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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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里有一段時間的沉默,而后魏帝慢慢地說:“……朕會叫人去宣他回來,你帶上幾個得力的人,準備一下,去常州吧?!?/br> 邵天衡低著頭,嘴角悄悄勾了起來,再怎么遲疑,還不是被兩句話就能挑起疑心。 “……朕給你找?guī)讉€好手,到時候可以幫襯你?!?/br> 魏帝停了停,補充了一句。 邵天桓揚起的嘴角又落了下去。 說得好聽,還不是去監(jiān)視他的。 一個疑心病重的誰也不敢信任的皇帝,居然能安生坐在龍椅上這么多年,真是…… 老天不開眼。 邵天桓冷冷地想著,不過他才不是邵天衡那種說什么聽什么的傻子,君命君命,只要成了君,不就不用再提心吊膽應(yīng)付這個喜怒無常的老家伙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邵天桓:磨刀霍霍向老爹。 第17章 山鬼(十六) 而現(xiàn)在,在陶忠的腦海里,重復回旋的只有二皇子那句“擁兵自重”,難道安分了這么多年的太子,終于忍不住要撕下偽裝了? 也是,太子有名望有才能,現(xiàn)在手里又有十萬兵馬,粗粗過上一遍,大魏竟然完全沒有能壓制住他的人了。 這么多年在東宮深居簡出,難道他就是在等這樣一個機會? 陶忠胡思亂想著,臉上帶出了一點絕望之色,無論太子想干什么,他這次估計都不能活著回去了。 邵天衡看著他臉色一變再變,最后竟然呈現(xiàn)出了一片死灰,不由得大為驚奇。 難道魏帝給他下了什么死命令,不能把自己帶回去他就得抄家滅族? 不然何至于嚇成這樣? 想了想,邵天衡難得發(fā)了好心,解釋了一句:“北戎狡詐,邵天桓沒有應(yīng)對經(jīng)驗,貿(mào)然接手戰(zhàn)事,怕是會引來北戎反噬,孤要等北戎徹底退入草原再回京,你便這樣上報父皇吧。” 陶忠死灰色的臉隨著他的話又慢慢亮了起來,大起大落間,他差點感動得哭出來:“殿下,您不——” 尚存的理智讓他把后面的“造反嗎”仨字吞了下去,頭一次這么真心實意地對著邵天衡行禮,也不敢再多問什么,喏喏應(yīng)著退出了大帳。 在走出軍帳前,他遲疑了一下,朝著邵天衡躬身提點:“太子殿下,二皇子已經(jīng)出京往北邊兒來了,您還是早做準備吧?!?/br> 他這話說得真心實意,都是為皇室服務(wù)的下人,命不比一張紙值錢,誰不希望上頭坐著的是個好君主呢,二皇子秉性乖戾,和魏帝一脈相承的偏聽偏信,和太子一對比,高下立現(xiàn),能好好活著,誰又愿意去服侍一個喜怒無常的昏君。 而邵天桓要來常州的這個消息,嚴格說起來楚章知道的更早一些。 大約是被魏帝塞人塞得有些心慌,邵天桓一路上疑神疑鬼誰都不敢相信,總疑心有一雙眼睛盯著他的一舉一動,思前想后,他猛地就想起在瑯琊的楚章來了。 這位二皇子琢磨了一下,楚章早就向他投誠了,是個信得過的,而且在北地待了這么幾個月,論情況沒有人比他更熟悉,于是動作極快地給楚章下了道手諭,將他調(diào)任到常州給自己做參謀。 他人還在半路上,手諭就已經(jīng)發(fā)到了楚章手里,看著這封蓋了皇子印鑒的手諭,楚章心里喜憂參半。 喜的是可以名正言順地去常州了,憂的則是這道手諭的來歷他完全無法向太子解釋。 為何他會認識邵天桓? 為何邵天桓會如此看重他? 楚章抹了一把臉,深深預(yù)感到,這回如果圓不過去,怕是自己就要完蛋了。 收拾了一下自己本就不多的幾件衣服,打了個小包裹,楚章將那疊信珍之重之地放在了衣服里包好,抱著這只小包裹苦著臉坐上了運糧的板車。 