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節(jié)
她對桑若一面說著,一面便要將東西拿來還對方。 豈料桑若看著她的舉動,忽然朝她跟前伸出了手臂。 寶婳嚇了一跳,下意識地退了半步,待她轉頭細看一眼,才發(fā)覺桑若竟伸手為了她擋了一條不知道哪里竄出來的小蛇。 那小蛇掉在地上,又迅速朝門外竄去。 屋里的小丫鬟嚇得紛紛尖叫,好在有老辣的婆子還能鎮(zhèn)定,上前一腳將那蛇頭踩爛。 “桑若……” 寶婳震驚得很,待反應過來之后,她忙上前捧起桑若的手,見她腕上赫然有被咬過的痕跡…… “你……你沒事兒吧?” 寶婳的臉上再忍不住驚慌的神情。 桑若瞥了一眼傷口,搖了搖頭,可下一刻卻昏了過去。 梅襄回府才有人將此事告知于他。 他去看時,便瞧見寶婳心神不定地從屋里走出來。 寶婳見到他才微微松了口氣,“大夫說幸好不是毒蛇……不過桑若還沒有醒來?!?/br> 梅襄皺著眉將她身上仔細打量了一遍,問她,“你可有礙?” 寶婳搖頭,“我沒事,可是桑若……” “她死不了?!?/br> 他握住她的手,發(fā)覺她嚇得小手也冰涼冰涼的。 “二爺,其實桑若從前也是這樣好的一個人,她今日同我說了許多話,可即便她說她是真的改過了,我打心底都沒辦法相信她,我這樣是不是很不好……” 她聲音輕輕地問他,滿心都是不安。 “沒有的事情……”他習慣地將她往懷里帶,“婳婳是對的,防人之心不可無,這樣就很好?!?/br> 寶婳原本還不覺得有什么,被他這樣溫言細語地一頓安撫,她反而忍不住生出淚意,她靠在他懷里沒精打采地“嗯”了一聲。 梅襄知曉她心里必然不會好過,便細細地哄了她一會兒,又叫人去給她煮湯。 “待會兒吃些東西必然能好些了,況且你要多補補,二爺還指望你給二爺生一堆的小棉襖呢?!?/br> 寶婳點點頭,語氣認真道:“我要多吃一些,我也想給二爺生小棉襖?!?/br> 到晚,梅襄給寶婳找來了個貼身伺候的人,叫寶婳日后到了哪里都要將對方帶上。 這丫鬟是個學過功夫的人,名為竹月。 寶婳不想叫梅襄外出時都還要為她憂心,自然也就收在了身邊。 待安撫好寶婳之后,梅襄便披上了衣服出來。 他漆黑的眸里浸著一絲涼意,問柳氏在哪里。 管盧道:“柳氏去了小佛堂里。” 梅襄抬腳出了院子。 管盧在前邊帶路,二人往那小佛堂的方向走去。 到那兒,小佛堂的門口卻有個婆子上前來見禮道:“大奶奶在屋里頭祈禱,只怕一時半會兒還不方便叫人打擾。” 這婆子平日里便在小佛堂這處打理,府上的主子們隔三差五要過來,花上半天的時間在里頭靜靜地祈念一陣,方能消憂解煩。 梅襄要進去,婆子便領他過去。 豈料進了院子,到了那小佛堂里之后,卻叫婆子瞧見了柳氏將自己吊在房梁上,地上還倒著一個凳子。 “哎喲喂……”婆子嚇得腿一軟,直接就摔倒在地上。 她反應過來之后趕忙要跑進去救人,卻被梅襄身邊的管盧給抬手攔住。 婆子驚疑不定地看了梅襄一眼,發(fā)覺對方雖沒有開口吩咐,但他的神情分明毫無波瀾。 他看著蹬著腳面容扭曲的柳氏便好似看見了一條砧板上掙扎瀕死的活魚一般,只冷眼看著她去死,也不準許旁人搭救她半分。 直到柳氏腕上一個玉串忽然散開,滾落一地,幾乎是同時,那白綾也驟然斷裂,叫她狠狠地摔在地上。 柳氏花了很久的時間,才漸漸感到冰冷的空氣從她口鼻中吸入呼出,感覺到喉嚨的火辣刺痛。 “這樣都死不了么?” 聽到梅襄的聲音,她顫著手指,爬坐了起來。 