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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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智的大師姐理智地評論完,起身去門口的水池搓洗自己污跡斑斑的臟手。 誰知剛一出門,她就和站在門口的人尷尬地撞了個迎面——正是自己剛才肆意評價的那個人。 極少會因人類情感而發(fā)生情緒波動的焦霜霜,百年難得一見地瞪大了眼,當場就把臉紅成了一個草莓霜霜。 沈瞳也變成了一個草莓沈瞳。 躺在床上,被單蓋著臉,每一次guntang的呼吸都像一記耳光打回到臉上。 羞恥感鋪天蓋地,就算高考查分那一天,她都沒有這樣自卑過。 胃里仿佛有很多蝴蝶在飛,攪得心肝脾肺腎一團亂。 亂定思亂,沈瞳無法再自欺欺人——自己的反應這么激烈,不過是因為被戳中了暗藏的心思。 這心思已經(jīng)萌發(fā)了有些日子,直到今天她才被迫面對。 最近她有些心猿意馬,經(jīng)常耳熱心跳,發(fā)呆走神,做出一些異乎尋常之事。 比如,周末不學習,跟人跑到海邊來玩…… 種種脫序的行為,一律都指向某個難以否認、更難以啟齒的事實。 她似乎,真的對棉花糖弟弟生出了某種異樣的心思。 人類都是視覺動物,必須承認,他長大后脫胎換骨,簡直是定點降落在了她的審美上,每分每毫都正中紅心。 何況他還對她另眼相待。 于他而言,可能只是當年習慣的延續(xù)。但她被遺忘在蒙塵的角落,卑微暗淡了這么多年,忽然被最美的流光照亮,很難不被吸引。 真是瘋了,怎么可以對弟弟動心?! 雁倪憤慨的聲音依稀回蕩在耳邊:“配得上他嗎?” 一句就將她從懵懂的云端踩回了谷底。 房門輕輕一響,焦霜霜從外面進來。沈瞳立刻閉上眼。 連呼吸也一同屏住,裝睡裝得全心全意。 冷面大師姐難得尷尬一回,悄悄在門口站了會兒,輕手輕腳躺上了自己的床鋪。 直女的致歉也是直球,第二天吃早飯,沈瞳被遞上一只冰凍椰青。 焦霜霜像做學術(shù)報告:“對不起,我昨晚的發(fā)言并不嚴謹,只是通過樣本均值來推定一般規(guī)律,但規(guī)律并不代表所有個體?!?/br> 沈瞳神思恍惚:“???” “我是說,你不是一個統(tǒng)計數(shù)據(jù)平均值,而是樣本中的一個點,和別的點不一樣,你有你的特殊性。真的很抱歉?!?/br> 也就是概率統(tǒng)計常年滿分的沈瞳,能聽懂這七彎八繞的道歉。 她接過那只沁著水珠的椰青,剛想說她哪有什么特殊性。 到手的椰青突然不翼而飛。 “空腹喝冰,胃不要了?”葉延舟飽睡一夜,又恢復了冷淡系的撲克臉。 他在沈瞳身邊落座,往她面前放了一杯熱牛奶,按照她的習慣倒下半包糖,再順手將糖攪開—— 一切都是順手而為,沈瞳卻渾身僵硬,陡然推開了面前的餐盤。 “我飽了,待會見?!彼掖襾G下一句,在葉延舟詫異的目光中逃之夭夭。 …… 逃得過初一,逃不過十五。十五分鐘后,沈瞳在活動的集合地點與葉延舟再會。 上午的項目,是人民群眾喜聞樂見的密室逃脫。 尾沖樂園的怪談鬼屋聞名遐邇,有十多種不同主題。根據(jù)規(guī)則,每隊要派一組選手參賽。根據(jù)自選副本難度和破解時間來計算得分多少。 盡管從昨天開始,沈瞳就是刷分的主力選手,但這一次,焦霜霜舍身而出,要求b組出戰(zhàn)。 發(fā)出尖利抗議聲的是她的搭檔肖。 老外從小孤陋寡聞,以為看過《閃靈兇猛》,就算見過大世面。直到被葉延舟按頭看了幾部亞洲恐怖片,他才從此談東方鬼而色變。 好在葉延舟沒有給他丟人現(xiàn)眼的機會。 他伸手往旁邊一撈,揪出了某個從早上開始就躲躲藏藏的人。 “選最高分值,地獄難度?!彼麑⑸蛲嗟匠楹炁_。 從早上到現(xiàn)在一直試圖開啟隱身模式的沈瞳,終于完成了和葉延舟的第一次目光接觸。 