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模結(jié)束后，班主任讓大家把志愿都寫在后面的黑板上。中間掛著班上的沖刺口號。

    “提高一分，干掉千人?！?/br>
    原本大家覺得這話又惡俗又搞笑，經(jīng)歷了一次又一次考試排名，現(xiàn)實和理想的差距越來越明晰的擺在眼前。

    顏歡把g大認(rèn)認(rèn)真真地寫在便利貼上，貼在最不明顯的角落里，背面用沒有藍(lán)的水筆隱晦地寫了一行字：“我想見你。”

    你為什么會因為一張照片愛上一個人？只因為他恰好出現(xiàn)在你動蕩不安惶恐度日的時刻，一個眼神，一句肯定。那個高高在上，可望不可即的男人在你艷羨的頂端，讓你有了更進(jìn)一步的動力。

    想見你，而不是想和你在一起，或者想和你表白。

    只是想讓你看到更好的我，好的你無法忽視，那個時候或許卑微的單戀暗戀會變得不一樣一些。

    她是頭破血流擠進(jìn)來全省前十名。那意味著她離他真又近了一步了。接到班主任電話的她握著話筒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哭得母親趕緊放下手上的菜跑過來，一臉擔(dān)憂卻欲言又止。

    知道結(jié)果的母親自然是歡喜的。

    那晚母親給家里所有親戚都打了電話報喜訊，然后領(lǐng)著她去了肯德基，粗糙的手攥著自己的，滿臉得意自豪的紅潤：“歡歡，你想吃什么隨便點?！?/br>
    她突然想起來小時候看到鄰居買回家的肯德基的糯米雞，放在鍋里熱了熱，整個巷子里都縈繞著那股對她而言高檔的香味。

    以前的糯米雞已經(jīng)下架了，顏歡買了一個漢堡套餐，端著漢堡，薯條和一杯混著冰塊的可樂。

    她用力地咬了滿滿一大口，母親溫柔地看著她問道：“好吃嗎？”

    “還是mama做的飯比較好吃?！?/br>
    回到家已經(jīng)是深夜，她翻出凌漠給她的那張名片，捏著手機(jī)醞釀了很久依舊沒有勇氣撥通他的電話。

    快十二點了，他應(yīng)該睡了吧，還是明天再說吧。

    她躺在床上望著泛黃的墻壁，飛蛾敲打著玻璃窗，出咯噔咯噔的聲響。屋子里傳來母親低低的聲音，她在和去世的父親說話，語氣里滿是驕傲得意。

    眼淚忍不住往下掉，她好像很久沒有看過父親的照片了，記憶太遙遠(yuǎn)，她甚至記不清父親的臉了。要是母親知道她所做的一切努力，僅僅是為了一個陌生的男人，還會如此高興嗎？

    其實她只是個自私的人。

    一大早她在夢里驚醒，母親悄聲準(zhǔn)備出門上班，看到臉色白的顏歡擔(dān)憂地問道：“歡歡昨晚沒睡好嗎？”

    她以為女兒是因為太興奮了，囑咐道：“鍋里有粥，桌子上有煮雞蛋，你吃完早飯再去睡一覺吧。mama中午回來給你燒飯?！?/br>
    “不用了，媽。我都放假了，自己燒飯就行?！?/br>
    “那好，這兩百塊錢拿著，下午買個水果籃去感謝下你們班主任，毛老師幫了我們家不少，咱不能忘恩?！?/br>
    原本a中只有強(qiáng)化班才有獎學(xué)金的，顏歡文理科分班的時候成績起伏太大被留在了普通班。但是毛老師知道他們家的情況后跟學(xué)校爭取了普通班能進(jìn)入全校前五十名的同學(xué)也會有獎學(xué)金。

    幸好有那么一筆錢，她家的負(fù)擔(dān)緩解了不少。

    中午她給凌漠打了一通電話，只是電話里提示對方已經(jīng)關(guān)機(jī)了。顏歡拿著兩百塊前去水果店買了個簡單的水果籃花了199塊。她忍不住咋舌現(xiàn)在的物價真是越來越可怕了。

    她到學(xué)校的時候毛老師正忙著畢業(yè)生資料的事，看到顏歡立馬招手把她領(lǐng)進(jìn)了辦公室，得意地跟其他老師說他學(xué)生對他多好，放假了還特地來看他。

    毛老師看到水果籃有些生氣，從錢包里掏出三百塊錢塞到她手里，訓(xùn)斥道：“我又沒有生病，送什么水果籃。有這錢多給你自己買身衣服穿穿，都畢業(yè)了還穿著校服呢?！?/br>
    顏歡拉了拉衣袖，臉微微泛紅：“我媽說要謝謝老師的?！?/br>
    最后她還了一百給毛老師，毛老師被她的耿直逗得笑得肚子疼。過幾天就要填報志愿了，毛老師給她介紹了g大的幾個熱門專業(yè)，語重心長地說道：“顏歡雖然我平時都跟你們說上了大學(xué)你們就能隨便想玩啥玩啥，但是越好的大學(xué)越要嚴(yán)格要求自己。g大的圖書館都是24小時開放的，那里不缺努力的人。你想要拿到獎學(xué)金必須比念高中還要努力?！?/br>
    顏歡在填報志愿確認(rèn)的那一天依舊沒有撥通凌漠的電話，委的感覺一下子涌上心頭，她甚至想改掉自己的志愿逃到天涯海角去。

    或許之前的一切只是她的想象，不過是大夢一場。

    可是還是不甘心，太想念了，也太希望能和理直氣壯地站在他面前告訴他“我做到了。”

    修改志愿的截止時間到了的那一刻，她給凌漠了一條短信。

    ——學(xué)長，我要來g大找你了。

    桌子上擺的是那張黑白的證件照，她捏著那截?zé)煹?，手指眷戀地?fù)徇^煙嘴，輕輕低下頭吻了一下。

    干燥，綿軟，殘留著煙草的味道。

    她更想念他身上的墨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