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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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說他們,便是連聽見這話的荼兆都驚了,他一時間還以為是自己走神聽錯,等反應過來后整個人都僵硬了,惶恐地抬頭看向身邊的師尊。 白衣勝雪高冠博帶的仙尊單手按在他的肩膀上,眉眼冷凝,神情嚴肅——他絕不是一個會用這種事情來開玩笑的人,荼兆在此刻若是問出了聲,就等于是在質(zhì)疑明霄的權威,這種事情荼兆絕不會做,現(xiàn)在他能做的只有…… 荼兆用盡全部的力量止住自己后退的腳步,挺直了脊背站在眾目睽睽之下,迎接各色打量質(zhì)疑的視線。 他代表的是師尊的臉面,他決不能給師尊丟人。 十五歲的少年挺著單薄的胸膛,面色平和,站在了所有長老如刮骨鋼刀般的視線前,見他如此行事,眾人在心中暗暗點了點頭,不過宗主一事事關重大,不是明霄一言可以決定的,因此長老們沒有多問,只是沉默著允許了荼兆跟他們一起走進議事的大殿。 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大門內(nèi),白玉京上的弟子們轟然爆發(fā)開了激烈的爭論,厚重大門隔絕了這些聲音,荼兆沒有到處亂看,安安分分地跟著明霄上了主座,站在了明霄座位背后,做起了布景板。 他的舉動很合時宜,于是長老們也不再理會他,轉(zhuǎn)而說起了明日萬宗大會的事情。 他們所處的宮殿與外面的廣場以及各處樓閣并列,被換做白玉京,取自“天上白玉京,五樓十二城”之說,是凡人心目中真正的仙家宮闕,太素劍宗宗主居于白玉京,是全天下都知道的事實。 “……此事干系重大,不若還是令弟子去一趟危樓,請來巫主稍作占卜為好?!?/br> 底下討論的聲音忽然清晰,一直在走神的明霄忽然抓住了某個關鍵詞,猛地回神,便見到下面的長老們都一臉期待地看著他:“宗主意下如何?” 明霄:“……” 我也沒聽啊你們剛才說了什么? 大概是他的沉默給了長老們一點錯覺,他們顯然有些焦灼,一名穿著蘇芳色霞帔肩披流蘇錦帛的婦人急切道:“宗主,歷任太素劍宗宗主都須經(jīng)過巫主占卜,不為別的,便是為了知曉其日后是否會遇到生死大劫,好為宗門做打算,您當初憑一己之力接任宗主之位,已略過了此程序,下一任宗主萬萬不可再如此行事了,否則我們與危樓的關系……” 她的話沒有說完,明霄就聽懂了。 原來是要為了荼兆去請巫族之主做占卜,這倒不是不行,就是…… 法則好像提起過,那位巫族之主也是他的化身之一啊…… 天道深沉地想,他要怎么在兩個化身都在場的情況下,讓兩個化身都不露餡呢? 第41章 雙生(十五) 萬宗大會召開當日, 昆侖山脈全線封閉,太素劍宗弟子全部回到宗門,護山大陣開啟,一開就是整整七日。 各派掌門語意激烈, 大致意思就是要在魔族尚未恢復實力之前先下手為強, 再次封印魔域, 至少要想出一個對付魔尊鳴雪的方法…… 便是修仙的仙者,在開會的時候也大多是吵吵鬧鬧的, 甚或說到氣頭上還會直接出去打一架,漫天寶器靈光飛舞, 幾刻鐘后回來又是仙風道骨出塵脫俗的謫仙人。 此次大會佛宗沒來人, 據(jù)說是因為唯一能代表整個佛宗的佛子正在游歷天下;巫族那邊也沒有派人來, 回函說是巫主因為徹夜觀星又病了, 巫族正全族出動去給他們的巫主尋找配藥的靈植。 