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汪汪！汪汪汪——嗚，嗚嗚……”

    聽見動靜的狗兒一路狂吠而來，等沖到面前這才發(fā)覺不妙，登時嚇得夾起尾巴，可憐兮兮的嗚咽。

    顏霽緊貼紅磚站在門后，瞥見狗兒撒腿奔逃，隨即地面震動，一個巨大身影閃過，追著狗兒跑遠(yuǎn)。

    顏霽心知機(jī)會稍縱即逝，伸手一推鐵門，拔腿向著汽車跑過去。

    汽車停在養(yǎng)羊場大門外，倉庫門直對著大門，跑過去只有幾十米。高中女生50米短跑及格是10.4秒，然而對此刻的顏霽來說，這10秒的距離跟萬里長征一樣漫長。

    眼看晏燈快到車邊，顏霽急忙掏出車鑰匙，毫不猶豫的扔了出去——

    “接著！”

    車鑰匙砸在擋風(fēng)玻璃上，晏燈探手拿起?！暗巍钡囊宦暎嚿砦⒄?，門鎖解開，晏燈拉開車門。

    顏霽強(qiáng)忍劇痛踉蹌向前，每一步都是錐心之痛，汽車就在眼前，明明很短的距離卻像萬水千山難以逾越。身后催命的腳步聲再次響起，地面跟著震動起來。

    汽車發(fā)動……近了！

    顏霽心底升起一股欣喜。

    汽車呼嘯而來，從顏霽身旁擦過。顏霽就聽耳旁一聲劇烈悶響，腦中仿佛有個爆破彈炸開，轟鳴與巨震在瞬間潮水般淹沒了她，宛如實質(zhì)的般碾壓而過。

    愣了剎那，顏霽轉(zhuǎn)身發(fā)足狂奔。

    汽車直筆筆沖撞進(jìn)倉庫，直至被鐵門卡住。熊熊火焰將車頭包圍，吞吐的火舌映在晏燈的瞳孔里，竟然格外靜謐。

    她扭頭望向后方——顏霽沖了過來，火光映在她臉上像是鮮血染紅。

    奔流向前的時間長河被攪亂，過去和現(xiàn)在重疊，塵封在記憶深處的過往，以一貫的肆無忌憚撕裂晏燈深埋心底的傷口。年少的顏霽沖過來，朝她露出血rou淋漓的微笑。

    “晏燈！你沒事吧？”

    “快出來！”

    顏霽一把掀開后備箱蓋，雙手抵著后排椅背一推，座椅向前折疊整排放倒。她探身伸手去拉晏燈，見她不為所動登時急了：“手給我！”

    晏燈垂眼遮住年少時殘留的無措，拎起顏霽的隨身包一扔，穩(wěn)穩(wěn)砸在她臉上。

    “哎，你什么！”顏霽抓住包，見晏燈出來，忙扶她從后備箱跳下，攥著就往外跑。

    烏云遮蔽了月，夜風(fēng)吹拂笑臉，身后是熊熊燃燒的烈焰。晏燈任由顏霽拉著向前，只是眸色昏幽，意味不明。

    顏霽卻是片刻不敢耽誤，一路小跑加快走，時不時回頭看一眼有沒有追兵，直到體力不支，找了一顆路邊楊樹停歇。

    顏霽松開晏燈的手，扭頭望向后方，怔楞片刻赧然苦笑：“還好有你在，不然我一定自己瘋了。我、我的意思是，簡直像做夢……哎，我太緊張了，這會牙齒都在打戰(zhàn)。哎呀，我的車。”

    晏燈輕捏手掌：“我賠給你。”

    顏霽窘?jīng)r：“我不是這個意思?！?/br>
    話一出口，顏霽心里有些小后悔，又被自己這點小后悔搞的有點不自在。她摸摸鼻尖，環(huán)視四周，佯裝觀察。

    因為國家路路通工程，這里修了水泥路，但是沒有安裝路燈。這會烏云蔽月，養(yǎng)羊場的火光如黑夜里的太陽。

    顏霽心中一陣后怕，想問問晏燈，那個東西是不是被撞死了，話到嘴邊變成：“這里不安全，我們先離開?！?/br>
    這件事從頭到尾古怪至極，顏霽不敢冒險走大路，生怕走著走著遇到一輛車，下來幾個黑衣人把兩人擄走。她辨別了一下方向，帶晏燈進(jìn)了稻田，沿著田埂步行。

    又走了一段路，顏霽低聲說：“這地方比較偏，開車過來時候差不多花四十分鐘，走路估計要四五個小時……我們，到了派出所怎么說？”

    晏燈反問：“你覺得？”

    顏霽想了想，低聲說：“照實說吧，雖然聽起來像故事，不過警察一查就知道真假。我們也沒做違法亂紀(jì)的事情。晏總……”

    “晏燈?！?/br>
    顏霽被她這么一打斷，忘記剛要說什么：“……帶個手機(jī)吧。”

    晏燈瞥了她一眼：“好?！?/br>
    顏霽見她眼神頗為奇怪，遲疑問：“怎么了？”

    晏燈捋了一下頭發(fā)：“拉燈的時候我扔了領(lǐng)撐。”

    顏霽一愣。晏燈的意思不就是，她為了掩蓋關(guān)燈的聲音，同時扔出領(lǐng)撐進(jìn)行誤導(dǎo)，所以自己大可不必把手機(jī)扔出去，這會也不用抱怨了。

    為什么之前一直沒提？所以晏總在意的是——抱怨她不帶手機(jī)？

    顏霽認(rèn)錯：“我太沖動了?！?/br>
    顏霽細(xì)細(xì)想來，自己今天的確很沖動，冒冒失失抓鮑發(fā)俊、帶著晏燈到養(yǎng)羊場、浪費錢去買一根明知道不好吃的火腿腸……

    晏燈抬頭望向天際：“下雨了?！?/br>
    話音未落，顏霽忽然鼻尖一涼，她伸手一摸，指尖微濕。

    夏季多雨，大雨、小雨、暴雨、雷陣雨。

    兩人不再遲疑，疾步趕路。

    顏霽身上有傷走不快，但她受老師張弓與影響，常年跑步鍛煉，體質(zhì)和耐力比一般人好。走著走著，一回頭見晏燈已經(jīng)落下十幾米。想想這位晏總身形單薄，肌膚白的沒有血色，一看就知道身嬌體弱。

    顏霽停下等晏燈。

    隨即她發(fā)現(xiàn)晏燈停在原地不動。

    兩人隔著十幾米，僵持般站了一會。顏霽心中又疑又怕，小跑著走到晏燈面前：“你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