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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霽趕緊進廚房,目光胡亂掃視一圈,將手里檔案塞到微波爐后面。自己通宵不歸,老媽正在氣頭上,再讓她看見親子鑒定還得了。 顏霽想了想又將裝錢的信封一并塞進去,通宵不歸帶回一萬塊錢,說起來更很奇怪,還是過幾天再拿給老媽吧。 藏好檔案和信封,顏霽心里松了口氣,抬手打了個哈欠,揉揉眼角。一天一夜的連番折騰現(xiàn)在真是又累又困,一會得跟老媽說說就不出去吃飯了,中午在家點個外賣。 水壺里沒水,顏霽開了一瓶礦泉水倒在玻璃杯里,用微波爐轉(zhuǎn)到溫熱微燙,端到客廳里放在茶幾上:“媽,周叔叔上班去了?” 顏霽關(guān)心的問候,卻無意點燃趙蕓荷壓抑心頭的怒火,她霎時雙眉倒立,抄起茶杯潑了顏霽一身,嘶聲叫道:“你還好意思問!你這個害人精!” 顏霽猝不及防,頓時衣襟濕透,一側(cè)臉皮燙紅一側(cè)臉皮煞白。她似反應過來,又似乎沒反應過來,輕輕叫了聲:“媽?”人依舊怔楞在原地,熱水順著下巴、指尖落在地板上,“滴滴答答”的響。 趙蕓荷似乎也被自己嚇了一跳,呆了會才回過神,撫著胸口大喘氣:“你這個害人精啊,你周叔叔對你多好,給你買吃的買喝的,給你找工作給你介紹男朋友,你就這么害他,你在外面不學好,你,你是要害死我??!” 顏霽彎腰奪下趙蕓荷手里的杯子,抽了面紙給她擦手: “媽,你別生氣,我沒再外面不學好,真的是加班……” “加什么班!” 趙蕓荷怒氣沖沖的甩手,無巧不巧“啪”地抽在顏霽另一半邊臉上。雖是無心之舉,可這巴掌力道十足,登時顏霽白皙臉皮上映出血絲。 顏霽疼得眼角一抽,抬頭茫然的看向趙蕓荷。 趙蕓荷自己也嚇了一跳:“看什么!我還不能打你了!翅膀硬了要造反了!” 顏霽無可奈何的擰了擰眉頭:“媽,你能不能講講道理?我現(xiàn)在真的有點不舒服,你有事就直說?!?/br> 趙蕓荷嘴唇顫抖,已然氣急:“你不舒服?我舒服嗎!好,我說,你拿老周的門禁卡干什么去了!你好大膽子,我現(xiàn)在就報警把你抓起來!” 門禁卡三個字讓顏霽發(fā)愣。 最近意外頻發(fā),橫禍不斷,那晚在點金藥業(yè)地下實驗室的經(jīng)歷早已被她擱置腦后。此時此刻,趙蕓荷突然提起,顏霽悚然一驚,腦中轟然似一枚隱藏炸彈引爆。 “門、門……”顏霽欲語囁嚅,結(jié)結(jié)巴巴說不出話,模糊的記憶漸漸被喚醒,“門、門禁,卡、卡怎么了?” 因為憤怒,趙蕓荷的兩條半永久的眉毛扭在一起:“怎么了?你說什么了?你用老周的門禁卡干什么你自己沒數(shù)?人家公司刷卡都有記錄……老周已經(jīng)被關(guān)了好幾天,他不說…他怕我擔心,完了,全完了,工作丟了,說不定還要坐牢……” 趙蕓荷像是被扎的輪胎,硬邦邦的突然泄氣癱軟,舊沙發(fā)猛地凹陷發(fā)出老邁的吱呀聲。趙蕓荷坐在沙發(fā)上眼淚如瀑,泣不成聲。 顏霽苦澀的抿了抿唇,一句安慰的話也說不出來。她垂著腦袋,心中愧疚不已:“我、我當時,當時是因為……媽,對不起,這件事是我的錯?!?/br> “你這害人精??!” 趙蕓荷雙目通紅滿臉淚痕,嘴唇翻起露出牙齒,像一只憤怒的母猩猩兩手不斷拍打顏霽,“打死你這個害人精!我才過了幾天好日子??!老周,我對不起老周??!完了,一切都完了,我以后怎么辦?。 ?/br> 顏霽跪在地上任由母親捶打,原本愈合結(jié)痂的傷痕撕裂,疼得她額頭直冒冷汗,卻也沒有半點怨言,但求母親能稍稍消氣。 趙蕓荷盯著自己通紅的掌心,怔了怔,側(cè)身打開普拉達包拿出紙筆拍在茶幾上:“簽吧?!?/br> 顏霽抬頭看去,是一份房屋贈與合同。 贈與人:顏霽 (下稱甲方) 受贈人:趙蕓荷 (下稱乙方) 甲、乙雙方在平等自愿的基礎上,就房屋贈與事宜達成如下一致協(xié)議: 一、甲方自愿將其所有位于爭光新村十二棟206的房屋贈與乙方,乙方自愿受贈。 …… 顏霽掃了一眼,心亂如麻。 以前趙蕓荷一遇到不順心的事就會嘟囔“實在不行賣房子,實在不行賣房子”,顏霽小的時候常信以為真,每每結(jié)結(jié)巴巴勸阻反挨一頓罵,只能躲在被窩里哭。 好在趙蕓荷僅僅是嘴上說說,從沒付諸行動。 在顏霽心中,這間老房就是她們母女倆的庇護所,外面刮風下雨天崩地裂,只要房子還在,總有一隅之地可供遮風避雨蜷縮安身。 顏霽緊抿唇角,一言不發(fā)的抓起筆。她不想探究為什么房子在自己名下,周叔叔的事情本就是自己的錯,再則老一輩看重血緣,擔心老無所依也正常,簽了贈與合同換老媽一個安心也挺好。 雖是這般安慰自己,顏霽心里難免酸楚,忍著才沒哭出來,筆尖沉澀的劃過紙張,一筆一劃寫下“顏霽”兩個字。 “媽?!鳖侅V將合同遞給趙蕓荷,起身從地上站起。 趙蕓荷哭紅的眼睛盯著合同,嘴皮一動:“你什么時候搬走?” 顏霽整個人僵住。 “我要把這個房子賣了,萬一老周公司要賠償,有錢也能周轉(zhuǎn)……” “……不用太著急,過兩天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