佛宗一向很隨大流, 這群實力超群又脾氣憨厚的大和尚們雖然沒來人, 卻隱晦地表示了不管商討出了什么,佛宗都愿意出一份力;而脾氣桀驁的巫族在回信里字字句句都充滿了愛咋咋地的煩躁——在他們巫主生病期間, 不管是誰上門都只會得到這個待遇,據(jù)說若非明霄劍主是他們巫主的好友,前去傳信的弟子當場就要被牽星繩栓到危樓的飛檐下“以儆效尤”了。 荼兆站在明霄背后, 聽見下面掌門人們仔細琢磨著要怎么封印魔域, 怎么將魔尊鳴雪引出來囚入鎮(zhèn)魔塔,不由得擔心地看了看自己的師尊。 白玉京場地廣大,眾修者手段齊出, 御劍為座的、騎著靈鶴的、騎著毛筆扇子乃至掃帚的都有,仙姑們大多會矜持地選擇稍微好看些的靈器法寶,如飛花宗的宗主流素仙姑的鳴花琴,還有明霄的師妹明頤仙姑選擇的扶云舟。 各種器具大小形貌不一,從活的到死的、漂亮的到獵奇的應有盡有,各色霞光明彩閃爍升騰,幾乎占滿了半片白玉京的天空。 明霄沒有選擇腰間那柄古樸的長劍,也沒有挑什么光華璀璨的法器,只是和往日一樣,令弟子將他坐慣了的那只檀木靠背椅搬了出來,放在數(shù)丈高的白玉臺之上。 在各式各樣能防御能攻擊能吞吐靈氣的法器中間,連個靈物都算不上的靠背椅簡直低調(diào)樸素到有些可笑——它甚至連基本的御空功能都沒有!和凡人的椅子一模一樣!——不,它的的確確就是凡人的椅子。 但是因為這把椅子上坐著的是明霄劍主,所以沒有人敢于嘲笑它,大家甚至不約而同地壓低了法器的御空高度,硬是讓御行九空的靈器矮了那把椅子一頭。 ——這世上有誰,敢飛在明霄劍主頭上呢? 坐在這把椅子上的明霄劍主一直保持著冷淡的神情,好像在聽他們說話又沒有在聽,盡管他們在說著要如何抓捕囚禁的那個人是他的弟弟,但他始終一言不發(fā),深衣襟口束住了他的脖頸,大袖遮住了他搭在扶手上的雙手,他此刻的表情一點破綻都沒有,站在側面的荼兆卻只覺得心驚。 他是見過師尊和鳴雪……師叔當面的,他們之間的情況看起來是在不像是單純有著血海深仇那么簡單,更確切地說,他的師尊明明還仍將師叔看做自己的弟弟——應當保護、疼愛的弟弟。 他們在下面談論著要怎么對付鳴雪師叔,師尊還被默認當做主要戰(zhàn)力…… 他現(xiàn)在應當很難過吧? 一方是扶持護佑了這么多年的煌煌正道,一方是自己陰差陽錯不得不與之為敵的弟弟,這樣的折磨已經(jīng)有過一次了,現(xiàn)在又要來第二次嗎? 荼兆看著師尊始終靜謐地垂著的眼簾,心里忽然有點悲哀。 ……他,他又有什么資格去同情師尊,阿嬰和他,現(xiàn)在不也是這樣的嗎,而他甚至連阿嬰的消息都得不到…… 臺上的荼兆思緒萬千,一旁的明霄卻在神游太虛。 他不說話,別人也當他是在沉思,不敢貿(mào)然扯著他要他開口,又有幾位長老出面,因此直到七日后萬宗大會快要結束,明霄竟然一句話也沒有說。 各位掌門人商討到了最后,意識到最有說話分量最重的明霄還一言未出,不由得紛紛將視線移了過去——他們已經(jīng)討論出了對策,但是倘若實力最強悍的明霄不贊成,那么這個對策也只能是笑話。 穿著一身鴨卵青色長裙的明頤只是一抬頭就知道自家?guī)熜侄ㄈ皇怯殖錾窳?,抬起袖子捂住嘴,偷偷向著師兄傳音入密:“師兄?!醒醒啦!下頭說完了!” 明霄被突如其來的聲音驚得一震,好在他養(yǎng)氣功夫極到家,神情還是八風不動,仿佛是從沉思中終于回轉(zhuǎn)來,望著四面八方投來的視線,冷靜道:“便這么做吧。” 其實這大會有沒有他都一樣,不管他們討論出了什么結果,他都會接受。 