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jié)
見崔瑜之轉過身來,瓏曦立即將頭低了下去。他認得自己,若是被他發(fā)現,肯定會稟報給慕離的。 但就算不被他發(fā)現,她就這么被送進宮,那還是有遇見慕離的可能性。宮里一半以上的人都認得她,她的身份遲早會暴露。 沒別的選擇了,她必須立即從這兒逃走。若她被送進宮里,定會翻天覆地。 直接跳進水里如何?不成,她雖然經常在水里睡覺,但那是因為有法術護身,現在沒了法術,她入水后肯定死翹翹。 她急得要命,但又無計可施。環(huán)顧四周時,發(fā)現左手邊的地方有一道門,后面似乎是個小房間。 也許能進這房間里躲一會兒。 有把刀正掉落在她腳邊,她趁人不注意,將刀往前一踢,刀身砸在了門上,將門撞開了一條縫。 很好,門是開著的,房間里面也并沒有人,是個躲藏的好地方。 她又朝外看去,左右兩側都有幾個舟子站在那兒,他們持槳劃著船,口里還哼著歌。 “實在對不住?!杯囮卦谛睦锬畹?,“迫不得已,如今只能利用你們一下了?!?/br> 瓏曦悄悄挪動身子,來到左側舟子們的身后,她故意用身子一撞,將那幾個人紛紛撞進了湖里。 他們跌入水中,在水面上不停的撲騰著,大喊大叫,其余人被這陣叫喊聲驚動了,船身一下子失去了平衡。 “怎么搞的!”其余人慌張的喊了起來,“船怎么晃得這么厲害?劃船的呢,劃船的人呢?” 瓏曦往地上一躺,趁著船身向右側傾斜的時候,她順勢就滾進了那個房間里,并用身子死死抵住了房門。 眾人在外面手忙腳亂的想要將船身穩(wěn)定下來,瓏曦則躲在房內拼命磨著自己手腳上的繩子。 但在船穩(wěn)下來后,他們一下子發(fā)現瓏曦不見了。 “哎,那個丫頭呢?”他們撓著頭,“快去找!” 與此同時,瓏曦已經弄掉了手上的繩子,并將那扇門從里面鎖上了。他們察覺到了這點,遂大怒,在外面咣咣踹著門。 “給老子滾出來!我知道你在里面!”他們粗著嗓子喊道,“你別想跑,這兒四周都是湖,你跑不了的!” 瓏曦跑到窗前,見到外面是白茫茫的一片湖水,但不遠處就是岸邊,她能隱約看見岸上的景色,許多人在岸邊走動著。 岸就在那兒,但是距離太遠了,實在太遠了。她完全不諳水性,根本游不過去的。 左思右想,想不出什么辦法來,最后她一咬牙,打算往水里跳。 她不是龍么,龍怎么不會游泳?她氣急敗壞的想道。她得下水試試,沒準她天賦異稟,能突然在水底長出兩對腮來。 但就在此時,她突然想起慕少駱之前給她了一個錦囊——慕少駱之前說過,如果她遇到什么危險,就打開錦囊。 她手忙腳亂的拿出錦囊,打開看時,卻發(fā)現里面是一把匕首,是慕少駱用來割草藥的那把匕首,那所謂的先知族圣物。 她覺得頭頂被澆了一盆涼水。就知道這混蛋不靠譜,給她留把刀是什么意思,想讓她堅持不下去的時候就切腹自盡嗎? 他還挺貼心啊。 瓏曦將匕首拿到面前檢視了一陣,這匕首不知是什么材質的,在日光下發(fā)著幽幽的寒光。 等等,也許她可以換個想法——既然他們看重的是自己的臉,那,若是她能毀掉自己的臉,她豈不就沒有存在的價值了嗎? 對啊,身上有明顯缺陷和傷痕的女子是不能進宮的,這是規(guī)矩。 “如今就靠你了?!杯囮貙χ@匕首嘆氣,“真討厭,要是全天下的人都認不出我的臉和聲音就好了?!?/br> 當在她說完這話的時候,匕首的刀刃突然涌出一陣黑煙,如一條蛇般,沿著她的手臂蜿蜒而上,逐漸籠罩了她全身。 沒等她反應過來,那陣黑煙就蒸發(fā)般消失了。 怎么回事,方才有發(fā)生什么嗎? 就在這時,那些人已經破門而入,瓏曦見此,立即朝自己臉上劃了一下,但刀刃剛碰到她的臉,他們就上前將刀奪了下來。 但已經晚了,刀已經在她臉上劃出一道拇指長的疤痕,流了不少血。 那群人焦急的檢查著她的臉,又是跺腳又是嘆氣。崔瑜之在外面聽見這陣聲音,遂進來察看。 “怎么回事?”他看著地上的血,“這是要送到宮里的女子,你們怎么敢隨便傷她?” “崔大人,是這女人,是她自己把自己的臉給毀了……這可不是我們的錯!”他們喊著,恨不得上前給她一巴掌,“你這個不知好歹的,你竟敢……” 崔瑜之走上前來,仔細檢視著她的臉。她心驚膽戰(zhàn),以為躲不過去了,但崔瑜之著看了半晌,臉上也沒露出什么表情。 他似乎不認得自己。 “姑娘,且聽我一言,我知道姑娘你不想入宮,但銀子已經給了你家人,所以,你已經是宮里的人了?!彼淅涞恼f道,“你必須跟我們走,這就是你的命?!?/br> “你……不認識我?”瓏曦詫異的看著他,她只不過在臉上劃了淺淺的一道而已,崔瑜之只要不瞎,應該完全認得出她這張臉的。 “什么意思,姑娘認得我嗎?”崔瑜之詫異的看著她,“我好像從沒跟姑娘見過面?!?