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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水鬼這種東西,在岸上的時候幾乎手無縛雞之力,像一團干咸菜一樣,皺巴巴、軟綿綿的,仿佛毫無威脅。 但是只要一碰到水,它便能迸發(fā)出無窮的力量,尤其生猛。 別說是人,就算是高大健壯的騾馬,都能給你活生生地拖下水去淹死。 眼見水鬼掙扎的越來越厲害,玄翊也只能越發(fā)的用力將它往岸上拽。 纖細的墨線深深的勒入他的掌心,一不留神,便勒進了皮rou里,一抹嫣紅的血絲順著墨線淌了下來。 只不過是一點無足掛齒的皮rou傷,玄翊倒沒覺得有什么。可一旁的蕭白墨見了,卻是眉心一皺,一雙深沉的眼眸陡然暗了下來。 他的面色一冷,抓住墨線的手越發(fā)用力,緩步后退,目光陰沉的盯著還在網(wǎng)中掙扎的水猴子。 在水中的水猴子愕然發(fā)覺,在岸上拖拽它的力量,陡然間變大了許多,連在水中的它都抵擋不過。 幾乎就在幾息之間,岸上的那股力量,居然就這樣硬生生將它從水中拉了出來,直接拖到了岸上。 被拖上岸的水猴子瞬間就蔫兒了,離開湖水之后,它渾身上下的水草都干巴巴的蟄伏了起來,以往周身張牙舞爪的氣勢蕩然無存,甚至連體型都縮小了不少。 但即便小了一圈,此時這只水猴子仍然有一人多高,依舊體型龐大,叫人望之生懼。 在水草的遮蓋下,里面鼓鼓囊囊的一團,硬邦邦的支棱著,也不知水猴子的真實軀殼里究竟是什么樣的。 眼見自己被捉上岸,羅網(wǎng)中的水猴子卻依然兇狠無比,充滿戾氣的尖叫著,沖著玄翊蕭白墨二人呲牙咧嘴,露出自己口內(nèi)腐爛發(fā)黃的巨大犬齒。 隨著它的尖叫聲,水猴子的身體也在慢慢扭曲著消融,仿佛正在逐漸變成水一樣透明的液體,幾乎就要從羅網(wǎng)中流出來似的。 “哎呀,大哥哥,它想要逃跑!”一道清脆的孩童聲音,從玄翊的口袋中響起。 經(jīng)過這段時間的沉睡修煉,幾乎可以凝結(jié)出實體的童童,著急的從玄翊的口袋里爬出來,跳了下去,陡然間撲向網(wǎng)中的水鬼。 “童童,等等!”玄翊稍稍一愣,馬上制止道。 但他的聲音還是晚了一步,此時童童已經(jīng)撲了過去,依靠著自己上次與女鬼對敵的經(jīng)驗,莽撞的沖著網(wǎng)中的水鬼就一口咬了下去。 “呸呸!啊呸……這什么東西,好難吃??!”一口咬下之后,小家伙瞬間臉色一變,露出一種想吐的表情,將自己嘴里的東西全都“呸呸”的吐了個干凈。 他灰溜溜的又爬回了玄翊的口袋,只在口袋外面露出一個小腦袋,委屈的說道:“水鬼的靈體好難吃,又腥又臭,又苦又澀,比之前女鬼jiejie的靈體差遠了?!?/br> “上一次啃女鬼jiejie的時候,明明口感又脆又涼,特別清香!” “你小子還敢提上一回……”指環(huán)里的女鬼聽到童童的話,暗暗磨了磨牙,突然之間特別想揍熊孩子。 玄翊伸入食指,將童童的小腦袋摁回了口袋里,嚴肅的說道:“下次不可再這樣,不能動不動就上去啃人家一口?!?/br> “要知道,厲鬼惡鬼和普通冤魂之間的不同,可謂天差地別?!?/br> 像女鬼那樣的,雖然很兇,怨念很重,力量也很強,但是卻從來沒有殘害過無辜之人,所以并沒有墮落厲鬼,自身的靈體仍然清凈通透。 而像眼前這個水猴子,卻是早已不知拉過多少個孩子下水淹死,手上沾滿了無辜者的鮮血,不但墮落為厲鬼不得超生,還為禍一方,一身靈體早就被惡念扭曲污染,自然是臭不可聞。 “原來是這樣!”口袋里的童童悶悶的說道。 “不只是如此…”玄翊一指還在羅網(wǎng)中掙扎的水猴子,說道:“你看,我叫他的名字?!?/br> 他朗聲喚道:“石強!” 石強正是這只水猴子生前的名字。 一般的鬼物不管怨念再怎么深厚,在聽到自己生前的名字時,一般都會有所反應。 但是,這只水猴子在聽到石強這個名字之后,掙扎的動作卻只是稍微頓了頓,腐爛的臉孔茫然了一瞬間。 緊接著,它便又繼續(xù)掙扎起來,動作比之前更加劇烈,似乎只想要一心逃出去,對自己的名字充耳不聞,仿佛并不知道石強是什么東西。 在成為水鬼之后數(shù)十年的漫長歲月中,隨著它殺的人越來越多,怨念越來越扭曲,惡意早就模糊了它的心智,最終吞噬了它生前的自我意識。 曾經(jīng)屬于活人生前的那份印記早就消失不見,它最終徹底淪落成為了一個純粹的“惡物”。 看著一直沉浸在混沌扭曲中的水猴子,被封在指環(huán)里的女鬼,不禁沉默良久。 最終,她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如果我當初真的下手害人…變成厲鬼,在數(shù)十年之后,我會不會……也會變成這樣?” 也會墮落成像這么一個只會害人、充滿惡念、混沌無知的東西,將自己生前作為一個人的痕跡全數(shù)拋棄。 蕭白墨漠然的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說道:“自然?!?/br> 淪落成厲鬼之后,既不能修鬼道成為鬼修,又不能轉(zhuǎn)去地府投胎,只能一直徘徊在自己死亡地點的附近,日復一日的消磨,度過一年、兩年、三年、十年、百年…… 隨著無窮無盡的時間流逝,變成這種徹頭徹尾沒有自我的怪物,不過是遲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