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jié)
嬤嬤掃了她一眼,道:“你跟著石頭去搬兩盆花來,屋里缺了花,不夠喜慶?!?/br> 寶婳見她身旁另一個仆人,正是那日帶路帶她去找紫玉的石頭,竟下意識松了口氣。 她如今雖沒有了賣身契,但也不敢提前喧嚷開來。 畢竟夫人并不是那么喜歡她,若是知曉了,她也怕節(jié)外生枝,到時候離開府里反而多了許多麻煩。 是以嬤嬤走后,寶婳便隨那石頭過去。 一路上石頭便沉默著,一聲也不吭。 寶婳覺得他很是奇怪。 又疑心他這樣沉默寡言,什么時候才能找到他那未過門的媳婦。 直到他走到了一個靜謐的地方忽然就停下。 寶婳疑惑道:“怎么不走了?” 石頭說:“這里沒有你的事情了,你先回去吧?!?/br> 寶婳遲疑道:“可是……” 他往后退了一步,她便聽到了一陣細微的“咯噔”。 石頭頗是隱忍道:“去吧,莫要影響我做事情。” 寶婳神色詫異地瞧見他竟踩中了一個捕獸夾。 “這是怎么回事兒?” 石頭始終不說,寶婳鬼使神差地便好似猜到了什么,問他:“是夫人叫你這樣做的?” 他方才一路既不跟她說話,也不叫她做事,到了地方連花都沒瞧見便叫她回來了。 況且這好好的宅院里,怎么路上就多了個補獸夾? 這著實很難叫人不起疑。 石頭見她還是不走,只好嘆了口氣,低聲道:“夫人說可以幫我找未婚妻,但要我將姑娘你推到后面的枯井里去,所以……” 寶婳眼中掠過一抹驚懼,顰眉問他,“那……那你是良心發(fā)現(xiàn)了嗎?” 他點了點頭,“是的,所以你走吧,不然待會兒我不好交差?!?/br> 寶婳聽得心頭微悚,遲疑地退后兩步,與他道:“你在這里等我一會兒,我去叫人來幫幫你?!?/br> 她說著便轉身跑了出去。 寶婳跑回到院里,見紫玉果然已經回來,她忙拉著紫玉道:“石頭的腳被補獸夾卡住了,咱們叫個人過去幫幫他吧?!?/br> 紫玉一頭霧水道:“你說什么胡話,這院里哪里來的補獸夾……” 寶婳解釋了一番,紫玉還是不信,便叫寶婳帶自己去瞧瞧。 等寶婳將她帶去之后,并未瞧見石頭。 地上卻有一個沾著血的補獸夾。 紫玉半張著唇道:“寶婳,夫人真的想要害你???” 寶婳輕道:“石頭他沒有幫夫人害我,他真是個好人?!?/br> 紫玉掩著心口,不安道:“那他會被夫人罰嗎?” 寶婳愣著,頓時也跟著不安起來了。 是啊,他答應夫人要害自己,若是沒了交代,夫人會罰他嗎? 當天晚上寶婳回深春院本想同梅襄說這件事情,梅襄卻因為飲了些酒早早歇下。 第二天早紫玉便過來深春院尋寶婳。 寶婳見她手里還拿著一罐子藥,聽她說道:“寶婳,咱們去看看石頭哥吧,他上回還替我擋了一下子,我都還沒謝過他呢。” 寶婳點了點頭,便同她一道過去。 紫玉知曉石頭住在哪里,帶著寶婳過去時,正好石頭還在屋里沒有出來。 “石頭哥,你在屋里嗎?” 紫玉上前去敲門。 豈料門并未關緊。 她推開門,便瞧見屋里一個人正拿著繩子將石頭吊起。 “啊——” 紫玉尖叫了一聲,那人便立馬松開了手撞來了她與寶婳往外沖去。 石頭一下子摔在地上,脖子上還勒著一根繩子。 兩個丫鬟嚇得臉色發(fā)白,忙過去給他解開。 待他順過氣兒了,紫玉才淚汪汪地問他:“石頭哥,你沒事兒吧?” 石頭說:“沒事?!?/br> 寶婳見一卷紙從他懷里掉了出來,正要拿給他,卻瞧見這卷紙上是一張女子的小像。 紙張雖然陳舊泛黃,但小像上的女子卻五官分明。 寶婳只看了一眼便如遭雷劈一般。 