喬澤，眼前的人還只有二十四歲，不是每一個人都有勇氣面對一位兇殘的連環(huán)殺手，以死相搏。

    貿(mào)然追出去，他有可能受傷，也有可能犧牲。

    陸俊遲拍了拍喬澤的肩膀安慰道：“是你在盤查之中發(fā)現(xiàn)了疑點，才讓我們鎖定了兇手。你很警覺，也很勇敢。你剛才已經(jīng)盡力了，我們一定會抓住他的。至于現(xiàn)在，你還是打起精神，我們還需要找到那名被綁架的受害者?！?/br>
    喬澤聽了陸俊遲的話，振作起精神，拿出了對講機，開始聯(lián)系著后續(xù)支援以及120。

    警員們在畫廊之中搜尋著，到了此時，重案組終于能夠確認，這位畫家傅云初就是他們一直在尋找的兇殘的“屠夫”。

    “這里！”陸俊遲很快找到了一處暗門，門上有一處銅鎖，他顧不上其他，直接一槍把門鎖破壞，然后踹開了門。

    一條通往地下的幽暗道路出現(xiàn)在了他們的面前，從地下傳出了一股濃烈的血腥味……

    如果傅云初早就預(yù)謀著把這個地方變成他的屠宰場，他一定是需要一個足夠隱秘的殺人分尸場所。當(dāng)年他購買這里的時候，恐怕就是看上了這里私密的地下室。

    第20章

    陸俊遲雙手握著槍從樓梯上走了下去，小心翼翼，眼前的走廊里亮著幽暗的燈，兩邊是數(shù)個房間，他越往前下走，血腥味就越重。

    幾名警員跟著進入，在他身后走入了有些昏暗的地下室。

    陸俊遲走到一個房間外，就聽到了一種嘴巴被捂住時，鼻子發(fā)出的嗚嗚聲。

    房門沒有鎖，陸俊遲推了一下門就吱呀一聲打開了。他閃身舉槍，確定了里面絕對安全，沒有埋伏才走了進去。

    這是一間沾滿血的房間，墻壁、地面上有著大片大片的暗紅色，就連屋頂上也被濺上了鮮血，放眼望去盡是血紅，像是人間地獄，令人作嘔。

    在屋內(nèi)的金屬床上，躺著一個四肢被綁縛著的女人，而她的手腕上還在源源不斷流出鮮血，這女人正是不久之前失蹤的女店員寧珂……

    陸俊遲走進去放下槍，受害人雖然意識有些模糊，但是明顯還活著。

    他松了一口氣，回身對曲明道：“趕快救人！”

    陸俊遲和曲明迅速取下寧可嘴上的膠條，然后把她從綁縛的鋼床上解下來，曲明脫下了自己的外衣幫寧珂緊緊綁縛在手腕上方，血流的速度暫時緩了下來……

    寧珂的意識已經(jīng)有些模糊，但是她能夠確定自己是被救了，在陸俊遲給她包扎的時候，她的眼角滑出了淚水，張了張嘴，輕聲說了一聲：“謝謝?！?/br>
    陸俊遲對她道：“別害怕，你沒事了，救護車馬上就會到?！?/br>
    兩個人迅速安頓好了被害人，陸俊遲又想到了什么，對站在一旁的喬澤說：“馬上調(diào)取下傅云初的相關(guān)資料?！?/br>
    喬澤愣了一下：“都需要什么？”

    陸俊遲道：“全部，越詳細越好?！?/br>
    此時其他的警員也已經(jīng)試著挨個打開了旁邊的門。

    走廊里還有數(shù)個房間，大部分都沒有上鎖。

    其中的一扇門內(nèi)，有面有幾個衣架，上面掛滿了各式各樣的女裝，地上則是放著一些大碼的女鞋。

    其他的幾個房間，有的堆放著雜物，有的里面是各種的化學(xué)藥品，還有的擺滿了之前裝著手腳的那種空木盒。

    陸俊遲走到了走廊的最深處，深吸了一口氣擰開了門，這個房間和前幾個房間不同，里面被打掃得干干凈凈，靠墻的地方放了兩個高高的貨架，在上面擺了一些大個的木質(zhì)箱子。

