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jié)
秋梨沒有說話。 寶婳遲疑著,便偷偷想要買通外面那個婆子,讓她幫忙尋個小廝送信給宣國公府二公子。 那婆子道:“姑娘不必許老奴好處,這件事情,包老奴給你辦妥?!?/br> 她說著就麻溜地讓人去了。 寶婳交代了出去,便忐忑不安等著回復,豈料到了下午,婆子才回來告訴她:“不成事兒啊,姑娘這信人家二公子不肯收?!?/br> 寶婳疑惑,“莫不是忘了提我的名字?” 婆子說:“提了,就是因為提了,人家才不肯收的?!?/br> “那二公子還讓人回話呢?!?/br> 寶婳問回了什么。 婆子便一一轉(zhuǎn)述。 寶婳聽得一陣臉熱,甚至已經(jīng)想象出了梅二爺說這話輕蔑不屑的神態(tài)。 梅襄讓人轉(zhuǎn)告她,有些把戲玩得太久,他已經(jīng)膩了。 膩了的東西,撿起來也是食之無味,讓祝姑娘往后自重。 “罷了罷了。” 寶婳聽完這些,哪里還有臉給他送信。 回到屋里便將那信揉成了一團塞到被子底下去。 等到晚上祝東風回來,他特意讓人燒了一桌豐盛的飯菜給寶婳。 寶婳飯后卻忍不住同他道:“大哥明日可有時間?” 祝東風要上朝,自然沒有時間。 可他卻仍是道:“大哥自然是有時間,可是有了什么想要的東西要大哥陪你去買?” 寶婳說:“我想請大哥明日同我一起去宣國公府拜謝一番?!?/br> 祝東風說:“可那二公子不是說他近日不見客嗎?” 寶婳心口堵了堵,發(fā)覺二爺?shù)哪X子可比她精明太多了。 他可真是恨她恨得要將她所有想見他的路都堵死了。 可這事情耽擱不得,寶婳生怕秋梨下一次發(fā)作起來,身體有個什么損失。 “其實……其實也不一定要去見二公子,當日我在三公子身邊伺候的時候,三公子對我也多有照應呢?!?/br> 祝東風欣慰點頭,“你想要感激舊主的心是好的,大哥今晚就讓人遞拜帖去,倘若三公子方便,大哥明日陪你去一趟可好?” 畢竟他明天請休一日,可人家三公子也是要上朝的,未必休息。 寶婳點了點頭,心下這才緩和了幾分。 等到第二日早,梅衾那兒竟也傳了話來,只說在府上設宴相候。 祝東風有些錯愕,但見meimei能如愿以償,便也提早帶她出府去選了一些謝禮,二人去了宣國公府。 晌午至宣國公府,寶婳與祝東風便被引去了廳中。 梅衾許久不見寶婳,見她面頰比之從前微微豐盈,云鬢朱唇,那雙柔婉的眼眸看著誰,便含了情般,讓人微微心悸。 她尚且玉嫩,不過短短一段時日未見,她就像那含苞待放的香花,催開了第一重花瓣,珠釵的點綴與鮮裙的修飾,將她的美麗襯托得讓人挪不開眼,待日后這朵花全盛之景,卻不知又要何等驚艷…… “三爺。” 寶婳柔柔地喚了他一聲,才將他喚回了神。 梅衾含著一抹溫潤柔和的笑容,同他兄妹二人一道入席,以酒水美食招待。 縱使他還有許多話要同寶婳說,卻也不能在人前失態(tài)。 他言語間忍不住對寶婳關懷了兩句便又壓制下去,席上剩下的話題,便全都是他與祝東風二人一邊飲酒,一邊談論起朝事,竟越談越發(fā)入迷。 寶婳便趁著他二人興致高時,用飽了飯食,尋借口出去散食。 她來之前顯然是早有準備,等得便是這個空隙,趁著這個機會摸去了深春院中。 她對這里太過熟悉,到那深春院的幾條路徑更是熟得不能再熟。 深春院的下人見到她后頗是驚訝,但卻也沒有吱聲,都規(guī)規(guī)矩矩低著腦袋。 管盧瞧見了她,寶婳便緊張地捏著手里的小帕子上前去說明來意。 她今天這般迂回讓大哥與她進這宣國公府里來,為得全都是要借此機會能見上梅襄一面。 倘若不能,她今日可都全白忙了。 “姑娘想見我們二爺?” 管盧繃著臉道:“可我們二爺當下有所不便,不好見客?!?/br> 寶婳聽到這話,不由放軟了聲音,懇求著他,“管大哥,我已經(jīng)花了很大的心思才能來到這里見二爺?shù)摹?