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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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南丹嘴太快, 易沉瀾甚至來不及阻止,他眉目一沉,忍無可忍地冷聲道:“閉嘴?!?/br> 舒晚愣愣地上前兩步, 卻被易沉瀾輕輕地抓住了手臂,“晚晚……” “我看看?!笔嫱砻H坏乜戳艘壮翞懸谎郏D(zhuǎn)頭對方南丹伸出手, 要他手中的畫像。 方南丹見易沉瀾眸中的冷意比之前每一次都深,意識到自己應(yīng)該是又闖禍了,也不敢多說違背人家的意思, 忙不迭地將畫像遞了過去。 誰知還是辦錯事了,只見易沉瀾眉心一皺, 揮開他的手:“拿遠(yuǎn)點?!?/br> 他牽過舒晚的手, 看她臉色還好, 只是表情有些呆愣。易沉瀾長睫輕輕顫抖了下,心中頓時泛起一陣無措, 他一言不發(fā)地將她帶去城門邊上一處偏僻無人的角落。 “晚晚,你別害怕, 這件事……”易沉瀾的話在舌尖頓住,他不知該如何去說。退一萬步講,即便他的猜測成立, 眼前的小姑娘身體里裝的并不是真正“舒晚”的靈魂,可是她到底被舒戚在整個江湖上緝拿,哪有不怕的道理? 若是沒有他, 她現(xiàn)在還是安安穩(wěn)穩(wěn),無憂無慮,可現(xiàn)在卻過上江湖飄零擔(dān)驚受怕的日子。她現(xiàn)在還什么都不知道,等以后吃了苦, 會不會怨他?會不會恨他? “晚晚……對不起,這都怨我。但是我會盡我所能保護(hù)你,彌補你……”易沉瀾艱難地說道。 舒晚聽易沉瀾語氣低沉,似乎情緒不對,不由得捏了捏他的手指,小聲問道:“阿瀾師兄,你為什么這樣說?為什么與我說對不起呀?” “你是因為幫我逃走,才被舒戚下江湖令捉拿的?!币壮翞戄p聲說。 “可是我愿意啊,”舒晚認(rèn)真地看著易沉瀾,見他茫然一瞬,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自己,語氣不由得更柔軟了些,“我愿意啊,放你離開會觸怒他……我知道的。我只是沒想到他會這般生氣,但如果這是代價,我也接受……阿瀾師兄,你不要道歉,你什么都沒做錯?!?/br> 易沉瀾頓時怔住了。 他的一雙鳳目定定地看著舒晚,里面仿佛翻涌著深海一般,無數(shù)紛雜的情緒聚集在他這雙漂亮的眼睛里,眸中深情全部隱藏在他微微低垂的睫羽后面。 他輕輕地抽了一口氣,低聲道:“晚晚,給我抱一下,好么?” 說完,不等舒晚回答,他上前一步將面前嬌小的身軀緊緊圈在了懷里。 像溺水之人唯有的一塊浮木,這是世上僅有的一次生還機會,他忍不住,也忍不了了。 舒晚被易沉瀾突如其來的脆弱弄的有些懵,她很緊張地縮在易沉瀾懷里,鼻尖處盈滿了他身上青竹般的氣息,只感覺一顆心跳的越來越快。饒是如此,舒晚還是試探著抬起手拍了拍易沉瀾的背,安慰他: “阿瀾師兄,你、你不要再自責(zé)了,我沒有怪你,一點也沒有。就是剛才知道的太突然,我沒反應(yīng)過來?!?/br> 她才不難過,不就是被舒戚捉拿?她跟舒戚又沒什么感情,論起來,還不及和周遠(yuǎn)親近呢。 易沉瀾眷戀地?fù)碇鴳阎械娜耍趺匆膊簧岬梅攀?,他低低地“嗯”了一聲,終于戀戀不舍地松了松手,垂眸看著她白凈的小臉:“晚晚,你不要回終山派了,舒戚不會像以前那樣待你了……” 就憑舒戚能銷毀禁地所有機關(guān),封死一切出口,不惜拿晚晚的命用來陪葬的行為來看,如果她真的被舒戚捉回去,情況絕對不會樂觀。 “我知道,我不會回去了……”舒晚點了下頭,她其實經(jīng)歷內(nèi)心最初的茫然驚訝后,對這件事接受的很快——舒戚又不是真的是她爹,他本就是她筆下創(chuàng)造出來的一個陰險自私的偽君子。她會寫這樣的人物,不代表她就喜歡、認(rèn)可這個人。 比起不能回終山派,她此刻更擔(dān)心的是:她現(xiàn)在該去哪里?或者換句話說……她可以一直跟著易沉瀾走嗎? 在這個世界里,脫離了終山派,她除了一身武功,根本不知道該怎么生存、養(yǎng)活自己,這是個陌生的世界,她不認(rèn)識別人,她唯一熟悉的也只有眼前這一個人而已。 舒晚期待地看著易沉瀾,接著說道,“阿瀾師兄,我回不去了,那我能……我能一直跟著你嗎?”她聲音細(xì)細(xì)的,像是害怕被拋棄的小動物,睜著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的人心都化掉。 易沉瀾無奈地點了下她的額頭,“又說傻話,怎么不能?”只怕我不會放你離開。 舒晚略略安心,終于微微翹起了嘴角。 易沉瀾見她有了笑模樣,心中的大石終于落下,輕輕撫過她的發(fā)頂,低聲說,“我本想今晚安頓下來,再慢慢告訴你這個事的,誰知被方南丹攪和了,害你受怕。等回了雪夜山,我必定會罰他?!?/br> 舒晚甫一聽之下覺得很高興,方南丹沒少欺負(fù)她,總是懟她,被罰一罰她喜聞樂見。不過很快,她就又搖了搖頭:“阿瀾師兄,我覺得你還是別罰他了,你剛剛回去做少主,得對大家和氣一些比較好。再說,雖然方南丹笨笨的,但是人還挺忠心的?!?/br> 易沉瀾被她孩子氣的話逗的忍俊不禁,無奈地偏頭不置可否,“好了,我們到了雪夜山以后再說吧?!?/br> …… 進(jìn)了城,他們就不能用自己這副樣貌示人了,方南丹身上只剩半管膠,他給兩人弄了一個簡單易容,雖然對付守查的那些人不行,但是糊弄個店小二住個店還是綽綽有余的。 簡單裝扮過后,易沉瀾和舒晚的好顏色都被掩蓋了一些,雖然容貌仍是上乘,但讓人見了卻不會覺得太驚艷。 三人成功地在一家客棧中落腳,晚上舒晚洗漱了一番,便去易沉瀾的房間找他說話。 “阿瀾師兄,你在練功嗎?”舒晚一進(jìn)來,便看見易沉瀾正在打坐,似乎在調(diào)息內(nèi)功,她等了一會,待他運行完一個周天后,才出聲問道。 “是,”易沉瀾點點頭,對她溫和一笑,“我總不能一直這般無用,該把武功揀起來了。所幸服過鑄天丹,再修煉起來比以往要容易些?!?/br> 舒晚眉心微皺,跑過去坐在他身邊反駁:“你哪里無用啦?不許這樣說自己。但是開始修煉起來也好,你現(xiàn)在的身體底子好,的確會比之前更快,雖然以前也不怎么慢就是了?!?/br> 舒晚說完,忽然想到一事,不由分說握住易沉瀾的手,神色有些嚴(yán)肅,“對了,你這次有沒有急進(jìn)?沒傷到經(jīng)脈吧?讓我看看?!?/br> 易沉瀾彎起唇角,乖乖地任她查看,舒晚仔細(xì)地探了一圈,抬頭看了易沉瀾一眼,眨眨眼睛又探了一遍。 終于她懵懵地說:“阿瀾師兄,你什么時候開始練的?這……已經(jīng)快突破第二層了啊?!边@是不是也太快了?有鑄天丹的加持,阿瀾師兄練功的速度竟然到了這樣不可思議的程度。 “沒有受傷,是不是?”易沉瀾笑著問她,看了一眼自己那只仍然被舒晚茫然握著的手,沒有抽回。 他忍不住翹起唇角,任由自己感受著手上的溫度。 舒晚從震驚中回神,被易沉瀾溫柔的笑容感染到,忍不住也高興地笑,重重點頭:“嗯!阿瀾師兄,你慢慢練,這次不要著急了。等你到了第三層,我就開始幫你梳理經(jīng)脈?!?/br> 易沉瀾含笑點頭,伸手輕輕點了點舒晚的小腦袋,“別光顧著高興,你的武功荒廢了多久?