天道始終記得自己的目的是要將幾個弟子養(yǎng)育成各道之主,他不想也不應該去干預各道之中應當發(fā)生的大事,頂多就是在自己的幾個化身之間動動手腳…… 等一下,如果要和魔域打起來的話,他還得想想怎么安排下面的發(fā)展,或許讓鳴雪身死道消更合適一點?那就得讓鳴雪適當?shù)厥救趿恕?/br> 白衣的仙尊又開始走神。 “吾等愿以太素劍宗為首,共克魔域!”一個滿臉絡腮胡子的大漢站起來大喝道,他身高九尺,肌rou虬結,顯然是專走體修一脈的路子,說話也直白得很。 他的話音剛落,陸陸續(xù)續(xù)便有人表態(tài),無非是以太素劍宗為首云云,翻來覆去都是同一套話,明霄聽得煩悶,也不掩飾自己的心情,扭頭就走了。 激昂的明誓聲有片刻的卡殼,很快又若無其事地繼續(xù)了下去。 荼兆跟在明霄身后匆匆退場,兩人直走到了聽不見身后喧鬧的地方,荼兆絞盡腦汁想開個新話題:“……師尊,那位巫主——” 他的話沒有說完,走在前面的明霄忽然回神了似的,朝他側過臉:“過幾日折桂宴就要開始了,你也應當上去試一下,你入道不久,失敗了也無妨,只是要對這些事情有所了解才行。過一會兒便去尋你明頤師叔開藏劍閣找一把劍吧,其他也不必學,依舊練好回風十三式就行?!?/br> 荼兆認真地聽著他的囑咐,點點頭表示自己記住了。 在太素劍宗,便是連宗主的弟子也不會有十分好的待遇,相反,旁人會因此而更加苛求他,荼兆這幾日跟隨內(nèi)門弟子們練習早課,已經(jīng)體會到了諸位業(yè)師對他格外嚴厲的標準和要求,自然是不敢懈怠。 明霄說完了自己要說的,才想起來剛才好像打斷了荼兆的話,于是很耐心地問他:“你方才想問什么?” 荼兆的手背在身后擰了擰,有些不太好意思:“那個……我聽聞師尊要去請那位巫主過來……” 荼兆低著頭,沒注意到明霄在聽到那個稱呼的時候表情古怪地變了一瞬。 “巫主、巫主是個怎么樣的人啊?”荼兆眼睛亮亮的,純粹是少年人的好奇心發(fā)作了。 明霄有點沉默。 這個……不是他有意不說,實在是他也不知道啊。 他不關心化身的形貌性格,法則也不會特意提起,在他不降臨化身的時候,那些化身要么就在閉關,要么就在云游,總之就是遠離人群,避免被發(fā)現(xiàn)其神智有異,而巫主這個…… 明霄回想了一下,為了啟動這具化身,法則這幾天給他安排了個生病的狀態(tài),等天道進入這具化身,病自然而然就好了,一點破綻都不會有。 可是他要怎么和荼兆形容一個自己沒見過的人? 明霄想了想,含糊地抓住那個生病的點開始胡謅。 而在荼兆眼里,卻是他的師尊沉默深思了許久,才抬起眼睛,鄭重地對他說了八個字:“才冠天下,郎艷獨絕。” 荼兆心中轟然震動。 師尊絕不是會夸大其詞的人,他既然這么說了,那么那位巫主就必然于此有過之而無不及。 才冠天下,郎艷獨絕! 這是何等的評價! 明霄見自己的弟子眼睛越來越亮,隱隱感到不妙,好像說的太過頭了一點,急忙往回找補了一句:“可惜天妒奇才,不予長壽?!?/br> 眾所周知,巫族擅長觀星占卜之術,屢屢能得窺天機,窺視命運,這是修道的大忌,巫族族人們越是天賦卓絕,越是壽命短暫,這一代的巫主被譽為是巫族最耀眼的明珠,他的生命本該在十六歲那年就停止,卻不知為何一直延續(xù)至今。 ——哪有那么多為什么,不過是法則為了便利順手安排的罷了。 ****** 明霄草草應付了荼兆的問話,便回了自己的太虛宮,神識下沉,去抓那個不知道又在哪兒玩耍的法則。 法則與天道神魂有一絲牽系,一道金色的流光很快便如星辰般拖曳著尾巴撞進了天道懷里。 