/br> “有比祝姑娘想要離開我的心思花得還多么?” 梅襄緩緩自屋中走來,他唇角噙著冷笑,目光凝在寶婳的臉上。 寶婳神情微微得不自然。 但凡他不高興起來,就總要喊她一聲“祝姑娘”的。 這回是她自己先狠狠得罪了他,他這是料準了她會回過頭來求他,上回才能輕易撒手離開。 果不其然,寶婳今日這不自己就送上門來了? “二爺……” 寶婳沒什么底氣地喚了他一聲。 “怎么不進來說話?”梅襄語氣淡淡地問她。 寶婳當然是因為不敢。 她仍是站在門口,遲疑道:“二爺,你上回給我的那個鮫珠……怕是有不好的東西在里面……” “你真的不進來說話嗎?” 梅襄卻聲音平靜地又問了她一遍。 寶婳咬了咬唇,索性也不再拐彎抹角,“二爺就將解藥給了寶婳吧,其實……二爺也不必與我一般計較,畢竟,二爺圖的也只是讓我恢復記憶幫二爺?shù)拿Σ皇敲矗俊?/br> 她想她也不是完全被動才對,畢竟……畢竟他和祝九風一直以來都對她有所圖謀,圖謀的東西就該是那張藏寶圖才對。 梅襄垂眸看著她那鮮筍般細嫩的手指,眸光頗是晦暗,“這么重要的事情都被你知道了,所以你覺得我有什么理由放過你呢?” 寶婳聽到這話反而沒那么害怕,畢竟這樣安撫起他來,就更要容易許多。 “二爺待我這樣的好,若能幫得上忙,我也未必不會幫二爺?shù)??!?/br> 言下之意,等她恢復記憶之后,她興許也是會把藏寶圖給他的。 “真的嗎?”梅襄倏然緩和了神情,柔聲問她。 寶婳點頭,恍若窺見了希望,“自然是真的,所以二爺能不能把秋梨的解藥給我?” 梅襄果真松了口,同她道:“藥不在我寢屋,你同我來拿吧?!?/br> 寶婳瞬間松了口氣,慶幸自己今日沒有白跑一趟。 寶婳跟著梅襄去,起初還有些憂心。 直到他將她領進一間明凈整潔的書房中,寶婳見不是假山馬房屋頂上那些怪地方,又松懈了些。 梅襄卻忽然問她:“書房大嗎?” 寶婳看著端肅而敞亮的書房點了點頭,輕聲答了個“大”。 梅襄說:“你覺得大就好。” 他這樣說,叫她更是茫然。 她轉(zhuǎn)頭掃了一眼桌上的東西,忽然間便發(fā)覺眼前的光線漸漸黯淡下來。 寶婳愣了愣,抬眸便瞧見梅襄將窗子闔上。 他朝寶婳走來,手指叩在桌上緩緩對她道:“桌子可能有些涼了?!?/br> 她無措地朝桌上看了一眼,又聽他好似自言自語一般,說了句什么。 “二爺……” 寶婳懵了。 像是沒反應過來,又像是被嚇到。 二爺?shù)囊馑己孟窠腥瞬荒敲春枚矝]那么好理解。 寶婳想著他從前的態(tài)度,后知后覺地忽然就明白了他那些叫人頭皮發(fā)麻的手段。 吃了那么多次虧,寶婳這一次才真正地意識到,他這么好說話,竟十有八|九都是不正常的…… 可二爺比她聰明,不管是哪一次,都知道要怎么引她上當,叫她乖乖地掉進他這陷阱里來。 她哆嗦著小嘴,聲音在嘴里打轉(zhuǎn),只假裝自己什么也都沒有聽懂。 “二爺,我恢復記憶之后,會……會有藏寶圖的。” “所以呢,你會拿來給我嗎?”梅襄指腹將指下一小塊面積的桌面摩挲得微熱。 寶婳連忙點頭同他保證,“會的,寶婳一定會。” 梅襄笑說:“可是婳婳,藏寶圖是用來向別人邀功的,你才是用來令我歡愉的,我為什么要為了別人的事情,而委屈了自己呢?” 他一時半會還丟不下寶婳,他也要用到藏寶圖。 當寶婳和藏寶圖起了沖突的時候,她卻理所當然的認為他會選擇藏寶圖,而可以將她丟開。 “為什么就這么不相信二爺?shù)男哪亍材阆嘈盼?,想來也不至于就天真的覺得,我會為了藏寶圖,就放過了你?” 他這話簡直就是往寶婳的心口撒上了一把刀子,她起初竟還真以為自己有了個能牽制他的把柄呢! “嘴里說是為了我,其實還是為了鮫珠,一拿到東西就連敷衍都懶得敷衍,直接連見都不愿見我一面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