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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弓與抓住顏霽的手:“帶…我,去…去找她。” 顏霽從未見過老師如此焦急不安,記憶中老師總是沉穩(wěn)嚴肅,便如她教導自己,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麋鹿興于左而目不瞬。 剎那間,顏霽意識到紀寶怎么可能不知道有一群魑魅魍魎在打“斯拉脫魯格的杜鵑花”的主意,可她還是義無反顧的帶走了安保精銳,甚至沒有來得及做任何布防。 什么事情這么重要? 她的身體狀況已經(jīng)不允許再等? 顏霽無暇多顧,背起老師打開玻璃門。門外沒有人,遠處傳來奧涅金的聲音:“TFW,干得不錯……該死,他們反鎖了實驗室的門!” 顏霽猶豫了一瞬,考慮要不要去撿墻角的那個手機,現(xiàn)在報警遠水救不了近火,反而會將自己暴露在光亮之中,當務之急先把老師帶到安全的地方。 張弓與伏在顏霽肩頭,意識漸漸清明,啞聲說:“先,去…紀寶……書房。” 顏霽不曾聽清楚,只覺老師聲音虛弱,急道:“老師您要找什么?我先送您去醫(yī)院回來拿?!?/br> “去紀寶書房。”張弓與提高聲音,說完連連喘息。 顏霽不敢違抗師令,分辨方向朝著紀寶書房疾步而去。紀寶的書房和研究實驗室一左一右,路上暢通無阻。 顏霽時不時低聲詢問:“老師,你感覺怎么樣?難受嗎?” “老師?” “老師,你聽我說話嗎?” 張弓與思緒昏沉,察覺到學生的不安,強打精神安撫道:“不用擔心,老師不會有事。當年我在外蒙遇險,好友為我織長命縷,點七星燈,續(xù)命十二載,還沒活到呢。” 顏霽頭回聽老師說起,一時放心又擔心:“七星燈?老師您怎么會信這些。十二年太少了,我……” 張弓與打斷:“童言無忌。好好看路,密碼是201708?!?/br> 顏霽輸入密碼,蜂鳴器輕響,門鎖打開。顏霽大為好奇,老師怎么會知道紀寶書房的密碼。 張弓與如有所料:“應是昨日,紀寶特意來說。我那是任在昏迷,如困黑屋,但能聽見外面的聲音。” 顏霽一驚:“啊,我想起來了,首席研究員曾經(jīng)說老師您的癥狀和紀董事長之前相似,他們有豐富的治療經(jīng)驗?!?/br> 張弓與憶起前塵舊事,不由握緊小木盒。她深知自己學生的秉性,想她好不容易才逃出過往,怎么能讓她再陷入泥潭,于是不再開口。 在張弓與指揮之下,顏霽走到書柜前摸索機關,書柜自動緩緩移開。暗門之后是一間白色的大廳,白色的頂,白色的墻,白色的地。 因墻邊貼了裝電池的感應定,影影倬倬可以看清屋里陳設。客廳四排書架,又高又寬,放滿書籍。旁邊一張長桌,筆墨紙硯一應俱全,鋪展妥帖,隨時可以提筆寫字。 除此之外,桌上還放了一個方方正正的物件。 顏霽走近,熟悉的銀色手提箱映入眼簾,兜兜轉轉再次重逢,由不得她不感慨命運無常。 張弓與到不意外:“放我下來,到第二列書架下數(shù)三排找一本硬皮封面的《文選注》卷三?!?/br> 顏霽小心放下張弓與,抹了一把汗,跑到書架前抽出那本書《文選注》:“老師,書找到了?!?/br> 張弓與將書湊到眼前快速翻開,顏霽只看清“角哀伯桃”幾個字,便見老師將那一頁撕開,疊好放進口袋。 顏霽彎腰:“老師我背你。” “不必……” 顏霽忙道:“老師,我背得動。您也聽見槍聲了,外面有壞人?!?/br> 張弓與輕拍她后背,扶著她的肩膀站起來:“是我齒落舌鈍,還是對牛彈琴,既是漏甕沃焦釜之際,還不快扶我走。” 顏霽擺弄好手提箱,扶起老師往外走,三言兩句將眼前形勢講了輪廓:“老師,箱子里裝的這些東西叫‘斯拉脫魯格的杜鵑花’。很多人想搶,有代號青龍寺國外勢力,還有一伙叫康沃爾的組織,他們可能有類似超能力……” 張弓與聽聞康沃爾三個字,不免直皺眉頭,本以為導師手下勢力大勢已去,沒料到竟然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她不想顏霽涉足其中,口氣嚴厲三分:“我知道了。一會出去你立刻回家,父母在不遠游,這些事情不是你一個小孩能處理的?!?/br> 顏霽啞然一澀,鼻子堵住似的透不過氣。 暗室無光,張弓與不知顏霽神色異常,見她默不作聲只當她聽進去了。張弓與欣慰之余,不由得百感交集,生出愧疚之意。 張弓與初見顏霽,那時她還叫嚴吉,才十二三歲,半大不大的小孩子,臉上稚氣未脫,然而一抬頭一橫目,便是鷹隼振翅,駿馬揚蹄,雖銳利傷人,卻也真真少年意氣飛揚。 “老師?!鳖侅V低低開口,“我有件事情想問您?!?/br> 張弓與不知趙蕓荷之事,錯會了顏霽的意思,皺眉道:“顏霽,不在其位不謀其政?!鳖D了頓又道,“茲事體大,非容輕議,等以后有時間我細細講給你聽?!?/br> 顏霽一貫聽話,更明白現(xiàn)在不是說話時候,扶著老師加快步伐走出紀寶的辦公室。外面仍是一片漆黑,連聲響都聽不到,靜得可怕。 從無菌室后繞出,地上那只手機像地燈一般熾白顯眼,顏霽避開它直奔電梯而去,電梯按鈕散發(fā)著微弱的光,如一只黑夜里的螢火蟲,羸弱卻引人向往。