東方的霞光萬丈和西方垂墜著的薄暮星河相融,朝霞與星海在穹頂匯聚,奇妙而不突兀地組成一幅瑰偉宏大的畫卷,云海中有山峰疊嶂,湖海錯落,天道垂著沒有情緒的雙眼,將跌入自己懷里的法則攏在手心里,像攏起了一團小小的燈火。 “萬宗大會,議定要再封印魔域,原本的世界線走向是怎么樣的?”天道輕聲問。 他在得到明霄和鳴雪這兩具化身后,一直沒有詢問過法則原本的世界線走向,直到此刻才忽然想起來應該問一問的,至少也該知道兩界原本的關系。 法則在他掌心里滾了一圈:“原本?天道若未開神智,修真界便不會有一個能橫掃山河的明霄劍尊,魔域也出不了可以一統(tǒng)魔族的鳴雪魔尊。魔族無人管束,在人間為非作歹,抓捕修者煉化靈氣,犯下了累累殺孽,與修真界鬧到不死不休的地步,先后爆發(fā)三場波及凡間的戰(zhàn)役,歷時上千年,尸骨成海。雙方人丁凋敝,典籍術法大量失傳,多數(shù)宗門后繼無人斷絕繼承?!?/br> 奶聲奶氣的孩童聲音復述著這個世界破裂的過程,不帶一點感情:“雙方皆元氣大傷,此時地裂深淵之下的魔獸傾巢出動,形成獸潮,席卷了魔域,因魔族各自為政,三十年不到就被吞噬殆盡。隨后獸潮入侵與魔域毗連的崤山山脈,修真界缺少人手,防線步步后退,五十年后退入昆侖山脈,又過了十年,明頤率弟子戰(zhàn)死白玉京,昆侖山脈太素劍宗覆滅。” 法則總結道:“從此七界中無仙魔二界,此事也引發(fā)了之后的連鎖震蕩,將此方世界推入了不可挽回的深淵。” 天道心頭劇震,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原本的世界中,仙魔二界的關系顯然更為惡劣,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而現(xiàn)在的情況是,二者的關系還維持在一個勉強平和的情況下,因為所有的恨意與折磨,全部被集中在了明霄劍主和鳴雪魔尊身上。 法則拖著明亮的小尾巴,像是一盞小燈籠,慢悠悠地晃到天道眼前:“您還想知道什么嗎?” 天道捻著手指,半晌才回答它:“不,不了。我想鳴雪大概不應該這么早死……” 將原本的計劃抹去,他抬起頭對法則說:“現(xiàn)在,帶我去看看巫主那具化身吧?!?/br> 第42章 雙生(十六) 再次從明霄的身體里醒來時, 天道久久沒有說話。 法則圍著他轉(zhuǎn)了幾圈,有點心虛:“這個……因為巫主是最后一具制作的化身嘛,所以我就稍微走了點捷徑……” 天道兩眼望著前方,好一會兒都沒有回神。 法則不安地靠近了他一點, 又訕訕地挪遠了一點:“那個……我覺得也不是不能用嘛, 只要稍微避著一點——” 天道站起來, 語氣有些難言的沉重:“先把巫主出場的時機往后挪一挪吧,讓他多病一段時間好了……鬼界最近沒有動靜吧?” 知道自己給天道添麻煩了的法則急忙回答:“沒有沒有, 鬼王化身還在閉關,楚章的修為已經(jīng)晉了兩個大境界, 他最近還在瘋狂修煉, 一點要出門的意思都沒有?!?/br> 天道聞言松了口氣, 不知為何有點心虛, 轉(zhuǎn)而想到了另一對雙生子:“過幾日就是折桂宴, 讓荼嬰來和荼兆見個面吧?!?/br> 雖然做著拆散人家兄弟的事情, 但天道又不是以折磨人為樂,在不壞事的前提下讓這對兄弟見個面還是沒問題的。 這么想著, 天道回了趟魔域?qū)⑤眿霃姆块g里拎了出來。 在被鳴雪拎上飛行法器的時候荼嬰還一臉茫然,手里攥著那卷《天魔訣》,神情僵硬, 鳴雪偶然一回頭見他這個表情, 嘴角微微挑著冷笑了一下:“你當我是想帶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