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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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驚夢(七) 這一瞬間在尤勾眼中被拉得很長, 長到她恍惚以為自己所經歷的歲月都是滄海一粟。 和其他種族跟隨在君主身邊的護衛(wèi)都是種族中最強大的人不同,巫族的做法是完全相反的, 無論是尤勾還是阿幼桑,她們都是巫族同輩人們中最弱的。 巫族本就不擅長修行, 她們又都是其中最沒有天分的。 要和族人相比,她們唯一的長處就是因為在修行上的無能, 從而獲得了比族人更為悠久的生命。 她們不需要擁有多么強大的力量,危樓中所有的族人都愿意用盡一切保護她們,而巫主在危樓中的權柄也會護佑著她們。 她們只需要長長久久地陪伴著巫主。 陪伴著巫族不諳世事的君王, 讓他在悠長的歲月中少一點失去的痛苦。 多么可怕的命運啊,強大的族人注定早早逝去,弱小的反而能活到最后,巫族曾經有過兩百年內送走三位巫主的記錄, 這在長生的修真界中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尤其是對珍視巫主如父如子的巫族人而言, 這比將他們千刀萬剮還痛苦。 他們只能盡力寵愛著巫主, 將所有的愛意奉獻給他,讓他永遠生活在甘甜的夢境中。在天權星君將要逝去之前, 他窺視了下一任巫主的壽命, 那是一段對巫主而言長到有些恐怖的時光, 于是巫族人們選出了他們中最弱也最長壽的族人去陪伴下一任巫主的成長。 極其任性, 卻也帶有巫族人獨特的溫柔。 而現(xiàn)在尤勾卻開始痛恨起這種溫柔來。 因為她發(fā)現(xiàn),面對著這樣恐怖的殺意,她低弱的實力竟然令她連反抗的動作都做不出來。 好在被刺殺的當事人反應及時。 天衡星君連神色都沒有變化一下, 地面霍然裂開了深不見底的巨大縫隙,深淵下有guntang的火焰熔巖帶著足以燒化金鐵的高溫朝著元華當頭撲來,金石鐵水里還有滋滋的燒灼聲,元華眉睫都沒有動一下,悍然迎著guntang的熔巖沖了過去,在即將與灼熱火焰相觸時,他驟然化作了一縷青灰的煙氣,拔高十數(shù)丈,剛好退出了熔巖的攻擊范圍。 熔巖潑在地上,地面驀然生出了星光一樣色彩絢爛的花海,方才的裂縫被無形的大手抹去,半空的青煙重新化作紅衣大袖的青年,虛虛踩著鬼影的頭顱站著。 坐在榻上的男人淡淡地評價了一句:“我不喜歡仰視別人?!?/br> 他的話音剛落,元華便如被一只大手抓住腳踝一般,秤砣似的直直往地面墜去,那片嬌弱地搖擺著透明淡白的花瓣的花朵忽然化作了生著利齒的巨口,滴著涎水等著掉下來的食物。 面對這生死絕境,元華反而開心地笑了起來,他幾乎是敞開了身體,絲毫沒有防御地掉進了這片兇殘的花海里,而出乎意料的是,預想中的各種折磨并沒有到來,脊背下墊著柔軟蓬松的草葉,隨著他的掉落,還有大片螢火蟲般的細小光暈飛舞起來,點綴著璀璨的夜空。 簡直美的像是夢中才有的幻境。 尤勾手腳冰涼,好一會兒才從方才的驚心動魄中回神,不是她抗壓能力不行,而是從她陪伴在天衡身邊直到如今,這種刺殺巫主的事情完全是頭一次發(fā)生。 她這才后知后覺地想起來,巫主有著對這片領域的完全控制權,只要他想,他可以輕而易舉地捏碎這個狂徒的靈魂,但他卻只是縱容一般地與他玩鬧了一下,連一點傷害都沒有加諸于對方身上。 尤勾深吸了一口氣:“大祭司大人!” 她的語氣有些不自然的緊繃和高亢,天衡無辜地轉頭看著她,在尤勾眼里看到了尚未消散的擔憂和怒火,不由得小小聲地“啊”了一下。 尤勾大約是恨不得天衡能把元華碾碎成粉末撒到外面去才好,但是對巫主來說,元華的行為只讓他覺得有趣,絲毫沒有被冒犯到的不悅。 他在漫長的歲月里,從星盤中看到了太多的愛恨,那些濃烈如劇毒的情感令巫主無比的好奇,現(xiàn)在終于出現(xiàn)了一個沉浸在毒藥中的人,不好好抓住研究一下就太對不起自己了。 