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jié)
寶婳瞳仁驟縮, 竟仿佛受到了刺激一般, 竟下意識地抬手朝他打去。 梅襄微微偏頭,被打個正著。 他似愣住一般, 一時也未反應過來。 直到寶婳看見他白皙的臉側漸漸泛出紅痕,凝固的思緒才漸漸清醒過來。 完……完了! 寶婳的手指顫抖地縮了回來。 她甚至連自己被分尸之后會被梅襄沿街拋撒在路上的場景都已經(jīng)一一滑過腦海。 她紅著眼眶, 潤澤的唇瓣也哆嗦著。 梅襄撫了撫臉側,終于不想再裝下去了。 “就這么不喜歡我么?” 他面無表情得看著寶婳。 “我……我不喜歡二爺?!睂殝O抖抖瑟瑟地說。 她是真的沒想過要一輩子都留在他的身邊。 梅襄挑起唇角,“你再說一遍。” 寶婳終于忍不住懇求著他, “二爺,你……你大人有大量……” “你就放過我吧?!?/br> 她哽咽了一聲。 梅襄冷冷地望著她。 寶婳覺得“放過”這個詞興許用得有些傷人。 但……但話已出口。 “好吧,看在你是我第一個喜歡過的女人份上, 我就放過你吧……” 他竟真的大發(fā)慈悲一般,出乎意料地松了口。 寶婳錯愕地看著他,他卻垂眸看著她的唇,“不過寶婳, 你要記住,千萬不要犯在我的手里?!?/br> “不然……” 他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只有漆黑的瞳仁轉向她,這般模樣卻一點都不比他怒時可怕程度要少。 “我……我再也不敢礙了二爺?shù)难邸!?/br> 寶婳小臉煞白,不敢聽他說出什么恐怖的內容,忙低著腦袋往外去。 梅襄就站在那兒望著她嚇得驚慌失措的背影,甚至到門檻時還被絆了一跤。 門口的管盧詫異見她出來,正要扶她,卻見她連頭都不敢回連忙就跑了。 仿佛屋里有一只被放出來的怪物在追逐一般,令她如避惡鬼。 管盧進來見到梅襄臉側那個巴掌印,也是一怔。 梅襄卻漸漸挑起唇角,語氣森然,“好看嗎?” 管盧連忙低頭。 梅襄陰冷地望著他,“不如自戳雙目好了,留著你的眼睛,又有什么用呢,養(yǎng)條狗只怕都比你更會看門?!?/br> 管盧神色頓時微駭,伏在地上不敢抬頭。 外面有些下人探頭探腦。 管盧握住潮濕的掌心,對梅襄道:“二爺,往后管盧無法再伺候你了?!?/br> 他說著便豎起右手兩指,要刺入眼眶。 卻忽然被梅襄輕聲叫住。 “等一下?!?/br> 管盧微微一僵。 “去將我的鞭子拿來。” 他往窗外瞥去,陰冷一笑。 “母親的生辰在即,你去將她安插在院子里的耳目全都叫過來吧?!?/br> 情情愛愛的事情果真不適合他。 還不如,多殺幾個不知死活的人…… 他要剝了他們的皮,送給母親做賀禮。 待到黃昏。 梅衾回來并未見到寶婳。 紫玉說,寶婳下午出去一趟,回來之后便躲在屋中再沒出來。 梅衾想了想,打算親自過去叫她。 寶婳回來的匆忙,連門也沒拴。 他過去時,只瞧見被子底下一小團鼓包。 他喚了寶婳兩聲,寶婳都不為所動。 梅衾伸手去拽她被子,寶婳才勉強肯露出小臉。 她的小臉汗津津的,雙眸仿佛盈著一汪水霧,像一只受了驚的小奶貓,叫人看了頗是不忍。 “寶婳,你怎么了?” 梅衾問她。 寶婳軟軟道:“三爺,我想離開國公府?!?/br> 她早就想對他說這件事情。 可是,他一直不許她提起。 梅衾看著她,唇角微微抿起。 “寶婳,這是為何?” 寶婳遲疑著,這回終于順利地將自己早前在他被綁架時,救過他的事情告訴了他。 “三爺,救過你的人,不是純惜,是我?!?/br> 寶婳說完,心中忽然便大石落地一般。 梅衾的表情卻微微沉凝。 他沉默片刻,對寶婳道:“你不是想見桑若嗎?我?guī)闳ヒ娝?。?/br> 寶婳登時愣住。 天色微黯,梅衾帶著寶婳一直往偏僻的后院走去。 四周經(jīng)過的下人越來越少。 寶婳心中有種莫名的悚然。 梅衾走在她的前面,身姿如竹。 可卻也蒙上了一層叫人無法看清的黑影。 寶婳向來欽慕于他。 可直到今晚,他說帶她去見失蹤了的桑若。 所以,桑若不是失蹤……而是被他拘禁了起來。 他二人一路上未曾交談,直到他將她帶到一個廢棄的豬圈前頓住。 寶婳便看到了被一根細長鐵鏈拴在豬圈里蓬頭垢面的桑若。 梅衾告訴她,她不在府里時,桑若拿著信物來找他。 后來的事情,便是外人所以為的桑若偷了梅衾的東西,然后失蹤。 “寶婳,你真的要認下這件事情么?”梅衾意味不明地問道。 寶婳忽然想到了先前冒認的純惜,心中霎時微凜。 “為什么三爺要這么恨我……”她的臉上,既是驚駭又是困惑。 梅衾語氣溫和地說:“我并不恨你?!?/br> “我只是覺得,你拋棄了我,又知曉了我最為恥辱的事情?!?/br> 他對寶婳一字一句道:“我只是認為,這樣的人不需要存在?!?/br> 想來純惜去世時,定然也以為他恨透了這個女子。 但事實上,一切都沒有她們所揣測的那么多緣由。 他不恨純惜,也不恨桑若。 只是單純的覺得她們的存在多余。 他平時不動用權力,不代表他沒有權力。 他想要一個人消失,就如同對付卑微螻蟻一般。 所以他想做的時候,行事起來對螻蟻來說固然殘忍,但對他來說,只是順了自己的心意罷了。 “可三爺說過,女子是嬌花,是需要憐惜的……” 寶婳口中喃喃地說出他曾經(jīng)說過的話。 她又看著臥倒在豬圈里臟兮兮的人影,一動也不動,甚至不知道對方是不是還活著。 “所以我從不決定她們的命運,是她們自己決定的?!彼目谖侨允侨缤R话銣貪?,在寶婳聽來,卻是前所未有的冰冷。 他從沒有主動找過寶婳,只要沒有人來找他,她們都可以活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