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頁
顏霽站在樓梯上猶豫,不明白自己為什么突然跑到這里,就像那天晚上突然離開機場大道,開進旁邊隱蔽的小路。 抱著“來都來了”的想法,顏霽走下樓梯。面前是一條通道,一頭往后廚,已經(jīng)黑燈瞎火門鎖緊閉。一邊是通向酒店外面,挺寬敞一條小路,地面有泔水的痕跡,在悶熱的夏季晚上散發(fā)著酸臭味。 顏霽掩鼻往回走,抬腳踩上樓梯的一瞬間,發(fā)現(xiàn)樓梯后面有一扇緊閉的白色大門。 靠近白色大門,顏霽就感覺到絲絲涼意。她在餐飲行業(yè)工作過,一看這扇滑動式大門就知道,這是星熹酒店自備的冷庫。 她盯著冷庫大門心中異常煩躁,就像某些時候下樓梯走著突然一驚,怎么也想不起來自己有沒有關門。 顏霽沒有頭緒的拿出手機,晏燈還是沒有回消息,這次她沒有遲疑,一個電話撥了過去。 “——嘟!” 手機鈴聲剛響,顏霽腦袋轟隆一下,手忙腳亂的掛斷電話。她扭頭看向身后,身體因為瞬間的極度緊張而緊繃,甚至有些僵硬。 身后空無一人,樓梯上、廚房方向、外面小路一點聲響也沒有。顏霽回過頭,盯著微微泛黃的白色冷庫大門,慢慢將耳朵貼上去。 耳朵像是貼在冰箱上,涼涼的但不冷,隱隱聽見壓縮機機嗡嗡的運轉聲。非常不明顯,甚至不如心跳的聲音響亮。 顏霽維持著傾聽的姿勢,手指僵硬的解鎖手機屏幕,再次按下?lián)芡ㄦI。 短短一秒,卻漫長的讓人焦慮的延遲之后,手機里發(fā)出第一聲“嘟”。這一聲響起,顏霽的手腳瞬間涼透。 她聽見冷庫里傳出手機鈴聲。 晏燈的手機怎么會在冷庫里?她人在不在里面?洗手間外那雙偷窺之眼的主人綁架了她?我報警應該怎么說警察才會相信,并且立即出警?這件事會不會和星熹酒店有關?星熹飯店背后勢力遠勝于人民醫(yī)院,警察會不會接到我的報警電話,轉頭就先聯(lián)系星熹飯店的人? 顏霽腦中思慮萬千,一邊不停打電話,一邊不斷嘗試打開冷庫大門,可是不管怎么推拉,大門都是紋絲不動。拿出周叔叔的職位卡卻,發(fā)現(xiàn)刷卡的地方都沒有。 幾番嘗試之后,顏霽轉身往樓上跑。廚房已經(jīng)下班肯定找不到人,但酒店大廳有工作人員,可以嘗試請他們打開冷庫門看看。人命關天,真出了事基層員工最倒霉,除非他們是幕后黑手。 顏霽一邊整理思緒一邊爬樓梯,突然見外面小路上傳來汽車引擎的聲音。她心頭一動,悄然走回樓梯第一層拐角,腹部抵著樓梯扶手探身往下觀察。 沒幾秒,腳步聲響起,急促而鏗鏘有力,是硬膠底皮靴的聲音。兩名身穿星熹飯店工作服的高大男人從外面走了進來,他們頭帶鴨舌帽看不清長相。 兩個男人直奔冷庫,隨后響起“滴滴滴”輸入密碼的聲音。 顏霽站在黑暗的樓梯上,聽著冷庫大門滑過軌道的聲音,緊接著冷庫里傳出“刺啦、刺啦”拖拽重物在地上摩擦的聲音。 顏霽掌心冷汗浸浸,心中疑惑不定,這兩個人為什么大晚上到酒店冷庫拉貨? 要知道,酒店為了保證新鮮和減少資金壓力,會在當天晚上下單,讓供應商第二天早上送貨。而且酒店是消耗食材的地方,不可能在廚房下班的情況下,打開冷庫往外運東西。 顏霽將手機的聲音震動閃光統(tǒng)統(tǒng)關閉,打開攝像模式守在樓梯口沉幾觀變。 片刻沉悶的腳步聲漸漸清晰,顏霽看見那兩個頭戴鴨舌帽,背影異??嗟哪腥藚f(xié)力抬出一個大木箱。酒店冷庫都是純粹凍rou、海鮮、乳制品之類,不知道大箱子里裝的什么。 顏霽心里正七上八下的思量,忽然走在后面的男人不知說一句什么,前面那個嗖地扭頭低斥。 顏霽瞳孔一縮,心頭乍驚,這個搬運工竟然是大鼻深眼的外國人?! 星熹飯店是本地老牌高檔酒店,據(jù)說調酒師和西餐主廚都是外籍職員,可也不至于搬運工也找倆外國人士。 顏霽離得遠,沒能聽清兩人說的什么語言,但可以確定不是英語。她見兩人男人走出,急忙打開電子郵箱編輯了條延遲郵件群發(fā)出去,同時順著樓梯往下走,想看看兩人的車牌號。 豈料兩個鴨舌帽男人又走了回來,同時攜帶著推車小輪轟隆隆的聲音。顏霽站在樓梯上不敢亂動,她背包里裝著墻繪工具,除了丙烯畫筆之類,還有兩瓶噴漆,走動時候會發(fā)出搖骰子的輕微響動。 顏霽緊握手機,集中精神豎起耳朵,在黑暗中的靜靜聆聽樓下的聲音,平板小推車的輪子碾過冰窟大門門檻的微凹,發(fā)出“恍鐺”的震動聲。 這一聲仿佛黃鐘大呂震懾了顏霽的靈魂,瞬間延綿千里久遠,聲音在顏霽腦海中反復回蕩,都是訴說一句話—— 如果木箱里裝的晏燈,是不是這就是最后一面,從此她會消失人間。 “消失”兩個字深深刺痛了顏霽。 她沒有絲毫猶豫,墊著腳尖溜下樓梯。從冷庫門口穿過的剎那,顏霽的心臟懸在半空,停止跳動。 顏霽不敢回頭,努力控制全身的肌rou盡量不發(fā)出一點異響。一步,一步,僵硬的、機械的,向前快走。 近了,可以看見外面小路上的廂式貨車。貨車廂門敞開正對著顏霽,像巨獸的大嘴,里面黑漆漆的躺著那方木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