    在房間的角落里，放了幾個大型的冰柜，此時還在滋滋作響。

    陸俊遲看著那些方形的匣子，心里有了一種不好的預(yù)感，那些匣子讓他想起了那些裝著手腳的盒子，可是眼前的盒子卻大了很多。

    陸俊遲想到了剛才在大廳里看到過的一幅畫。

    他那時候匆匆而過，只撇了一眼，還記得畫的名字是《摯愛》。

    在那張畫上，一個女人的身后就是擺滿了這樣的數(shù)個匣子。

    陸俊遲走近了，取出了手套戴上，他從架子上搬了一個匣子下來。打開盒蓋以后，發(fā)現(xiàn)里面放著的是和那些匣子里一樣的白色防腐劑。

    陸俊遲的心臟怦怦跳著，他知道，眼前的盒子里裝著的應(yīng)該是蘇回之前所說的——兇手的圖騰。

    根據(jù)匣子的大小，他大約估算出了里面究竟是什么。

    只是陸俊遲還有些不肯相信那個事實。

    他用手撥開那些粉末，向下挖去，觸碰到了人的肌膚，然后他的眼前出現(xiàn)了一團濃密的黑色的毛發(fā)……

    那是女人長長的頭發(fā)。

    陸俊遲的心中浮上來一種難以描述的感覺，不用再往下了，他已經(jīng)能夠確認盒子里放著的是什么了……

    蘇回和他說的沒錯，兇手的戰(zhàn)利品和別人的并不相同，所以他才會把手腳當(dāng)作副產(chǎn)品進行出售。

    陸俊遲回轉(zhuǎn)身，打開了那些冰柜，里面是被冰凍著的切去了手腳和頭顱的殘骸，一時難以看清有幾具……

    這里像是一處屠宰場，又像是一處人間煉獄，那些尸體就那么隨意堆放著，讓人感覺和牲畜沒有區(qū)別。

    陸俊遲站直了身體，他見過太多慘烈的案發(fā)現(xiàn)場，見過各種各樣的尸體，可就算心理強健如他，也一時覺得有些難以呼吸。

    “陸隊，支援和救護車都已經(jīng)到了?！眴虧烧f著話走進了屋子里，他被冷氣冰得一抖，然后看向那些冰柜里的東西，瞬間就捂住了嘴巴……

    .

    此時的白虎山監(jiān)獄之中，蘇回還坐在宋融江的對面，他的目光看向眼前的男人，就算視覺里模糊一片，他依然可以感覺到對方眼中的敵意與兇殘。

    如果宋融江的手上有刀，那么此時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扎向他，深深刺入他的身體里。

    審問室里開了中央空調(diào)，溫度有一些低，蘇回今天多穿了一件外衣，還是可以感覺到一種透骨的寒冷。

    事到如今，前兩次見面搭建起來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完全發(fā)生了改變。

    蘇回知道，宋融江對他的信任已經(jīng)降低到了極點，他再也難以從這個男人的口中得到什么肯定的答復(fù)，他必須換一種方式與他交流，才能夠獲知他想要的答案。

    蘇回承認宋融江是個有些不同的兇手，他自負，敏感，殘忍，這也符合他對于他的側(cè)寫。

    宋融江的起始點并不是很高，這從第一個案件的雜亂無章就可以看出來。

    但是隨后，他的升級速度非常之快，第二個案子中，他已經(jīng)有了顯著的變化。

    到了裴薇薇的案子，他大量地毀去了證據(jù)，回答起來滴水不露，犯案手段，心理承受能力都上升了一個臺階。

    警察反復(fù)地去搜集各種證據(jù)，法官對他嚴加盤問，這一切都沒有讓宋融江承認這樁罪行。

    如果不是因為裴薇薇滿足宋融江的受害人選擇，而宋融江又有充分的作案動機和條件，警方幾乎難以把裴薇薇的失蹤和宋融江關(guān)聯(lián)起來。

    蘇回認為，這樣的表象代表了一件事。

    從最初開始，從宋融江進行殺死裴薇薇的謀劃開始，他就打算瞞下這次行兇。

    他不會讓任何人知道裴薇薇和他有關(guān)聯(lián)，人們也就無法找到裴薇薇的所在。

    蘇回并沒有出現(xiàn)任何的慌亂，他的聲音依然無比平靜：“如果你不想開口的話，那你可以聽我來分析一下，看看通過最近的交談，我對你有了多少的了解?！?/br>
    蘇回的不為所動讓宋融江有了片刻的遲疑，他現(xiàn)在也有些摸不清，眼前的這個人究竟知道了多少。

    宋融江的眼睛瞇了起來，狠狠地吸了一口煙，這位蘇老師難道真的能夠從和他的對話里，挖掘到他內(nèi)心的秘密？

    審問室里一時安靜下來，只能夠聽到中央空調(diào)的聲音，頭頂上的燈光顯得冰冷而無情。

    蘇回道：“其實，裴薇薇才是第一起案件。”

    宋融江聽了這句話，一下子被煙嗆住了，他咳嗽了幾聲，整個臉都紅了起來，然后罵了一句：“少他媽胡說八道?！?/br>
    蘇回看向他繼續(xù)道：“我說的是心理犯罪的時間，并不是實質(zhì)犯罪的時間。我查了裴薇薇的資料，她在校時，本身是文學(xué)社的社員，還曾經(jīng)參演過莎士比亞作品改編的舞臺劇。她雖然住校，但是因為家在本市，每周五晚上都會在校門口打車回家，周日晚上再從家打車回學(xué)校。那正好是你交班以后的時間?！?/br>
    當(dāng)他說出了這幾句話，宋融江忽然默不作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