因為這女子同她極其相似……更遑論這畫像上的衣著發(fā)飾,都同寶婳在夢里瞧見的自己一模一樣。 “寶婳……” 紫玉奇怪地叫了她一聲,寶婳才忍著心跳將那小像塞到了懷里,同紫玉一起將石頭扶起。 紫玉見石頭這樣可憐,忍不住抱怨,“你找了這么久都找不到你的未婚妻,如今為了找她,差點連命都丟了,你這樣的苦日子什么時候才到得了頭???” 寶婳聽著心口狂跳不已,她看向窗外,并不開口。 卻聽對面的石頭緩緩開口,“我……我已經找到她了?!?/br> 寶婳猛地回頭看他,見他仍是低著頭。 “找到了?”紫玉有些驚訝。 石頭點了點頭,說:“嗯,不過她現(xiàn)在過的很好,也并沒有認出我來,所以你們不必為我擔心,我這個月月底就會離開府里?!?/br> 紫玉聽到這話,反而蹙起了眉,“這是什么話,你找到了她她反而敢不認你!” 她像是氣壞了一下子站了起來,在屋里來回踱步,“石頭哥,那人是誰,你告訴我,我替你去勸她?這天底下怎么還能有這么狼心狗肺的女人?” 石頭搖頭,道:“不關她的事情……” 他說來說去只有這么一句也不肯透露半點口風,紫玉也只得將藥膏留給了他,同寶婳離開。 回去的路上,紫玉對寶婳道:“往日里都說負心男子如何可氣該死,如今看來,這負心女子也一樣該千刀萬剮,石頭哥真是太可憐了……” 寶婳越聽,小臉越是蒼白,只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便含糊地說自己還有事情,匆匆就回去了。 這會兒梅襄尚未起身,寶婳到了另一間屋去,走到窗下將那小像打開來又細細查看,這回還在底下看到兩個小字,上面隱約寫著“繡兒”。 寶婳看得后背都生出了冷汗。 不是因為她看到繡兒就想起了什么。 而是因為……這字跡實在太過眼熟。 她未必能夠記住旁人的字跡,但她自己的字跡是再熟悉不過的。 “寶婳,你在做什么?” 寶婳嚇得一哆嗦,忙將東西塞起來,回過頭去,便瞧見梅襄倚在墻邊,揉捏著眉心。 寶婳忙迎上前去,輕聲道:“二爺,你怎么起了?” 他往往前天夜里飲酒,早上便會有些頭疼,要多睡會兒才能緩些。 “你一早上去了哪里?” 寶婳正想扯謊,他卻捉住起她的手腕,將她緊攥的手指打開,瞧見她滿掌的冷汗。 他的漆眸朝她看去。 寶婳忍著心虛,結巴道:“二……二爺,我有些怕。” “你怕什么?”梅襄問她。 寶婳輕聲道:“昨天晚上,夫人叫人將我?guī)ズ笤海胍獙⑽彝七M枯井里去……” 梅襄臉色微沉,他放開了寶婳,便轉身要往外去,寶婳生怕他做出沖動的事情,連忙將他拉住,“二爺,是昨天那人于心不忍,他臨了放我走了……” 梅襄頓足,“你說的是誰?” 寶婳訥訥道:“是一個粗使,早上我同紫玉去看他,他差點被人勒死,二爺,你說他會不會因為放走了我,才招來了夫人的報復……” “二爺,你幫幫他好么?”她牽住他的袖子,比起夫人,心底更擔心石頭的安危。 梅襄眉心微緩,掃了她一眼,道:“我知道了?!?/br> 寶婳見自己將這件事情囫圇過去,這才偷偷地松了口氣。 然而更大一團迷霧卻在她的心底擴開。 她失去了記憶……醒來時也是在人販子手上的。 難道她真的會是石頭的未婚妻么? 寶婳整整一上午都十分坐立難安。 晌午之后,她便又忍不住去了石頭房間。 然而石頭不在,寶婳轉而去了他往常做事的地方,果真在那里看見了他。 “石頭哥……” 寶婳同紫玉一般稱呼,喚了他一聲。 石頭回頭瞧見寶婳,頓時一愣。 寶婳上前去,他忙拿起東西掉頭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