幾個月前就是第五層,現(xiàn)在還是。便是此時不著急,等到了雪夜山,我也該督促你了?!?/br> 聽這話,似乎以后阿瀾會很嚴(yán)厲的樣子。舒晚心里發(fā)虛,胡亂地點頭,乖巧地答應(yīng):“我知道了,我以后不偷懶了,會好好練功的?!?/br> 不知道阿瀾師兄會有多嚴(yán)格,到時候太累的話,撒嬌會不會有一點用呢…… “叩叩叩?!?/br> 正胡思亂想著,門扉忽然被人敲響。舒晚納悶地抬頭看去,這么晚了,這時候誰會敲門? 她與易沉瀾對視了一眼,只見他對自己輕輕頷首,起身對著門揚聲問道:“何人?” “在下蜀門派云齊,唐突打擾閣下,請見諒,”門外傳來一個陌生的男聲,“我是上一位房客,落了些東西在這,折回來取,不知您可否方便讓我進(jìn)去?” 舒晚的眼睛睜的圓溜溜的,她對著易沉瀾搖搖頭,意味明顯:不要開門,這個人感覺有點奇怪,有可能是壞人…… 易沉瀾摸了下她的頭以作安撫,略一思索,對舒晚微微一眨眼,走過去開了門。 門一打開,走進(jìn)來一個白衣男子,他生的相貌普通,眉眼最多算是清俊。見了易沉瀾,名叫云齊的男子笑著拱了拱手:“這么晚,打擾二位了。” 他走進(jìn)去,隨意地在各處翻找了一遍,眼角的余光卻時不時瞥一眼易沉瀾的方向。易沉瀾不動聲色地看著他,一言不發(fā)。 終于,云齊拱了拱手,帶著歉意笑道:“實在抱歉,許是我記錯了,多有煩擾,還望閣下海涵?!?/br> 他說完要走,易沉瀾眉目一沉,出聲道:“等等?!?/br> 舒晚早就等著出手,易沉瀾話音剛落,她一個箭步?jīng)_上去點了這男子的xue道,令他動彈不得,順便反手關(guān)上了門。 她對著易沉瀾興奮地眨眨眼睛,一雙水眸亮亮的,似乎在求表揚,看的易沉瀾低低一笑,對她微微點了點頭。 云齊被他們晾在一邊,他臉皮漲紅,帶著薄怒問道:“你們、你們這是何意?” “你是確定了我的身份,打算回去和你的師兄弟復(fù)命了么?”易沉瀾慢慢地走上前,一雙眼睛帶著冷厲的光芒,仔細(xì)地打量了一遍這男子,微笑道,“你們太謹(jǐn)慎了,應(yīng)該一起來的。放你一人來打前陣,是戰(zhàn)術(shù)失誤。” 云齊一頓,而后死死盯著易沉瀾:“你發(fā)現(xiàn)了?你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的?” “進(jìn)城之后,你們盯上我,我也看見你們了,”易沉瀾淡淡說道,“只是你們?nèi)硕?,我們比較被動,不好出手,只能等待機會。我要感謝你,給了我一個化被動為主動的機會?!?/br> “易沉瀾,你這魔頭實在可恨!”云齊握緊了拳,額頭上隱隱爆出青筋,“我只恨我們沒有當(dāng)街喊破你的身份!我們該立時上報舒大俠!便是寧可錯抓,也不該這么輕易地放過你!” “呵,我技不如人,甘拜下風(fēng),落在你這魔頭手里,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喂!你怎么罵人?誰是魔頭,煩不煩人?”舒晚聽到這不樂意了,跳出來皺眉道,“你少說的這么好聽,如果告訴了別人,抓了人功勞就是大家的;你這樣偷偷摸摸來確認(rèn),抓了人功勞便是自己的門派的,是不是?” 云齊一滯,臉漲的更紅,被說中了后惱羞成怒道:“你是哪來的野丫頭,居然幫著這魔頭說話……你,莫非你是舒晚?” 舒晚只是被方南丹簡單改裝過,那雙靈氣逼人的大眼睛依然很好辨認(rèn)。 “原來你就是舒晚,你這……”男子后面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就被易沉瀾并指猛然點住了檀中,隨即一道至陽內(nèi)力刁鉆打入,痛得他頓時說不出話來了。 