巫主的這種想法大約和想要抓住螞蟻看看結構的小孩子也沒有什么差別。 他招了招手,還懶洋洋躺在花海里的元華被他瞬息拉到近前,巫主低下頭居高臨下地看著神情懶散的厲鬼:“你想殺我,為什么?” 元華轉了半圈眼珠,烏黑的瞳孔直勾勾地盯著這張熟悉至極的臉,語氣溫柔得不可思議:“因為看著你,我就不會做噩夢啦?!?/br> 這個答案怎么聽怎么不對勁。 總覺得應該是“因為看著你,我就會做噩夢”才比較合理一點。 尤勾手腕上的小蛇已經落到了地上,正緩緩向著元華爬去。 天衡抬起手,那條小蛇就出現(xiàn)在了他的掌心,小蛇似乎還有些懵,不明白自己怎么忽然出現(xiàn)在了這里,扁扁的腦袋立起來四下張望了一番。 衣袍儂艷華貴的巫主微微笑起來,輕聲說:“不做噩夢,難道不是一件好事嗎?” 元華想了想,有些苦惱似的說:“聽起來是很好……不過我早就知道一個道理了。” “美夢總是會碎掉的,美夢碎掉的時候,可比噩夢要可怕啊,而且,”他望著天衡,對方正朝他平淡地微笑,于是厲鬼的聲音輕極了,甚至帶著點恍惚的神經質,“只有在噩夢里才能看見想見的人?!?/br> 上天從來都是不愿意眷顧他的,送給他一個美夢的話,必然會給他更為痛苦的未來。 他實在害怕極了,如果他從這個美夢中醒來,連噩夢都不愿意再接收他了,那他該怎么辦呢? 天衡星君眼里有了點疏離的憐憫,他在星辰的軌跡中看多了這樣生離死別的慘劇,再怎么悲慘的往事,于旁人眼中都只是一個唏噓感嘆的故事,巫主全然沒有要對此發(fā)表評價的意思,只是禮貌性地保持著微笑。 尤勾站在他邊上,一眼就看出了自家巫主的營業(yè)性微笑下都是憨憨的茫然。 他根本不明白這些情感。 元華躺在柔軟的花海里,相當閑適地翻了個身,慢吞吞地站起來,方才那種瘋癲到想要同歸于盡的殺意從他身上水洗似的褪去,這回他看著天衡的樣子乖巧極了,一瞬間居然和埋葬在歲月里的那個小公爺重合了。 “方才冒犯了星君,萬望恕罪,請您原諒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晚輩的小小好奇心吧?!敝灰A想,他就可以哄得世上最為鐵石心腸的人露出柔軟的笑臉,這大概是幼時不受寵的經歷賦予他的察言觀色的本能。 天衡微微仰起臉,對于他顯然是信口胡謅的理由沒說信也沒說不信:“這可有點難?!?/br> 披著深紫色厚重外衣的巫主輕輕朝身旁身體緊繃的尤勾示意:“ 我的巫女,可是恨不得殺了你,我為什么要原諒你然后惹她生氣?” 元華眨了眨眼,忽然側頭看看存在感降低為零的荼兆:“要是您不原諒我非要殺掉我的話,我就只能在死前找一個陪葬的了?!?/br> 突然被拉出來作為人質的荼兆:? 挺拔如松的劍修神情不變,拇指壓在劍鞘上,他覺得天衡星君應該不會放任元華在此隨意殺人,卻也沒有打算把自己的身家性命托付給一個見面不超過兩刻鐘的人。 天衡星君聞言隨手拾起身旁一卷看了一半的書:“你不知道危樓之內都是我的領域么?” 元華聲音輕柔極了:“畢竟我只是一個可憐柔弱的小孩子啊,害怕之下總要做出點無謂的反抗?!?/br> 天衡聽了這句話抖著肩膀笑起來,轉頭對尤勾說:“這娃娃好靈哦?!?/br> 這是在夸獎元華能屈能伸,果斷且識時務,不要臉的風格甚得巫主喜歡。 尤勾悄悄翻了個白眼。 這個很靈的娃娃剛才想殺你的時候也靈得不得了。 說殺就要殺了,果斷得很,一點猶豫都沒有。 他對尤勾說完話,轉頭看元華:“好啦,你回去吧,再在這里待下去,你的人身安全我就不能保證了?!?/br> 巫主的語氣溫和極了,里面的寒意卻一點也不隱蔽。 元華垂著眼睛,想了想,誠懇地問:“師尊曾告訴我,他對星君仰慕已久,此番前往危樓,亦有師尊授意,希望能與星君交好,我回去了,要怎么向師尊交代呢。” 他臉上還應景地泛起了淡淡的窘迫,看起來完全是一個擔心觸怒師父的乖徒弟形象。 聽到這番話的巫主差點跳起來指著他大聲喊“你胡扯”。 他什么時候說過他對巫主仰慕已久了?他什么時候授意元華去危樓了?他剛剛還在元華腦子里放話叫他回去! 你別血口噴人! 