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jié)
梅襄頓了頓,瞧見他往槐樹看去的目光,竟?jié)u漸勾起唇角。 “也好。” 他倒是也想看看,他這一向聰敏過人的弟弟究竟能不能知道誰才是三個月前同梅衾在一起過的女子。 當天晚上,寶婳虛脫地回到府去,竟有種劫后余生之感。 她想自己方才逃跑是明智的選擇。 畢竟她跑了之后,他想要與她算賬,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 而她不跑,那她今天晚上落到二公子的手里,可能不死也要蛻層皮了…… 只是她與三公子的緣分竟也顯得如此坎坷而多磨。 上一次她見過可以曲折成這樣的男女之情,還是看的戲臺子上演的牛郎織女。 寶婳怏怏的撫著心口,也不打算費那么多心思了。 想來她是注定不能同三爺有一段白月光一般的回憶了。 如此倒不如實際一點,她直接拿著玉佩找他,再要一筆路費離開就好。 如此務實而又簡單的過程大抵才能不出任何問題。 隔天早上,寶婳過去上房,紫玉見她垂頭喪氣的模樣,低聲問她:“你都知道啦?” 寶婳茫然著,就聽見紫玉神神秘秘道:“純惜死了……” 寶婳“啊”了一聲,后知后覺地才反應了過來。 純惜竟然死了? 也許是因為純惜離開得有一段時日了,猝不及防地將她從記憶里翻出來,寶婳都只記得她病時都是備受三爺溫柔寵愛的。 寶婳還欷吁問過梅衾純惜jiejie還回來嗎? 當時梅衾說,好了就能回來。 而他另一個沒有說的隱意顯然卻應驗在了純惜身上。 她好不了了,所以也就不能回來…… 也不知是何原因,寶婳知道這個消息以后,一整日都惴惴不安。 然而感到不安的人卻不止她一個,往日里同純惜一起做過事兒的小丫鬟們對此都有些忌諱。 甚至有些年輕的小丫鬟抱在一起哭了一場,大抵也是受過純惜的恩惠。 寶婳見了這些,心口酸酸澀澀,想到自己同純惜同屋過一場,也難免難過。 等到晚上,梅衾總算回到繡春院里,卻還邀了梅襄一道。 紫玉準備著茶水與寶婳說:“三爺同二爺昨夜一起飲酒,關系似乎緩和許多,今日三爺便約了二爺過來下棋呢?!?/br> 寶婳想到自己又一次狠狠得罪了梅襄的事情,口吻訕訕道:“那我就不進去伺候了……” 紫玉卻定定地望著她。 寶婳愈發(fā)心虛,疑心她是不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卻見紫玉掏了個荷包給她,里面塞了滿滿的東西。 紫玉垂首道:“你和純惜jiejie同房住過,今晚上定然也是想去西邊給她燒東西吧……你幫我把這個也帶去一起燒了吧?!?/br> 寶婳錯愕地望著她,就瞧見她微微窘迫道:“我……我先前因為妒忌純惜jiejie,私下里說過她的壞話,我不敢去,又覺得對不起她,所以,寶婳你幫我?guī)グ伞!?/br> 寶婳不愿進去伺候,也只能甚是為難的點了點頭。 出了繡春院去,寶婳便順著小徑一直往西邊去。 直到她在河邊瞧見了一團火光。 府上總有些地方是那些主子們都管束不到的,那些小丫鬟便聚在這里,為純惜哭了一會兒又說起閑話。 “你們說會不會是因為純惜jiejie命太薄了,一時受不住三爺?shù)膶檺?,這才……” 其中一個小丫鬟偷偷揣測。 “呸,你少胡說,純惜jiejie才不是這樣的人,她之所以受三爺寵愛是因為三個月前三爺被綁架的時候,是純惜jiejie一心一意照顧三爺,三爺這才把她寵上天了,那是她應得的?!?