軍隊里缺馬,楚章去常州只能跟著這趟押運糧草的隊伍一起過去,這支隊伍都是他的下屬,幾個月下來,這些大老粗們對這個能和他們一起開黃腔干臟活的長官印象甚好,見他又偷懶上了糧車,紛紛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假裝沒看見。 “哎喲好大一只鳥!” 車旁的兵士忽然指著空無一物的天空大喊一嗓子。 “哪兒呢哪兒呢?” 周圍的人心領(lǐng)神會,同時抬頭看天。 楚章貓著腰從他們邊上溜過去,用糧車上的稻草給自己壘了個簡陋的窩,拖過幾只麻袋,把自己蓋了個嚴嚴實實。 “趕車趕車!”舒舒服服地躺好后,他朝外面的同袍們招呼。 “喲呵!這年頭的柴火都會說話了!”有人笑著說。 “去去去!什么柴火!咱上官好歹得是袋糙米吧!”馬上有人反駁。 “以為我要調(diào)任就治不了你們了是吧!”楚章從麻袋里探出一只沾滿稻草渣的腦袋沖他們喊。 兵士們渾不在意他的威脅,笑嘻嘻地異口同聲道:“糙米不許說話!” 楚章朝他們比了個指頭,引來一片大笑。 ****** 常州城外,再一次結(jié)束了和北戎的小規(guī)模交鋒,邵天衡從城樓上下來,沿途灰頭土臉的士兵們看著他走過,都用崇敬的眼神看著他,不約而同地為他讓開了道路。 蒼白病弱的男子衣衫厚重,對他們微微笑了一下,沿著殘破的城墻走了一圈,走到僻靜處,才蹙起眉頭問身后的偏將:“你剛才說什么?” 偏將摘下頭盔,一腦門的汗水混合臟兮兮的塵土,神色愧疚焦灼:“城中糧草不夠了,如果日食兩餐,大約只夠大軍上下吃十五天?!?/br> 邵天衡的臉色陰沉的能擰出水:“這樣大的事情,為什么不早說!” 偏將惶恐低頭:“是……是末將的錯!本來運糧的隊伍這幾日就該到了,到時候糧草充裕,自然就不必再提……” 邵天衡冷冷盯著他:“所以你直到運糧隊伍音訊全無瞞不過去了才報給孤?!” 偏將自知犯下了大錯,連求饒的話都說不出口,渾身顫抖著跪了下來:“末將知錯!” 邵天衡在原地走了兩步,沉下呼吸:“瑯琊、潼關(guān)、白山,三支運糧隊都沒有消息?” 偏將咬著牙:“……是?!?/br> 邵天衡低著頭沉默了一會兒,猛地一腳踹到他身上,將這個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漢子踹的趴到了地上,又急忙起來跪好:“殿下息怒!” 突然的發(fā)力讓邵天衡一個缺氧,對方?jīng)]怎么樣,他卻差點咳的駕鶴西歸。 周圍的護衛(wèi)們呼啦啦跪倒一大片:“殿下息怒!” 邵天衡扶著一旁的泥墻,呼吸急促,腦子一陣陣發(fā)暈:“閉嘴!” 緩了一會兒,他睜開眼睛,壓低聲音質(zhì)問那名偏將:“孤早就說過,大軍之中,糧草為重中之重!運糧隊伍往來必須有人接應(yīng),有遲到的就要立即上稟,你是不是把孤的話當耳旁風?!” 偏將一頭冷汗涔涔:“殿下……戰(zhàn)事已近末尾,此前糧草運輸都無失誤,末將以為……末將以為……” 邵天衡壓著嗓子呵斥他:“之前沒有問題你就高枕無憂了!誰告訴你的戰(zhàn)事臨近末尾?!你這個失誤,足以讓北戎反敗為勝!自己下去領(lǐng)軍法!” “是!”偏將不敢再辯,自己解下佩刀和甲胄,起身搖搖晃晃地走了。 邵天衡站在原地平復呼吸,心一陣一陣地下沉。 十五日的糧草儲備,北戎只要圍城半個月,以逸待勞,常州就會淪陷,他該怎么辦? 沒等他想出個三四五六,又有士兵急匆匆來報,說南方有一支車隊將至,持的是二皇子的印信和陛下的旨意,來人正在中軍帳中,要求接管大軍。 邵天衡只覺得頭突突地痛起來。 然而事情還沒完,他正焦頭爛額地往回走準備先搞定那個廢物弟弟,半路又被攔下了。 攔路的是另一名偏將,手里拎著一只臟兮兮的包裹。 邵天衡疑惑地打量他:“何事?” 