她顯然也看到了散了一地的玉珠。 “這是我母親生前送你的玉串……” 梅襄對她道:“我記得我母親生前很喜歡你,經常將你接進府來?!?/br> 也正因為如此,后來才有了他們定下的婚事。 “我母親大概也沒有想到,她疼惜的女孩會變成這幅模樣?!?/br> 他低頭問她:“你要進去搜東西,是想將那條蛇搜出來是么?” 柳氏驀地不可置信地抬頭看向他。 她以為他不會知道…… “咳……” 她的聲音有些沙啞,“二弟,你會饒了我嗎?” 她以為梅衡不在自己就能好過一些,可是……也沒想到后來元氏會將火氣發(fā)泄在她身上。 除了當眾撻她五十,之后元氏便再也沒叫她好過過一天。 她今天過去是想搜出那條小蛇,并不是為了寶婳或者為了梅襄。 她是為了自己,只想著倘若能辦成這件事情,大概梅襄會給她一條活路。 可她沒想到寶婳不信任她,她這樣……既得罪了元氏和桑若,也得罪了梅襄。 她實在不想繼續(xù)受旁人的折磨,忽地就想到了自縊。 可這般痛苦,卻也沒能斷氣。 叫她恍惚覺得自己好像生來就該受盡折磨… 連一了百了都不能夠。 梅襄沒有答她的話,只忽然問她:“知道你現(xiàn)在像什么嗎?” “你就像個倀鬼?!?/br> 明明自己也是被虎所食之人,卻偏偏可以為虎繼續(xù)誘旁人來受害。 為虎作倀,不外如是。 他的話音落下,抬腳將地上一顆玉珠重重碾碎。 她上吊的繩子斷了,他母親贈她的玉珠也散了,即便不信鬼神,也很難叫人不聯(lián)想起來。 “我母親是那樣的喜歡你,可是你真的不配。” “所以…即便我不自縊,你也是來想要解決了我,是不是?” 柳氏低聲問道。 梅襄沒有否認。 “但我改變了主意?!?/br> 他冰冷的目光在她那張慘淡的面龐掠過,“你記住了,寶婳活著你就能活著,寶婳若死,那你也得死?!?/br> 她既然為虎作倀,旁人少不得還要繼續(xù)用她。 她要么自己死了也就算了,活著一天,她便該明白要怎么做。 他帶著管盧離開。 柳氏坐在地上,喘息都很困難。 她明白梅襄的意思……他弄死了她這個倀鬼,少不得還有第二個第三個。 留她一命的好處比弄死她要多太多了…… 她捋了捋微微蓬亂的頭發(fā),搖搖顫顫地從地上爬站起來。 “您…您沒事兒吧?” 門外婆子過了許久才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摸進來問她。 柳氏笑了笑說:“沒事……我有些想不開,二弟他將我救了下來,我也就想開了?!?/br> 婆子神色有些古怪。 她明明記得是梅襄攔著不讓她去救人的啊。 “哦……” 婆子含糊地應了她一聲,倒也沒敢多說什么。 待梅襄回到屋里時,寶婳睡得香甜暖熱,臉頰都微粉。 她因夢中生汗,還蹬了被子,雪白的里衣松軟,叫她袖口和褲腿都卷起些,露出了瑩潤的手臂和小腿。 梅襄替她拉好衣裳,待躺倒她身側時,寶婳便迷迷糊糊地朝他伸來細細的手臂,嘴里含糊地喊著“二爺”。 她連眼睛都睜不開,便下意識地在夢里尋著他的懷抱。 他接過她軟綿的身子,再是冷硬的心腸到了她跟前兒都得柔軟三分。 隔天早上梅襄早起出門之時,寶婳也仍未醒來。 他臨走前對竹月交代了一句,如果桑若對寶婳有任何不軌之舉,無需向他匯報,直接當場將她殺死。 竹月雖是詫異,但仍然一口答應了下來。 梅襄揣著心事便出了門去。 若這當口真殺死了桑若確實會很麻煩,可他卻顧不得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