圓臉的姑娘瞪著圓圓的杏眼,瞳仁琥珀色,模樣驚詫可愛,讓人想起貓咪之類柔軟的東西。 于是葉延舟也彎下腰,聲調(diào)柔軟:“相信我,我可以?!?/br> …… 幽黑走廊一眼看不到頭,兩邊的鐵門銹跡斑斑,透過腐蝕虬曲的柵欄,能看到廢棄的病房布景。 縱然是從小接受哲學思想洗禮,從來不懼鬼神的沈瞳,也被這逼真布景弄得有點不寒而栗。 一滴冰涼的不明液體落進沈瞳的頸項,她不動聲色抬頭,隨即用力扯住葉延舟的衣袖。 “別看!” 告誡為時已晚,一尊滿臉血淚的長發(fā)女尸從天而降,和將將抬頭的男生打了個照面。 這一幕似曾相識。 初中畢業(yè)那年,他們班一起去游樂園的鬼屋,也是類似的嚇人手段。棉花糖弟弟當場飆淚,最后全程閉眼,抽抽噎噎,被沈瞳一路牽了出去。 沈瞳本以為歷史即將重演。 誰知這次,男生只是淡然偏了偏頭,避開淋漓的紅色黏液。再抽出一張濕紙巾,輕輕幫沈瞳擦干凈脖子上的“血”。 沈瞳一僵,尷尬地往旁邊躲開,葉延舟瞇了瞇眼,終于問出心中猜測。 “我昨晚醉酒,記不清事,是對你說了什么嗎?” “沒……” “還是做了什么?” “也沒……” “那為什么我在微信上跟你道歉?” 沈瞳沒料到他會直接問出來,窘了半天,決定蒙混過去。 以她對葉延舟酒量的了解——一杯倒,倒得很徹底,第二天完全斷片——如果隨便編些瞎話,估計他也分辨不出。 于是她從包里拿出一雙洗凈疊好的襪子:“你、你非要讓我給你洗襪子?!?/br> 完全出乎意料的答案。 葉延舟無語地接過襪子,還想再說什么,突然地面開始劇烈抖動。 尖利的警報聲響徹廣播系統(tǒng),提示玩家密室即將開啟。 沈瞳轉(zhuǎn)身抓牢身后的門把手。葉延舟則抓牢走廊對面的另一扇門,朝沈瞳伸出手:“這邊,別走錯?!?/br> 網(wǎng)紅鬼屋名不虛傳,密室開啟居然是4d效果,各種恐怖道具不要錢似的往下砸。 沈瞳哪好意思去牽葉延舟的手。 她一邊避讓滿地亂滾的枯骨和頭顱,一邊岔開話題:“你現(xiàn)在膽子比以前大很多啊……” 隔著嘈雜的聲光,葉延舟看定她雙眼。 他忽然說句話,聲音壓得很低,沈瞳差點沒聽明白。 他說:“因為我喜歡的人曾經(jīng)說,她不喜歡膽小鬼?!?/br> 周圍一片紛亂,沈瞳思緒也紛亂,他喜歡的人?那個高中的班花? 未及多想,走廊的地磚開始沿著中間的地縫裂開,像一座豎旋開合橋,緩緩將兩端的密室就地翻轉(zhuǎn)。 葉延舟這時抬高了聲音:“手給我!” 沈瞳卻沒來得及應答——身后的門板轟然旋轉(zhuǎn),將她整個人高高拋起,丟進了一間漆黑的密室。 第19章 照明重新恢復, 沈瞳發(fā)現(xiàn)自己落入了一間廢棄的病房。 鬼屋之嚇人,在于氛圍。燈光音樂一起,稍微不那么唯物主義的人, 都會心跳加速。 沈瞳的心跳卻漸漸緩下來。 這還不如剛剛對著葉延舟讓她覺得緊張。 周圍陰森無人,除她之外……還有一個幽幽低泣的女鬼。 甚好, 女鬼不可怕, 可怕的是與葉延舟獨處。 各類聲光效果又狂閃了一陣,把恐怖氣氛造得十足, 角落的廣播才沙沙作響,開始播報密室的劇情。 沈瞳有些心不在焉,既沒管女鬼, 也沒管廣播。 等注意力集中回來, 劇情已經(jīng)快要播完, 于是她只聽到了最后一句。 “……這個痛苦的碼農(nóng), 便在這道解不開的算法題面前,精神崩潰,吞藥自盡?!?/br> 碼農(nóng)。算法題。 云圖公司果然財大氣粗,連密室劇情都是個性化定制。 沈瞳打起精神環(huán)顧四周。 墻壁上畫滿了亂七八糟的編程語句, 機器人相關,所以讀著十分陌生——天才少年江郎才盡,簡直是在說她本人。 她慢慢走向房間正中, 破舊課桌上放了一個臺式機。 沈瞳嘗試著開機, 熟悉的了windows主題音樂響起, 驚動了蜷縮在角落里的女鬼。 女鬼跌跌撞撞哭跑過來,死死摟住了沈瞳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