易沉瀾的神色很陰沉,他幾乎可以想象,這男子即將脫口而出的話有多么難聽。 那些辱沒他早已習(xí)慣,可是那種難堪的話絕不能對他的晚晚說,若是落在晚晚身上一個字,只怕他也要發(fā)瘋。 他還沒有說話,只聽“咣當(dāng)”一聲,門再次被人推開了。 第42章 喜結(jié)連理 “哎?這么熱鬧啊, 咦?你們也抓住一個。看,我也抓了一個,鬼鬼祟祟的在門后, 我看沒人注意,就帶過來了?!狈侥系は矚庋笱蟮刈哌M(jìn)來,手中提著一個瘦弱女子的衣領(lǐng), 她神色驚慌,小腹微微隆起,竟是個孕婦。 “師兄!救我!”那女子神色凄楚, 對云齊哀聲求救。 “你跟來做什么?不是讓你在房間好好等我不準(zhǔn)亂跑嗎?你——”云齊見到這女子后瞬間變了臉色,看著方南丹大怒道, “放了我夫人!你們的手段竟這樣下作嗎?!要和身懷六甲的女人過不去?!” “咦?你們是夫妻???我哪知道?!狈侥系蠐项^看看兩人, 目光又落在易沉瀾身上, 等待他的示下。 易沉瀾蹙著眉看了那哀聲哭泣的女人一眼,沉聲說道:“他們是來確認(rèn)我身份的, 若是放了,后患無窮。” 方南丹聽得喜不自勝, 崇拜地看著易沉瀾:“那就殺了?” “阿瀾師兄……”舒晚微微睜圓了眼睛看著易沉瀾,卻不知該說什么,阻止也不是, 不阻止也不是。 如果放他們走,這是萬萬不行的,可若是殺了也不行, 他們沒有及時回去,他們二人的同門也必定會找過來的。舒晚看了一眼那女子的微隆的肚子沒有說話,垂眸慢慢思忖著對策。 方南丹挺不高興:“你干嘛?這時候善心大發(fā)?他們不死,讓他們回去報信?死的就是我們了?!?/br> 舒晚瞪他:“你別吵, 我這不是正在思考呢嗎?!?/br> “不!不!我們不會說,我保證不說,”云齊急聲懇求,“我可以留下給你們做人質(zhì),別殺我?guī)熋?,她還懷著孩子,求求你們放過她!” “我信你的鬼話,你做人質(zhì)能值幾個錢?你喪心病狂的師兄弟們能為了你放棄抓我們?切,你們師兄弟關(guān)系能有這么好么。少主,你說怎么辦吧,實在不行,我把他們拖出去處理了……” “等等——”舒晚打斷方南丹的話,她的目光在云齊和他夫人之間來回掃視,“阿瀾師兄,你覺不覺得……我們兩個和他們的身形頗為相似?” 易沉瀾略一沉吟,掃了方南丹一眼,問道:“你易容的東西都買好了?” “呃……買好了啊?!?/br> 易沉瀾淡淡“嗯”了一聲,“那就都交給你了?!?/br> …… 一炷香后,方南丹看著地上昏過去的兩個人,又看看易沉瀾和舒晚,不確定地問:“這樣行嗎?你們可以嗎?你們……有經(jīng)驗嗎?” 易沉瀾微微挑眉,此刻他的樣貌已經(jīng)與倒在地上的男子無異,“你對你的易容術(shù)不自信?” “那倒不是,”方南丹很篤定地說,“別說,你們兩個還真和他們倆身形相近,配上我的易容術(shù)和我調(diào)的變聲藥,絕對讓人查不出來。但是這樣是不是有點麻煩?少主,你們還得去和他那幫師兄弟打交道。” “你的意思就是,你對自己的易容術(shù)很自信,對我們的智慧沒自信唄?”舒晚總結(jié)了一下方南丹的潛臺詞。 方南丹很不樂意地看了一眼舒晚,“啥智慧?哈,你跟我們少主比起來,那肯定差遠(yuǎn)了。而且一孕傻三年,你要有個準(zhǔn)備?!?/br> 舒晚懶得和他吵,瞪他一眼,隨手戳了戳自己塞了軟墊的肚子。 易沉瀾瞧見她的動作,長睫竟輕顫了下,默默地移走了目光,清了清嗓子對方南丹沉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