那人將包裹遞過來:“殿下,末將之前帶人搜尋瑯琊運糧隊伍的蹤跡,在隘關(guān)發(fā)現(xiàn)了戰(zhàn)斗的痕跡,糧車不知去向,大約是遭遇了北戎人伏擊,現(xiàn)場極其慘烈,無一活口,這是遺留在現(xiàn)場的東西,上面有太子印鑒,末將不敢隱瞞?!?/br> 有太子印鑒? 邵天衡莫名其妙,為什么這里會有他的事情? 他將信將疑地接過包裹,隨手抖開一看,里面是幾件衣物,放在最上面的是一沓信件。 他眼熟至極的信件。 邵天衡的瞳孔一縮,臉色驟變。 這不是他寫給楚章的信?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瑯琊運糧隊伍里?! 顧不得想別的,他收起包裹連聲問道:“信件的主人在哪里?現(xiàn)場情況究竟如何?細細道來!” 偏將立即將情況詳細說明,邵天衡則開始戳不知去哪兒玩耍的法則:“楚章那個死崽子呢?!他怎么會在瑯琊?人死了沒?” 法則過了一會兒才回話:“活的好好的呢,沒死?!?/br> 又過了一會兒,繼續(xù)補充,語氣有些驚嘆:“了不得??!他居然跟你前后腳到瑯琊從軍去了!這回應(yīng)該是押糧過來的吧,路上就被伏擊了……不過他是氣運之子,死不了的,你別急。” 他們并不會刻意去留心氣運之子在干什么,從這個角度來說,天道應(yīng)該是屬于放養(yǎng)派的,只要對方?jīng)]有捅出大簍子,要做什么他一概不管。 只是沒想到楚章一向乖巧,一出事就是出這么大的事。 邵天衡先是松了口氣,隨后感覺頭更痛了。 一個一個的都不省心!他想罷工了! 邵天衡心里一團亂麻解不開,剛到軍中的邵天桓卻快樂極了,他坐在軍帳主座,手里拿著太子留在桌上的騰龍鎮(zhèn)紙把玩,一邊想著一會兒見到那位皇兄自己該說什么,想到高興處,他還不由自主地呵呵笑了起來。 反正那個病秧子一直好脾氣,不得父皇的愛重,對自己也是能避則避,這回還可以借著父皇的旨意好好奚落他一頓,料想他也不敢做出什么來…… 正志得意滿地想到要怎么擊退北戎班師回朝,帳簾就被嘩啦一聲掀開,邵天桓懶洋洋地抬起眼皮,擺出了一個嘲諷的笑容,一抬頭,笑到一半的嘴角就硬生生給嚇了,卡在一個不上不下的角度,有些過分的滑稽。 那個病秧子衣帶當風大步流星地進來,渾身裹挾著騰騰殺氣,姑射仙人似的相貌籠罩著一層冰霜,褪去那種溫和的氣質(zhì)后,他就像是一振出鞘的長劍,鋒利肅殺,讓邵天桓恍惚以為是什么惡鬼上了這個病秧子的身。 那人冷冷掃視了他一圈,目光在他翹起的雙腳上定了兩秒,邵天桓頓時感到心虛氣短,渾身不自在地將腿放下來,訕訕地坐好,要說的話都堵在了喉嚨口,憋了半晌,才擠出一句話:“皇兄……父皇要你交還兵符即刻回京,否則視為叛亂?!?/br> 氣頭上的邵天衡扯了扯嘴角,神情波瀾不驚,壓根兒沒打算理會他,朝后面一揮手,立即涌進來一群侍衛(wèi),在邵天桓驚詫的視線里將他連人帶椅子凌空抬起。 邵天衡平靜地說:“北戎兇險,你就別出去丟人現(xiàn)眼了,好好待在帳子里吧。” 邵天桓驚愕地看著他,被士兵們呼啦一下送出了帳篷,出了帳篷他才發(fā)現(xiàn),那些和他一起來的準備接替邵天衡的人,統(tǒng)統(tǒng)被打包成一堆,送進了帳篷里關(guān)押了起來。 邵天桓在極度的震驚里失語了幾秒,才瘋狂地掙扎起來,聲嘶力竭地擰頭沖邵天衡咆哮:“你這是抗旨!謀逆!大不敬!” 邵天衡皺了皺眉,馬上有侍衛(wèi)沖上來,隨手從地上抄起一團布料塞進了二皇子嘴里,堵住了他的話。 邵天桓被噎的翻了個白眼,隨即被涌進鼻腔的臭氣熏得要吐,仔細一琢磨,才發(fā)現(xiàn)嘴里那團不知名的東西竟然是一塊蹭滿馬糞的纏腿布! 惡心的死去活來的邵天桓嗚嗚了兩聲,胃里一陣一陣地涌上來腥氣,嘔吐物都涌到了喉嚨,又被那團布堵住活活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