/br> 旁人聽到這等內(nèi)、幕,不由地又追問了幾句。 那小丫鬟竟知道不少,將純惜三個月前英勇救主的事情半真半假地說了一遍。 “啪嗒——” 小丫鬟們回頭,就瞧見寶婳站在不遠處,她手里的東西掉到了地上。 “寶婳,你也是來給純惜jiejie燒東西的嘛?” 寶婳望著那團火光,問方才說話的丫鬟,聲音有些虛弱,“你方才,為什么要說謊?” 那小丫鬟頓時擰起眉,“我沒說謊,這些都是真的,不信你去問三爺!” 寶婳搖頭。 她當然不想相信…… 她自己保守了這么久的秘密,就這樣平白無故地被旁人給頂替去了? 現(xiàn)在這個人還死了。 寶婳慢慢退后兩步,便忽然轉(zhuǎn)身往繡春院的方向跑去。 小丫鬟們面面相覷,將她丟在地上的東西撿起來,小聲嘀咕,只道寶婳是妒忌了純惜種種,倒也沒人留意到寶婳受到了多大的刺激。 寶婳跑回繡春院時,氣喘吁吁地走到廊下,紫玉正好出來見到她甚是疑惑。 “寶婳,你怎么了?” 寶婳心不在焉地想起方才回去自己的房間并沒有找到三爺給自己的信物。 “我要見三爺?!?/br> 她不想等了……一刻都不想等了。 寶婳心口有著說不出的窒塞。 “可三爺正在同二爺下棋……” 寶婳像是沒聽見一樣,徑直便進了屋去。 梅衾與梅襄正好結(jié)束了棋局,二人正飲著茶,便瞧見寶婳闖入。 寶婳輕道:“三爺,我有話想要同你說,是很重要的事情……” 梅衾錯愕地看著她。 梅襄卻將茶盞落回桌上。 他并未看向?qū)殝O,但寶婳今晚的失魂落魄是顯而易見的。 她是個藏不住心事的人,當下這份情緒便尤能叫人感知到。 梅襄道:“今日便到此罷。” 梅衾笑說:“也好,改日再與二哥細談……” 待送走梅襄,梅衾便回到屋中,交代下人們不必進來。 他想,今日無論如何都該同寶婳說清楚。 他不能忍耐她一次又一次的怯懦退縮。 “寶婳,你那日的話,我并不會在意?!?/br> 他只想叫他明白,他并不會為此嫌她。 寶婳卻輕道:“純惜jiejie死了?” 梅衾微微頷首,“是?!?/br> 寶婳又問:“純惜jiejie三個月前救過爺?” 梅衾不解她的意思,但仍答了個“是”。 可寶婳卻立馬搖頭,“不是?!?/br> 梅衾眼中掠過一抹錯愕。 寶婳語氣微微澀然,“三爺,我背上有一道傷……” 梅衾定定地望著她,片刻道:“給我看看罷……” 寶婳微微猶豫。 但轉(zhuǎn)念一想,她救過他,替他擋過刀,他想確認傷口,這無可厚非…… 她遲疑了一瞬,便轉(zhuǎn)過身去,將衣帶解松,動作輕緩地將后背露出半截。 她雖然是個丫鬟,可肌膚如初雪一般,瑩柔雪軟,她纖細的背上靠著右邊的位置,落著一道刀痕,不算太深,卻也尚未痊愈,在這無瑕的雪背上留下了丑陋的痕跡。 梅衾闔了闔眼,心中微嘆。 他憐惜寶婳是真。 他想寶婳定然是想起從前不堪的事情,自卑自棄。 甚至為此甚至打消了接近他的念頭。 他的手指輕輕落在寶婳的腰間,握住了寶婳的細腰。 寶婳發(fā)覺他竟湊近了瞧,難免感到羞澀。 她正想將上衣合攏,便發(fā)覺他手臂猛地收力,將她整個都嵌入他的懷中。 寶婳驀地怔住。 “寶婳,不要再猶豫了?!?/br> 他的聲音輕柔無比,“我原想叫你自己能主動一回……” “我從不愿對女子主動,可你實在讓我等得太久了……” 寶婳仿佛墜入一團迷霧,許久都反應不過來。 畢竟三公子從來都是那樣的溫文儒雅、一個從不會對女子主動動手的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