/br> 怪了,這是怎么一回事? 等等,她突然想起那陣黑煙。方才她說:“要是全天下的人都認不出我的臉和聲音就好了。 黑煙消失之后,崔瑜之就不認得自己了。難道這匕首能夠讓人心想事成? 方才她用刀劃自己臉的時候,恐怕是這刀的妖法就附著在了她臉上。 有意思,先知族的人還有兩把刷子,比龍族這種只擅長噴火的強多了。 這下她釋然了,既然誰都不認識她,那她也不用有什么顧慮。 “崔崔崔……崔大人,她的臉都這樣了,還能進宮嗎?”那幾個男人不安的問道,“我們剛賺到的銀子不會還要還回去吧?” 崔瑜之拿過一塊綢布,將瓏曦傷口處的血擦干凈了,然后他皺起了眉。 “哪兒來的傷口?”他反問道,“她臉上什么都沒有?!?/br> 瓏曦下意識的摸了一下傷口的位置,那兒的皮膚居然已經變得平整無痕。 不過片刻的功夫,傷口居然自己愈合了,真是把妖刀。 “既然沒什么,那就帶出去?!贝掼ぶ愿赖溃翱淳o她,不要再節(jié)外生枝了?!?/br> 那幾個人男人松了口氣,但也對瓏曦失去了耐心,于是再次綁住了她的手腳,并派人輪流看守。 瓏曦冷眼瞧著他們,在心里冷笑。等著瞧,她會逃出來的,就算成了宮女,那皇城也休想困住她一輩子。 不過,等等,這宮女……要怎么當??? 作者有話要說: 場景轉換到哪兒,是根據即將要出場人物來定的。 后面當然還有別的場景,這文才進行不到一半呢。 第41章 過眼云煙 這一路上她被綁著, 實在悶的發(fā)慌,干脆就睡起覺來。船身搖搖晃晃,恰好給她催了眠。 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等她醒來的時候, 已經躺在一間模樣尚可的屋子里, 身上蓋著一床薄被。 這屋子有點眼熟, 她爬起來朝窗外看去,發(fā)現院子里有許多穿著淺色素服的婢女在不停的走來走去。 等等, 這兒不是璃月閣么,這是皇宮婢女們居住的璃月閣。 她竟然已經被弄到宮里來了,動作倒是夠快的。 她動了動手腳,仍舊是施不出法術,但她的力氣已經恢復了, 跟平常無異。 還等什么,趁現在四周沒人, 跑吧。 在夜色的掩映下,她悄悄出了門,卻不知該往何處走。 此是深夜了,整個宮城滿簇燈火, 暗影綽綽。她離開了一年, 宮城卻跟之前一般無二,徑上的青苔依然滑膩,假山附近的翠竹幽意森森,現在這季節(jié), 石榴花開的正好, 紅的滴血一樣。 但這些景象已經觸動不了她,她只想著如何逃走。 宮城角落的墻壁上有個狗洞, 以前她經常鉆狗洞溜出宮,這次也可故技重施。 她打定主意,便朝狗洞的方向奔赴而去。但就在這時,她突然想到一件事——慕離那塊玉佩,還藏在青宮里。 當年她將玉佩從水中撈回來,沒還給慕離,而是將其埋在了青宮的石榴樹底下。 她離開之前,應該去將那玉佩挖出來一起帶走。 哼,她做這件事,才不是因為舍不得慕離呢,慕離欺負了她那么久,她只是想拿走這玉佩當補償。 但她溜進青宮時,發(fā)現此地已然變了模樣。 此處顯然還有人在打理,但原本翠枝綠樹的花園,蕭索冷落了許多,花圃中也已有了積草,月涼陰陰,蟲鳴幽幽,細風拂過湘竹,吹的四散亂晃,暗影迭起。 之前她時常跑去睡覺的那片湖,也變的死氣沉沉。如今湖上只浮了片余殘荷細葉,一支花苞零了半邊,孱弱無力的穿水而出,大有蔫無生氣之態(tài)。 人死了,宮殿豈有不死之理,沒了生氣,就只如鬼境了。 她回憶著那玉佩的位置,遂來到一顆石榴樹下,開始動手刨土。挖了沒多久,樹根下便露出一個檀木盒子。 她洗干凈手,小心翼翼的打開盒蓋,將玉佩拿出來。這玉佩跟她印象里一樣,還是那么丑。 從此以后,她就要帶著這東西流落江湖了。 慕離總說她無法獨自在宮外存活,她偏不信這個邪,她非要好好活著不可,她就是要爭這口氣。 她現在不要依靠任何人了,等著瞧。 正想著時,一陣嗚咽哭聲突然從殿后傳了過來,凄涼且悲哀,如夜靈哀嚎。 她被驚嚇住了,立即循著聲音走了過去,繞過花圃長廊,來到后面的花園里時,竟發(fā)現那人是瀧宣。 他穿著一件單衣,正坐在一棵槐樹下面哭。旁邊石桌上放著一碗藥膳,還微微散著熱氣。 待看清瀧宣的臉時,她不由得吃了一驚。瀧宣看上去又瘦弱又蒼白,簡直沒了人形。 他不是已經當了皇上嗎,怎么越發(fā)活的像個鬼了? 見他哭的哀痛不已,瓏曦只得壓下心中的驚愕,佯作鎮(zhèn)定走上前去,恭恭敬敬的喊了一聲“皇上”。 瀧宣見有人來了,立即停止了哭聲,像沒事人一樣擦干眼淚。 “皇上,這是怎么了?!彼⌒囊硪淼膯柕?,“為什么躲在這兒哭???” 瀧宣淡淡的瞥了她一眼,遂問道:“你是新來的婢女吧?” “皇上是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