天衡星君頭一次感受到了被人當面扣鍋胡說八道還不能還嘴的苦澀。 面色蒼白病弱的巫主呆了一下,似乎沒反應過來元華話里的意思,倒是尤勾面色不善地冷笑了一聲:“大祭司大人常年待在危樓上,與希夷君素未謀面,何來仰慕之說?!?/br> 元華無辜極了,把鍋統(tǒng)統(tǒng)推到不在場的鬼王身上:“我也不知內情,師尊怎么會對我說這些事呢?!?/br> “不在場的鬼王”抓著衣角覺得他有點想吐血:孽徒! “啊……不過師尊倒是一直很希望能與星君見面,或者請星君前去鬼蜮做客呢?!痹A面不改色地胡說八道。 “師尊”已經開始冷靜地考慮清理門戶的事情了。 荼兆在一旁咳嗽了一聲,他也不想聽鬼王和巫主之間的二三事,不過不說一聲就走實在是失禮了一點,于是他強行打斷了來自鬼蜮少君代師告白的現(xiàn)場,冷靜地道:“太素劍宗已迎候天衡星君多日?!?/br> 言下之意就是,就算巫主要去鬼蜮,也得在去過昆侖山之后。 問題是誰說要去鬼蜮了! 天衡星君忽然覺得他這個二徒弟也不是什么好東西。 他的沉默落在元華眼里,不知對方解讀出了個什么東西,紅衣的厲鬼意味深長地笑了一下,他不瘋癲的時候,身上那種高雅氣度就前所未有地凸顯了出來。 見到這個笑容,天衡隱隱覺得有些不妙,開口試圖補救:“巫族不喜塵世繁瑣,避世慣了,與鬼蜮也從無聯(lián)系,希夷君若有意,日后自有緣分相見?!?/br> 巫主輕巧地將這事含含糊糊地推到了緣分上面,很有神棍的風采。 元華輕輕嘆息,一副真切地為師尊感到失落的樣子:“那真是遺憾啊?!?/br> 不,一點都不遺憾! 天衡星君在心中反駁。 有一個元華已經很棘手了,他根本不需要再多一個化身給自己增添麻煩! 天衡在心中冷笑著,決定馬上就把元華踢出危樓,然后換上希夷的化身把他揍一頓,至少一百年讓他不能出門胡說八道給自己造謠。 法則不知什么時候停在了他肩膀上,聽著天道的心聲,有些忐忑地左右跳了兩下,尷尬地出聲:“嗯……我覺得……你可能真的得去一趟鬼蜮。” 它小小聲地說道:“那個……落在鬼蜮的那個氣運之子你還記得嗎,這個氣運之子好像不太好……” 天道陷入了窒息般的沉默,好半天才堅強地撿起自己的神智:“哪里不好了?” 法則也說不出哪里不好,它根本沒法準確地找到那個氣運之子的位置,只能通過天地間氣運流轉的頻率判斷是哪里出了問題,就在片刻之前,天地間的氣運像是被扎了個洞一樣,瘋狂地衰減著:“大概……大概就是快要死掉了的那種不好。” 天衡星君深吸了一口氣,也顧不得找個好理由了,抬手就將元華扔出了危樓,又將荼兆送到了客房里,輕車熟路地咳嗽了兩聲,臉色瞬間蒼白下去。 尤勾一見他這樣,馬上上前把脈,面色凝重:“怎么又著涼了?” 巫主被塞到被窩里,順從地閉上眼睛開始生病,神識轉瞬間就被抽離出來灌入了鬼王體內。 第64章 驚夢(八) 元華猝不及防就被巫主扔出了危樓, 面前朱紅的大門距他只有幾步之遙,但只要他向前走一步, 大門就會往后退一步,將拒絕的意思表現(xiàn)了個明明白白。 紅衣的厲鬼站在門口, 眨了眨眼睛,無所謂地收回了腳。 算了, 見不到巫主,鬼蜮不是還有另一個當事人么,去問問師尊關于巫主的事情也不是不行。 烈日下, 站立在巧奪天工的危樓前的紅衣人倏地散成縹緲煙氣,轉瞬間就消失不見了。 鬼蜮終年無星無月不見日光,大陸之上所有新死的人類都會落到這里來,經由轉生石前去投胎, 幸而修士的魂魄與rou體一同修煉, 便是死了也具有一定的神智修為, 不歸鬼蜮管, 不然針對鬼蜮的歸屬權怕是又要掀起一陣血雨腥風。 從這里也能看出天道的公正之處。 雖然各族之中人族最為弱小,但和其他種族生來便注定了未來不同, 人族是唯一擁有選擇權的種族。 魔物與魔物只能生下魔物, 修士與修士生下的孩子也天生便有微弱修為, 雖有修士墮化為魔, 其中苦楚也絕非常人所能忍受,唯獨人族可以選擇未來是繼續(xù)做人,還是修仙, 抑或修佛,甚至連修行鬼道也未嘗不可,他們的起點優(yōu)越得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